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丈夫創業失敗，負債千萬。
爲了幫他還債，我早上四點起床賣早餐，白天送外賣，晚上在酒吧兼職，一天三份工累到吐血。
怕去醫院會花很多錢，我擦拭掉嘴角的鮮血，笑着和同事開玩笑說是牙齦出血。
直到不小心流鼻血，滴到客人的酒裏，被醉酒的客人一巴掌打暈，這才送到醫院，查出是癌症晚期。
醫生說時日無多讓我吃好喝好。
可丈夫的債還沒還完，我怎麼吃得下？
我拍下廁所裏的電話號碼，想賣腎賣器官換點錢給丈夫過渡一下。
卻撞見窮苦的丈夫搖身一變成了首富繼承人，豪擲十億包下醫院，爲他那只是不小心被水果刀劃傷的白月光做體檢。
他的朋友在一旁嘖嘖稱奇：
「我真是搞不懂你了，你明明還愛着敏敏，爲什麼要裝窮和那個女人在一起？」
丈夫輕輕一笑：
「當初和夏芷在一起，還裝窮看她還債，只是因爲她在畢業典禮上搶了敏敏的風頭，害得敏敏哭了一個小時，想要報復她」
「可是，我和她演了五年夫妻，再苦再難的日子，她都沒有放棄過我，人心不是鐵做的，我終究還是動心了。」
「等敏敏情緒好些，我會找夏芷談清楚，跟她補一下結婚證，好好過日子。」
眼淚譁啦啦的砸了我滿手。
可是，我快死了，等不到那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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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過日子？你當初找人假扮酒鬼欺負她，設下英雄救美的騙局，騙她愛上你，爲你付出一切，她要是知道了真相，還能和你過下去嗎？」
聽完朋友說的話，我的丈夫霍景行挑眉，對着身側一個矮胖的男人說道：
「小楊，你調走吧，工資給你翻十倍，別被她發現了。」
我順着他的目光看去。
瞬間僵在原地。
那張臉我死也不會忘記的。
當初，就是他喝醉了把我堵在廁所裏。
在我害怕惶恐時，霍景行將他暴揍了一頓，救出了我。
也因此被他報復，公司倒閉，還倒欠千萬。
就此，那人還不解氣，天天去霍景行家裏潑狗血催債，逼得霍景行父母跳樓身亡。
可此刻，他卻在霍景行身邊卑躬屈膝，一副討好的姿態：
「我明白了，霍總！」
霍總......
我恍惚了一陣。
所以，不光債務是騙我的，連當年的英雄救美都是一個他設置好的局。
那他死去的父母......
此刻，他朋友繼續擔憂的問道：
「可是伯父伯母只中意敏敏做兒媳，夏芷的身份太低，他們要是不接受怎麼辦？」
霍景行沉默了一陣：
「我會想辦法的。」
我僵在原地。
當初我知道霍景行的父母是因爲他救我的原因，才雙雙自殺時。
我恨不得替他們死。
這些年來，我更是愧疚的整宿睡不着覺，有時候還會刻意折磨自己去還債。
可到頭來。
他的爸媽一直好好的活着。
這一切，都只是霍景行報復我的一場戲罷了。
那些個我痛苦的日日夜夜，他一定很開心，爲他心愛的女人報仇雪恨了吧！
我臉色慘白，支撐我多年的信念在這一刻，徹底崩塌了。
我渾渾噩噩的站在原地。
這時，許敏敏在一群人的簇擁下撲入霍景行的懷裏。
「景行哥哥！」
我記憶中的霍景行是個羞澀的人，在外面我只是拉他的手，他都要呵斥：
「大庭廣衆之下，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此刻在這麼多人面前，他卻親昵的揉揉了她的頭：
「跑這麼快做什麼？」
許敏敏窩在他懷裏笑：
「景行哥哥，你已經七天沒有給我發夏芷受虐的視頻了，你是不是忘了，還是最近沒什麼素材了？」
跟着她一起來的小姐妹們附和：
「可能是因爲最近你回國，忙着陪你呢，我這還有上個月債主上門的視頻。」
