她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了。
只知道這個新婚之夜,比她想象中最糟糕的情形還要可怕。
她的掙扎漸漸弱下去,眼淚打溼了錦被,只剩下絕望的顫抖。
她想起母親說過的話,女子嫁人,便是將一輩子交托出去,縱有萬般的委屈,也只能忍着。
他似乎察覺到了她的順從,動作稍稍放緩,卻依舊帶着不容抗拒的急切。
他埋在她的頸窩,呼吸粗重,聲音啞得厲害,“別怕……以後……我護着你……”
她想笑,嘴角卻僵得發疼,一個用如此粗暴的方式對待她的人,說要護着她?
燭火漸漸燃到了盡頭,窗外透進一絲微弱的天光。
房裏的動靜終於漸漸歇了。
蘇清沅顫栗的身子蜷縮在他懷裏,肌膚相貼,能清晰的聽見他有力的心跳,和他落在發間帶着喘息的呼吸。
“睡吧。”他低聲說,聲音裏帶着濃重的疲憊,“天亮了,就好了。”
天亮了,就好了?
他的手臂緊緊環着她的腰,像是怕她跑掉,連睡夢中都帶着股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蘇清沅悄悄側過頭,看着身側男人的睡顏。
他的眉頭依舊蹙着,像是在做什麼不安穩的夢,眼尾的紅血絲尚未褪去,下頜線繃得很緊,哪怕在睡夢中,也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硬跟戾氣。
這就是她要托付一生的人。
母親說,夫妻之間總有磨合,忍過初時的生澀,日子總會好起來的。
可錦被下的肌膚還殘留着他粗暴的印記,頸間的齒痕隱隱作痛,腿心的疼更是提醒着她方才那近乎掠奪的占有有多麼真實。
這樣的夫君,這樣的開始,往後的日子,真的能夠好起來嗎?
她睜着眼,望着帳頂的暗紋,久久,才在極致的疲憊中昏昏沉沉的睡去。
夢裏,她又回到了出嫁前的那個午後,母親握着她的手,一遍遍叮囑,“到了沈家,要謹守本分,要溫順,要……”
後面的話她聽不清了,她被一陣尖利的爭吵聲驚醒了。
窗外的天光已經亮透,透過窗紗灑在帳頂,映得那暗紋清晰了幾分。
她動了動身子,渾身的酸痛讓她倒抽一口冷氣,昨夜的記憶如同潮水般涌來。
身側的男人已經醒了,正側身看着她,眼底沒了昨夜的暴戾,卻多了些她看不懂的復雜情緒,深沉得像是一片深潭。
他的手還環在她腰間,力道依舊不鬆。
窗外的爭吵聲還在持續,隱約能辨出是管家在低聲勸慰,卻壓不住另一個女聲的怒喝。
是沈夫人的聲音?
蘇清沅的身子瞬間繃緊了。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下意識往床裏縮了縮,頸間的齒痕仿佛又開始發燙。
她看向身側的男人,他眉頭擰得更緊,環在她腰間的手猛的收了收,眼底翻涌起煩躁,卻不是對着她。
“我先出去。”他啞着嗓子丟下一句,掀開被子起身。
錦被滑落時,蘇清沅瞥見他手臂上幾道淺淺的抓痕,是昨夜她掙扎時留下的。
更讓她心慌的是,古銅色的肌膚上,除了她留下的淺淺抓痕,還散布着好幾處陳舊的疤痕,或深或淺,蜿蜒過側腰,蔓延至肩胛。
他轉身時,腰腹的肌肉驟然收緊,勾勒出極具攻擊性的輪廓,像一頭蓄勢待發的猛獸,仿佛下一秒就能撕碎眼前的一切。
蘇清沅心頭一窒,那些關於沈大公子“手不釋卷、性情溫良”的傳言,在此刻,竟顯得如此的荒誕可笑。
他穿衣的動作很快,玄色錦袍襯得肩背愈發寬闊,轉身時,眼神落在她露在被外的肩頭,那裏還留着他的指印,他喉結滾了滾,終是沒說什麼,轉身掀簾走了出去。
腳步聲剛到外間,就聽見沈夫人拔高了聲音,“沈煜!你給我滾出來!你做的好事!”
蘇清沅猛的攥緊了錦被,指尖泛白。
沈煜?
他不是沈府大公子沈硯嗎?
外間傳來沈煜冷淡的聲音,“母親大清早的,吵什麼。”
“吵什麼?”
王氏的聲音氣得發抖,“你還敢問我吵什麼?你自己看看你房裏的人是誰?那是你大哥的媳婦!你個逆子,我千挑萬選給硯兒備下的蘇家小姐,怎麼就進了你這庶子的院子?!”
蘇清沅的心跳驟然停了半拍,庶子?他是沈府的二公子?
原來昨夜那個將她拆骨入腹的男人,根本不是她要嫁的嫡長子沈硯。
是了,她早該察覺的。
傳聞中沈大公子溫潤如玉,待人謙和有禮,可昨夜的人,眼底翻涌的凶煞氣息幾乎要將人吞噬。
外間的爭吵愈發激烈,王氏尖利的罵聲混着瓷器碎裂的脆響,“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你就沒一日不想着算計你大哥,如今竟敢把心思動到婚事上來,這門親事必須換回來,蘇家小姐是硯兒的正妻,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娶她?!”
“換回來?”沈煜的聲音裏帶了絲嘲弄,“拜過天地,入過洞房,生米都已經煮成熟飯,母親這話說得可真是好笑啊。”
一直沉默的沈硯忽然開口,聲音溫和卻帶着堅持,“母親,此事本就陰差陽錯,若強行換回,反倒傷了兩家顏面,也委屈了兩位姑娘。”
他頓了頓,又道,“二弟性子雖烈,卻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定會好好待清沅姑娘,張小姐也已經是兒子房裏的人了。”
王氏被嫡子這番話堵得胸口發悶,指着沈硯的手都在抖,“你……你竟替他說話?你知不知蘇家和張家的差距多大?”
沈硯的聲音依舊溫和,卻添了幾分不容置喙的堅定,“母親,兒子不看重這些,張小姐如今是兒子的妻,清沅姑娘,既已嫁入二弟房裏,那便是沈家的二少夫人。”
蘇清沅蜷在錦被裏,指尖深深掐進掌心,連帶着心口都泛起細密的疼。
他就是沈大公子……沈硯。
那個本該是她夫君的男人。
她忽然想起昨夜的沈煜。
那個將她按在床榻上,眼神凶狠如狼的男人,那個在她耳邊說“我護着你”,卻用最粗暴的方式奪走她一切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