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裴昭寧手中的茶盞“啪”地碎在地上。
“你說什麼？！”
她聲音冷得像冰，太醫伏在地上不敢抬頭：“卑職不敢妄言，衛公子確實……”
“滾！”
太醫慌忙退下，衛凌風靜靜躺着，心裏清楚，假死藥的症狀開始顯現了。
待殿內重歸寂靜，裴昭寧一把掀開紗帳，衛凌風蒼白的臉映入眼簾，那雙總是執劍的手如今無力地搭在錦被上。
“三皇子向本宮立過血誓。”她聲音冷得像淬了冰，“若敢傷你性命，本宮必讓他生不如死。衛凌風，你何時學會與太醫串通，演這出將死的戲碼？”
衛凌風只是緩緩閉眼，沉默不語。
眼看他不辯解，裴昭寧愈發認定他是在撒謊，冷着臉下令：“來人，把他的藥全扔了！既然這麼喜歡裝，那就讓他自生自滅！”
裴昭寧摔門而去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裏格外刺耳。
衛凌風靜靜躺在床上，後背的鞭傷火辣辣地疼。
他早已習慣了忍耐疼痛，就像習慣了她一次又一次的傷害。
夜色漸深，傷口疼得愈發厲害，他咬着牙，冷汗浸透了衣衫。
恍惚間，他想起第一次執行任務受傷時，裴昭寧守在他床前三天三夜，親手爲他換藥，那時她眼中的心疼，曾讓他誤以爲那就是愛。
天蒙蒙亮時，疼痛終於減輕了些。
衛凌風剛合上眼，房門就被管家敲響。
“衛公子，公主命您即刻去正堂，陪同去慈恩寺還願。”
衛凌風艱難地撐起身子，每動一下都像有千萬根針在扎，他簡單包扎了傷口，換上一身素淨的外衫。
正堂內，裴昭寧一襲金絲暗紋錦袍，正溫柔地爲衛承景系上披風。
衛承景一身白色錦袍，驕矜顯貴，與滿身傷痕的衛凌風形成鮮明對比。
“來了？”裴昭寧頭也不抬，“今日你負責保護承景，若有半點閃失，提頭來見。”
衛凌風垂眸應是。
一行人出了府門。
衛承景被裴昭寧親自扶上馬車，衛凌風則騎馬跟在後面，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出沉悶的聲響。
行至半路，天空突然下起大雨，雨水浸透了衛凌風的衣衫，後背的傷口被雨水沖刷，血水順着馬背滴落。
“公主。”衛承景掀開車簾，看着雨中狼狽的衛凌風，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兄長渾身是傷，要不讓他上馬車躲躲雨？實在不行，也給他送把傘吧？”
裴昭寧連看都沒看衛凌風一眼：“一個暗衛，不用在意。”
衛承景嘴角微微上揚，衛凌風卻只是握緊了繮繩。
是啊，他從來都只是一個暗衛，一把隨時可以丟棄的刀。
或許就算他真的死了，她也不會在意分毫。
慈恩寺坐落在半山腰。
山腳下，裴昭寧突然下了馬車，在衆人驚訝的目光中，撩起衣擺跪了下去。
“公主！”侍衛們驚呼，“您這是做什麼？”
“還願。”裴昭寧聲音平靜，“當初承景中毒，本宮在此跪拜諸佛，如今他痊愈，自當一步一叩，以示虔誠。”
衛承景紅了眼眶：“公主不必如此……”
裴昭寧卻已俯下身，額頭重重磕在石階上。
一步一叩，鮮血很快染紅了她的額頭。
衛凌風站在雨中，看着那個曾經不可一世的女人，爲了另一個男人卑微至此。
周圍的香客紛紛感嘆：“這位娘子對夫君真是情深義重啊……”
夫君？衛凌風心頭一刺。
是啊，在世人眼中，衛承景才是裴昭寧心尖上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