「是她趴地學狗叫、舔鞋那個吧，債主給了她免了一百塊錢，她高興的跪地連磕了三個響頭，這傻子要是知道這債主只是景行雇來羞辱她，錄視頻逗敏敏笑的，會不會難受的自殺啊？」
她們笑聲震天。
我卻如遭雷擊，更是羞辱萬分，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霍景行不光是報復我，還把我受辱的視頻錄下，供許敏敏取樂整整五年。
我想哭，卻苦的哭都哭不出來。
頭一陣眩暈，我倒在了地上。
四周人群一陣喧囂。
霍景行也朝這邊看來。
2
可很快他就收回了目光，出聲呵斥：
「行了，報復五年也足夠了，敏敏你也該放下仇恨，朝前看了。」
許敏敏一愣，氣憤地直跺腳：
「我不要，她搶了我的風頭，憑什麼要放過她？」
「許敏敏，懂事些！」
霍景行雖然沒有呵斥，語氣卻有些冷。
許敏敏貌似是第一次被這樣對待，她非常不滿。
這時路人喊醫生來救我，吵吵鬧鬧的。
許敏敏更不爽了，指着我的位置大喊：
「吵死了，我禁止所有人去救她！」
助理看出來她只是隨意找人發泄火氣，勸解了一番：
「許小姐，那只是個無辜的路人，不讓醫生救人，真出事了怎麼辦？」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接我回國做什麼？還不如讓我死在國外！」
許敏敏狠狠推了一把霍景行，委屈地扭頭跑開。
「去安排吧，死了就死了，無論她家屬要訛多少錢，我霍家都賠的起。」
霍景行無奈搖頭，邁步追趕許敏敏去了。
其他人也說笑着跟上：
「這人真是賺大發了，一條賤命還能換錢。」
助理則嘆息一聲，跟大家解釋是拍戲，還給他們塞了紅包。
聽到對話的人有些狐疑，可看到萬元一個的大紅包，不少人還是咽下了疑惑，道謝一聲離開。
而我躺在冰冷的地面緩了好久，頭終於不暈了，我緩緩爬起來。
心卻比這地板更加冰冷。
走出醫院的時候，手機震動，這個月的工資到賬了。
緊接而來的是催債短信。
我沒去理會，只給自己留了一百，其他全捐給了福利院。
老師很快打來電話，語氣有些急切：
「夏小姐，你以前都是只捐一千，這次怎麼打了一萬多，是多打了一個零嗎？我退還給你，你還要還債呢！」
爲了不讓她擔心，我露出笑容，卻比哭還難看：
「不用了，不需要還債了。」
因爲一切都是假的。
我每月辛辛苦苦幫他還債數萬，還不如他今天爲了讓許敏敏高興，買通路人不救我花的錢多。
老師卻誤會了，驚喜道：
「你和霍先生的債還完了？真是上天眷顧，你們這對善良的夫妻一定會有福報的！」
善良嗎？
我有些繃不住了，眼淚奪眶而出。
「謝謝，李老師我還有點事，下次再聊。」
我含糊幾句就掛斷了。
一開始被霍景行折服，就源於他的善良，他會給流浪貓一個家，即便負債累累，也沒忘記每月給孤兒院打去捐款。
那時，他身上的光輝閃耀了我滿眼，也是我最着迷的。
可此刻看到他對生命蔑視的態度，我才知道。
善良都只是他僞裝，他本質就是只惡魔。
而我卻和這惡魔生活了五年。
憤怒、羞辱、難過、哀傷、悔恨......
無數的情緒沖擊着我，全都被口袋裏的診斷書沖滅了。
我快要死了。
想那麼多還有意義嗎？
我麻木的行走在街道上，酒吧老板打來電話：
「那個客人說，你檢查的費用他可以支付，但是你得癌和他無關......這個不能賴在他身上。」
我點點頭：
「應該的，陳老板，幫我謝謝那個大哥。」
謝謝他那一巴掌，讓我得以進醫院，檢查出了癌症。
謝謝他陰差陽錯讓我看清楚真相。
也謝謝他在我窮困潦倒的時候，還幫我支付檢查費用。
老板聞言長嘆一聲：
「別擔心，沒錢可以去找機構籌集捐款，我們也能借你點，人活着比什麼都強，這還是你說的。」
「不用了，我很累，想休息了。」
我謝過了他的好意。
我不想再欠錢了。
而且醫生說我沒治了。
就算有錢治療。
我也不想整日禁食，受化療的折磨。
這輩子活的太苦了，我想去天上和爸爸媽媽團聚了。
渾渾噩噩間，我走回了和霍景行的那個家。
見到了我，鄰居阿姨擔憂的將我往外推：
