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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消防隊長陸蕭這五年,溫秋苒見他不超過三次。
只因爲陸蕭是出了名的工作狂,三過家門而不入,永遠奔赴災難一線戰場。
對她,始終不聞不問,冷若冰霜。
直到高架橋坍塌,溫秋苒被壓在廢墟之下。
她竟然有了一絲荒謬的期待,陸蕭是現場的總指揮,有他在天就不會塌。
可救援的黃金72小時,他卻帶着隊伍優先挖掘他白月光的古典油畫。
“這幅是我畫是我市才女時玥舒的心血,大家努力,不能讓藝術留有遺憾。”
溫秋苒大聲呼救,靠着僅存的電量瘋狂給他打電話。
卻永遠無人接聽。
她聽着旁邊救援隊爲了保護油畫而小心翼翼的敲擊聲,感覺到生命在一點點流逝。
直到第三天,一個年輕隊員發現了溫秋苒。
“隊長!下面還有人!”
他愣了一瞬,隨即皺眉:“救出來也廢了,先保護畫作。”
那一刻,她笑了,笑的淒涼而心碎。
原來,她的生命,在他一副畫作面前,連“次要”都算不上。
笑聲牽動了腹部的劇痛,一股熱流從小腹洶涌而出,溫熱的血液瞬間浸透白裙。
他不知道,當他拼命搶救白月光的鋼琴時。
他們的孩子,永遠沉入了黑暗。
............
被救出來的時候,溫秋苒已成了血人,永遠喪失了生育能力。
意識消散前,躺在手術台的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陸蕭是被爺爺從福利院撿回來的孤兒,十歲那年就成了溫家的童養夫。
軍校畢業後,他成了消防隊的王牌,也成了爺爺手底下最優秀的得意門生。
溫秋苒一門心思做好賢內助,甘願剪掉長發,放棄哈佛offer。
每天凌晨四點爬起來熨他皺巴巴的作戰服——
袖口要燙出完美的褶皺,領口必須對準第二顆紐扣,因爲他說過“不喜歡不對稱”。
他加班到深夜,她總會留一碗熱粥,上面撒着他最愛的蔥花;
哪怕自己發燒到39度,也會先給他煮安神湯,再躺回床上等他回來。
可他始終像塊冰,對她的付出視而不見。
她以爲他天生冷情,直到訂婚前三個月——
他在火場救下一個藝術生。
爆炸的沖擊波掀翻他的皮肉,他卻在硝煙裏把時玥舒護在懷裏,像護着稀世珍寶。
後來他破天荒翹班去看她的畫展,路過花店時停了半小時,最終提着九百九十九朵紅玫瑰走出。
溫秋苒站在車外,看着他小心翼翼把花遞給時玥舒,看她接過花時眼底的星光,看她踮起腳尖和他接吻——
那一刻溫秋苒懂了——
他哪裏不會表達愛意,只是讓他動心的人,不是自己。
這次塌方,他更是毫不猶豫護住時玥舒的畫作,將她推向地獄。
她終於徹底清醒——
強扭的瓜不甜。
十幾年任勞任怨辛勤付出。
卻成了他眼裏死纏爛打麻煩精,比不上時玥舒的一幅畫。
這一刻,她只有一個念頭——
她要離婚!
出院那天,溫秋苒準備去和爺爺坦白,卻被急促的電話打斷:
護工飽含哭腔的聲音,如驚雷般炸響:“溫小姐你快來,爺爺快不行了!”
溫秋苒腦袋“嗡”地響了一下,大腦一片空白,手腳發軟。
匆匆趕到醫院時,護士遺憾地告訴她:“呼吸衰竭,搶救已經沒有意義了,好好陪陪老人吧。”
病床上,爺爺的氣息微弱的像風燭殘火,卻仍固執地拽着她的手:
“苒苒......別哭......對不起,爺爺還是沒能等到你過上幸福生活......”
“阿蕭呢,我還有話囑咐他......”
“好。”她手忙腳亂撥通電話,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
“阿蕭,爺爺腎衰竭,已經堅持不住了,你快來醫院,爺爺想見你最後一面......”
“這是老人家最後的心願,他是你的恩師,是你的救命恩人,求求你答應我過來......”
“最後一次求你......”
她聲音哽咽幾乎絕望,眼眶通紅眼淚浸溼白裙。
這一刻,愛不愛她不重要,只要陸蕭能趕過來,只要讓爺爺走得安心,什麼都不重要。
任憑對面始終沒有回音,她還是一遍遍求情。
最後,電話無情掛斷。
溫秋苒放下手機,用盡全力擠出了難看的笑,握着爺爺的手試圖安慰她。
“爺爺,阿蕭在執行任務,信號不通。你放心,我們感情很好,下周就結婚了。”
“爺爺,我會很幸福的......您放心吧......”
交握着的手猛地被握緊,爺爺緊緊盯着她:“苒苒......好好......活着......要幸福......”
他的手軟了下去,最後看她的眼神裏,帶着擔憂......
溫秋苒茫然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隨後崩潰地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這一晚,她麻木地按照流程辦理爺爺的後事,也一直沒有等到陸蕭的回信。
等候的間隙,她找到時玥舒社交平台的小號,點進最新的動態。
她一臉幸福依偎在陸蕭懷裏,手裏緊緊抱着那副油畫,陸蕭一臉寵溺看着她,眼底是她不曾見過的溫柔。
配文一句話:【冒着生命危險救我的畫作,哥哥是我的大恩人!】
溫秋苒慘笑一聲,熄滅屏幕。
平靜地打開加密瀏覽器,在漆黑的對話框裏,不帶情緒地輸入:
“你好,我想預約‘歸零’服務。”
“對,最高級別的‘社會性死亡’。”
“遵命,夫人。”
父母早年在國外定居,爺爺親手將她養大。
既然國內唯一的牽掛不在了,她也沒什麼好顧忌的。
一周後,是她的婚禮。
而她要給陸蕭一份大禮,讓他永生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