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傾盆。
我跌跌撞撞地穿行在武館後山的密林中,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汗水流進眼睛。
後頸的天啓結晶仍在灼燒,但比起這個,心中的痛楚更甚——陸綱生死未卜,而我卻只能逃跑。
"右轉...穿過小溪...然後上坡..."
我默念着兒時記憶中的路線,同時警惕地感知四周。
張昊白和暗盟的人肯定在追捕我,但暴雨至少掩蓋了我的蹤跡。
終於,那棵熟悉的鐵杉樹出現在視野中。
二十米高的樹幹上,簡陋的樹屋依然完好,只是多了些歲月的痕跡。
我喘息着爬上繩梯,木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樹屋內部比記憶中狹小許多,四壁掛滿蛛網,角落裏還散落着我和羅華小時候做的粗糙木雕。
"秘密基地..."
我苦笑一聲,環顧這個曾充滿歡聲笑語的地方。
母親說真鑰匙藏在這裏,但具體位置...
突然,一陣劇痛從後頸傳來,天啓結晶劇烈震動!
同時,樹屋地板的一塊木板開始發出微弱的藍光——正是當年母親常坐的位置。
我跪下來,指甲摳入木板縫隙。
隨着"咔"的一聲,木板掀開,露出下面的暗格。
裏面是一個金屬盒,表面刻着林家家徽。
手指觸碰到盒子的瞬間,一道全息投影自動激活——
母親年輕時的影像出現在空中,穿着白色研究服,長發披肩,眼神堅定而溫柔。
"小峰,如果你看到這段記錄,說明事態已發展到最壞地步。"
全息母親直視着我,仿佛能跨越時空與我對視,"關於三把鑰匙,真相遠比我們想象的復雜。"
影像切換,顯示出一個巨大的金色星門,門前站着三個模糊人影。
"古籍記載是錯誤的。三把鑰匙合一時,既不會開啓也不會封印星門,而是會啓動'放逐協議'——將暗主送回它原本的高維宇宙。"
畫面再次切換,這次是三個不同地點的星門遺跡:喜馬拉雅、百慕大、南極。
每個遺跡上方都懸浮着一把鑰匙的虛影。
"但放逐需要代價——三位守護者血脈的生命能量。"
母親的聲音變得沉重,"這就是爲什麼暗主如此渴望鑰匙合一,它想逆轉放逐協議,用守護者的血重塑星門,建立永久通道!"
我倒吸一口冷氣。
所以暗主一直在誤導所有人...
影像繼續播放:"真鑰匙藏在樹屋地板下,而開啓它的方法是..."
母親的話被一陣刺耳的警報聲打斷!
全息影像扭曲幾下後消失了。
我猛地回頭——樹屋外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和樹枝斷裂聲。
有人追上來了,而且不止一個!
迅速打開金屬盒,裏面果然躺着一把青銅鑰匙,與祖宅密室中的假貨幾乎一模一樣,只是表面紋路更加復雜。
"找到你了,小雜種。"
張昊白的聲音從樹下傳來,帶着不自然的嘶啞,"你以爲逃到這裏就安全了?"
透過地板縫隙,我看到至少十個黑影包圍了鐵杉樹。
張昊白站在最前面,右臂已經完全異變,成了類似黑刀的角質結構。
更可怕的是,他胸口嵌着一顆跳動的紅色晶體——暗主賜予的力量核心!
"把鑰匙交出來,我可以讓你死得痛快點。"
他獰笑着揮動刀臂,輕易斬斷一棵碗口粗的樹。
我握緊真鑰匙和影刃,大腦飛速運轉。
硬拼不可能取勝,但樹屋唯一的出口已被封鎖...
就在這時,一陣熟悉的原能波動從遠處傳來!
緊接着是陸綱的怒吼:"羅峰,跳!"
沒有絲毫猶豫,我撞破樹屋側壁躍出。
幾乎同時,一道刺目的白光從林間射來,精準命中鐵杉樹!
轟——
爆炸的氣浪將我掀飛,重重摔在十幾米外的泥地上。
回頭看去,整棵鐵杉樹連同樹屋已化爲火球,張昊白的手下死傷慘重。
"陸戰神!"
我掙扎着爬起來,看到陸綱站在不遠處,渾身是血,左臂無力地垂着。
他右手持着一把造型古怪的槍械——武館的秘藏武器"原能炮"。
"走!"他踉蹌着向我跑來,"東南方向有接應!"