「小夏啊，討債的又來了，你快出去躲躲。」
我下意識就想跑，忽然腳步一頓。
差點忘了，這都是霍景行安排的一場戲。
他這是覺得樂子不夠，所以來加戲了嗎？
正想着，樓上傳來了一道貓的慘叫聲。
3
我急忙沖上樓。
就看到家裏被砸的稀巴爛。
許敏敏正使喚保鏢，硬生生掰下了狸花貓的斷腿。
「許敏敏！放開小布！」
小布是流浪貓，當時她腿被車子壓斷，躺在路邊等死。
是我和霍景行將她送去寵物醫院治好，又將她撿回了家。
省吃儉用給她買貓糧。
把她從巴掌大的小貓，養成了一輛貓。
以前都會拿頭蹭我的小可愛，此刻卻哀嚎慘叫，明亮的眼眸全是頹然。
「好久不見啊，夏芷。」
許敏敏遞來一只滾燙的卷發棒，直接壓在我手臂上：
「看在我們是老同學的份上，你想要救這只畜生的話，就把你的汗毛燙卷給我看。」
呲呲聲響起，被卷發棒燙的那塊肉，都好像被瞬間烤熟了。
疼得我直抽搐。
可爲了救小布，我還是接過卷發棒，抵在自己的手臂上。
旁邊幾個女生舉着手機拍視頻。
看着我慘叫到涕淚橫流，她們樂開了花。
直到手臂上沒有一塊好肉，我強撐着不讓自己暈倒，問她：
「夠了吧。」
許敏敏笑着點點頭。
我鬆了口氣，正要將她手裏哀嚎的小布接過來的時候。
許敏敏一把掐住小布的脖子，直接將她丟出窗外。
「不要！」
我雙目血紅，扒着窗戶就要跟着一起跳下去。
「轟」的一聲響起。
小布砸在了水泥地上，還在抽搐。
而我半個身子都快栽下去的時候。
身後，忽然有一雙手摟住了我。
霍景行咆哮道：
「貓有九條命，小布會沒事的，你別犯傻。」
他來的可真快。
怕是早就在旁邊了吧。
親眼看着我受虐，看着許敏敏虐殺小布！
我正要推開他，去樓下看小布。
卻見一輛紅色跑車從小布身上碾過。
鮮血溢出，小布變成了一攤爛泥，再也沒有動彈。
我慘叫一聲，氣血上涌，直接暈死過去。
夢裏，小布興奮的喵喵叫，屁顛顛的朝我跑來，仿佛她慘死只是個假象。
我眼眶含淚朝她跑去，要將她攬入懷中，卻撲了空。
「小布！」
我猛地醒來。
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
霍景行穿回了洗的發白的藍色T恤，正擼起袖子，收拾着一地狼藉。
「夏芷，你終於醒了，你快嚇死我了！」
他想抱我，卻碰到我燙傷的傷口。
見我疼得吸氣，他張開的雙臂在空氣中頓了頓，眼底閃過一抹心疼，埋怨的翻出了藥箱：
「忘了告訴你，之前那個女人，把楊懷的公司和債務一起收購了，現在她是我們的新債主了。」
「你也是倔，她說什麼你都當沒聽見不就是了，犯得着爲了一只貓自虐，受這麼重的傷嗎？」
我失望地推開了他伸過來要幫我抹膏藥的手：
「什麼叫只是一只貓？那是我的孩子！」
霍景行嘆息，又擠出了一些燙傷膏：
「還不是你非要當爛好人，把錢都捐了沒還債，要不然債主也不會上門......」
事到如今，他還在演戲，把一切都推到了我的身上！
我是當了爛好人！
可我最大的錯誤就是信了他的僞裝！
我起身，朝門外走去。
「你身上還有傷，你要去哪？」
我要去將小布安葬。
去到寵物店，我用僅剩的一百塊錢，買了一小包昂貴的貓糧。
這個牌子，以前就想給她買的。
但一直沒舍得，想着還完了債一定給她安排。
如今卻是再也等不到那一天了。
我親手將她接回家，把她養的肥肥胖胖的，如今又親自將她埋葬。
小布啊。
都是我害死了你。
來世別找我了。
你一定要找個好人家。
我在郊區爲她安置的墳頭前，蜷縮着休息了一夜。
直到早上，被車子的引擎聲吵醒。
4
霍景行將我從地上拽了起來，質問道：
「夏芷，你居然給債主的外賣下毒！就算她害死了小布，可小布只是個畜生，你卻爲了它要殺人？你知不知道這是要負法律責任的，趕緊跪下跟債主道歉！」
「什麼投毒？」
我有些懵。
霍景行失望的看着我：
「你還裝？債主昨天吃了外賣就中毒了，去醫院洗胃，還好吃的不多沒什麼大事，但菜裏的藥劑下了很多，全吃完是會毒死人的！」