我們跌跌撞撞地沖進密林,身後傳來張昊白非人的咆哮。
陸綱的狀態比想象的更糟——除了左臂骨折,腹部還有一道貫穿傷,鮮血不斷滲出。
"你...不該回來..."我扶着他,聲音發顫。
"閉嘴...跑..."陸綱咬牙堅持,但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穿過一片灌木後,我們被迫停下——前方是懸崖,下方是湍急的河流。
唯一的出路是沿着懸崖邊的小路繞到對面,但張昊白的人已經追上來了!
"你先走。"陸綱突然推開我,轉身面對追兵,"我拖住他們。"
"不行!這次我絕不——"
"聽我說!"陸綱厲聲打斷我,從懷中掏出一顆發光的藍色晶體,"這是我的原核...戰神最後的禮物。"
他將晶體按在我胸口,一股暖流瞬間涌入四肢百骸。
"帶着鑰匙...去找你母親...完成放逐..."
陸綱的聲音越來越弱,但眼神依然堅定,"記住...暗主最怕的不是力量...而是...人性..."
張昊白的身影出現在林間,身後跟着剩餘的五名改造人。
看到我們被困在懸崖邊,他狂笑起來:"跑啊!怎麼不跑了?"
陸綱最後看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決絕的笑:"替我...多殺幾個暗盟雜碎..."
說完,他猛地將我推下懸崖!
下落瞬間,我看到陸綱全身亮起刺目白光——他在引爆原核!
張昊白驚恐的表情是我看到的最後一幕,然後是無邊的爆炸與強光...
冰冷的河水吞沒了我,湍流裹挾着身體不斷翻滾。
我死死攥着真鑰匙和影刃,陸綱的原核在胸口發出穩定的脈動,與天啓結晶形成微妙平衡。
意識模糊前,我似乎聽到羅華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哥哥...快醒來...媽媽需要你..."
睜開眼,首先看到的是岩洞頂部的鍾乳石。
我躺在一張簡易床上,身上蓋着保溫毯。
胸口和手臂的傷口已經包扎好,後頸的天啓結晶也不再疼痛。
"醒了?"
熟悉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母親坐在石洞角落,正在整理一堆醫療用品。
她看起來憔悴了許多,眼睛布滿血絲。
"陸綱...張昊白..."
我掙扎着坐起來,喉嚨火辣辣的疼。
母親遞來一杯水:"陸戰神犧牲了。他用原核自爆重創了張昊白,但沒能徹底殺死他...暗主的力量正在修復那個傀儡。"
我握緊拳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陸綱...那個嚴厲又可靠的導師,就這樣...
"羅華呢?"
"在隔壁洞穴。"母親指向岩洞另一側的通道,"她...變了。"
跟着母親穿過狹窄的通道,來到一個較大的岩洞。
羅華懸浮在洞中央,被一團金色光繭包裹,面容安詳如同沉睡。
但最驚人的是,她看起來長大了至少五歲!
原本稚嫩的臉蛋現在有了少女的輪廓,身高也明顯增長,連衣服都顯得有些小了。
"這是...守護者覺醒?"
母親沉重地點頭:"三天前突然開始的。她的身體正在適應林星兒的記憶和能力...當覺醒完成時,羅華將擁有第三代守護者的全部力量。"
我走近光繭,嚐試用精神念力探查。
剛一接觸,一股強大的意識就將我拉入幻境——
......
無邊無際的星空中,三座巨大的星門呈三角形排列。
每座星門前站着一個人:喜馬拉雅門前是白袍老者,百慕大門前是藍衣男子,南極門前則是...羅華!
不,是林星兒,那個與羅華面容相似的少女守護者。
"放逐協議啓動。"三人同時說道,聲音在宇宙中回蕩,"以守護者之名,將暗主永封虛空!"
三把鑰匙飛向星空中央,融合成一個奇異的符號。
暗主的金色巨眼在符號前顯現,充滿怨毒:"你們囚禁不了我多久...我會找到轉世的守護者...我會回來!"
隨着刺目的強光,暗主被吸入符號,消失在宇宙深處...
幻象切換,我看到一個繁華的古文明城市。
林星兒站在高塔上,望着遠方:"林家血脈將世代守望,直到暗主歸來..."
......
"哥哥?"
羅華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
光繭中的她睜開了眼睛——那雙眼睛現在完全是淡金色,充滿古老智慧。
"羅華...你還好嗎?"
她微笑,那笑容既熟悉又陌生:"我是羅華,也是林星兒。記憶正在融合...哥哥,我看到了很多東西。"
母親緊張地上前:"星兒...不,羅華,你記得放逐協議的細節嗎?"