我挑眉：
「她中毒關我什麼事，我昨天一直待在這裏陪小布，哪裏也沒去！你氣勢洶洶的來質問我，有證據嗎？」
「夠了！」
霍景行憤怒的呵斥：
「除了你，還有誰那麼恨她？」
「加上你又是外賣員，最有機會下毒，不是你還能是誰？」
「人家願意給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你還不趕緊道歉！」
沒有監控視頻，沒有任何證據。
只因爲我恨許敏敏，和我的外賣員身份。
他就一口斷定是我做的！
我有些無言。
信你的人，無需你多說，都會堅定的站在你這邊。
不信你的人，即便你再如何自證清白，他也依舊覺得你有錯。
許敏敏是前者。
而我就是那個永遠不被他信任的人。
我們爭吵間，許敏敏高傲的下車，臉上還有些慘白，卻難掩得意：
「看着你可憐的份上，只要你道歉態度誠懇，我可以大發慈悲的不去告你。」
告我？
我什麼都沒有做錯，她告我有什麼用？
「隨便你們。」
我心早已死去，這具軀殼也時日無多，懶得跟他們廢話，轉身離開。
「夏芷！你不道歉，是想坐牢嗎？」
霍景行喊了我好幾聲，我都沒理。
我換了條小路回到了城裏。
霍景行沿路返回，沒找到我，只好給我發來消息：
「我不是故意吼你的，但確實是你犯錯在先，我也是不想看到你坐牢。」
「而且，只是道個歉而已，又不會少塊肉，現在好了，爲了擺平你的事，又多欠了一百萬，我們幾年的努力全部白費了。」
「算了算了，我不該怪你，說到底這是我自己的債務，你要是累了，不想跟我過了，隨時走吧，我不耽誤你......」
很熟悉的一套說辭。
換做以前我肯定愧疚死了，繼續爲他賣命。
可知曉一切真相的我，不會再上當了。
我無視了他發來的消息。
用剩餘的幾個硬幣買了個包子勉強果腹，又買了根麻繩，想回小布下葬的地方，永遠地陪着她。
剛走到小巷子裏，就被一個麻布袋子套住了頭，強行帶走。
危樓樓頂上。
許敏敏掀開了麻布袋子，得意的揭露一切：
「夏芷，你還不知道吧，景行裝窮只是爲了替我報復你......」
她將證據拿給我看，卻發現我無動於衷。
她惱火的給了我一巴掌：
「這個你不在乎，那只畜生呢？它可是我從流浪貓中千辛萬苦挑選出來的，故意找人壓斷了腿，目的就是展現景行的善良，讓你動心。」
「哦對，本來摔下樓它還能活，那跑車也是我安排的，從一開始我就沒打算放過它，你居然還傻乎乎的拿卷發棒燙自己！真是蠢貨！」
她笑的瘋魔。
我卻咬着嘴唇，落下淚來。
小布何其無辜啊，要受這些折磨......
見我哭了，她終於高興了，拿出手機給霍景行發語音，帶着哭腔求助道：
「景行哥哥，夏芷把我綁到了樓頂，她要殺我......」
話落，她收手，得意的看向我：
「要不要猜猜看，景行哥哥是信我，還是信你呢？」
「他已經發來語音了呢，我們一起聽聽吧！」
隨着她的手指點開，電話那頭傳來了霍景行的怒吼聲：
「夏芷，上次你詭辯就算了，這次我都查到你買了繩子，還問能不能承受一個人的重量，你還要狡辯嗎？」
「趕緊把人放了，別犯下大錯，我已經到樓下了！」
許敏敏得意洋洋的命人把繩子綁在她的身上。
又鬆開了我的繩子。
想要和上次一樣誣陷我。
我卻笑了笑：
「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
許敏敏一愣。
我直接抓着她的衣袖往樓邊拽。
「啊！夏芷要殺我，快來救我！」
她嚇得驚叫出聲。
原本要走的屬下也瘋狂跑來抓住許敏敏。
他們用力的推開我。
沒能帶着許敏敏一起走。
我有些遺憾。
身體已經朝樓下急速砸去。
我看着湛藍的天空，好像看到了爸爸媽媽抱着小布在朝我招手。
終於能和他們在一起了。
真好。
砰！
我的身體砸在了霍景行的車上。
意識消散的最後一刻，我看到了一臉錯愕的霍景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