羅華——或者說融合後的存在——輕輕點頭:"需要三位守護者同時激活三把鑰匙。喜馬拉雅的由林家保管,百慕大的在蘇家,南極的...爸爸帶走了。"
"父親?"我驚訝地看向母親,"他知道自己是守護者?"
母親搖頭:"不,他只是...被選中的人。真正的南極守護者另有其人,但二十年前就失蹤了。"
羅華從光繭中緩緩降下,雙腳觸地時,整個岩洞都微微震動:"現在三把鑰匙的位置:喜馬拉雅的真鑰匙在哥哥手中,百慕大的在星辰會蘇家,南極的在...爸爸體內。"
"什麼?"我和母親同時驚呼。
羅華指向我的影刃:"爸爸將鑰匙融入了這把劍。所以它會有反應,所以暗主一直想得到它。"
我拔出影刃,仔細觀察。
確實,劍身上的星門圖案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清晰,甚至能看到細微的能量流動。
"但即使集齊三把鑰匙,我們只有兩位守護者。"母親憂心忡忡,"林家血脈的羅華,蘇家血脈的..."
"蘇慕雲已經背叛。"我打斷道,"他被暗主控制了。"
羅華卻搖頭:"不完全是。蘇叔叔的右眼確實被污染,但他的本心仍在抵抗。我看到他的靈魂在黑暗中掙扎...如果我們能淨化暗主的腐蝕..."
"怎麼淨化?"
羅華看向我胸口的原核:"陸戰神留給你的不只是一顆星核,還有他的'心火'——純淨的人類意志之力。這是暗主最懼怕的東西。"
岩洞外突然傳來腳步聲,母親瞬間進入戒備狀態。
但進來的是個意想不到的人——會長洪!
他風塵仆仆,作戰服多處破損,顯然經歷了一番苦戰:"終於找到你們了。"
"會長?你怎麼..."
"武館淪陷了。"洪沉聲道,"張振華以聯盟名義接管了總部,宣布極限武館爲非法組織。暗盟的人控制了江南市大部分區域。"
他看向羅華,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看來傳言是真的...守護者蘇醒了。"
"什麼傳言?"
"星辰會分裂了。"洪解釋道,"蘇慕雲的弟弟蘇清河發動政變,宣稱要淨化被暗主污染的派系。現在星辰會分爲兩派:藍袍派支持蘇清河,紅袍派追隨蘇慕雲。"
羅華突然開口:"蘇清河是好人。他一直在暗中保護真正的百慕大鑰匙。"
會長洪點頭:"他派人與我聯系,提議三方聯手——星辰會、極限武館殘部,以及...守護者家族。"
"三方聯手?"我皺眉,"具體計劃是什麼?"
"蘇清河提供百慕大鑰匙和淨化技術;我們提供喜馬拉雅鑰匙和武力支持;而林家..."洪看向羅華,"提供放逐儀式的知識。"
母親警惕地問:"條件呢?"
"唯一的條件是在放逐暗主後,三把鑰匙由三方共同保管。"
岩洞陷入沉默。
這個提議聽起來合理,但經歷過這麼多背叛,我們很難輕信任何人。
最終,羅華打破沉默:"我們必須冒險。暗主的力量每天都在增長,而人類陣營卻在分裂。"
她走到我面前,輕輕握住我的手:"哥哥,相信我。我看過蘇清河的靈魂...他是真誠的。"
我看着妹妹——不,是看着這個既有羅華記憶又有林星兒智慧的少女守護者,點了點頭。
"那就這麼定了。"我轉向會長洪,"我們什麼時候行動?"
"三天後,喜馬拉雅遺跡。"洪沉聲道,"蘇清河已經在那裏布置了淨化陣,可以暫時隔絕暗主的影響。"
母親突然問:"羅洪呢?他還活着嗎?"
會長洪的表情變得復雜:"張振華把他關在武館地牢...作爲誘餌。"
我的拳頭再次攥緊。
父親還活着,但成了人質...
"救出他是計劃的一部分。"洪補充道,"蘇清河在武館內部安排了接應。"
羅華突然捂住額頭,痛苦地蹲下:"暗主...它知道了...它在憤怒..."
岩洞開始震動,碎石從頂部掉落。
遠處傳來隱約的轟鳴,仿佛某種巨獸在咆哮。
"它在覺醒!"羅華咬牙道,"比預計的更快...我們必須立刻行動!"
會長洪迅速打開通訊器:"通知所有單位,計劃提前!重復,計劃提前!"
我拔出影刃,感受着其中蘊含的南極鑰匙能量。
陸綱的原核在胸口跳動,與天啓結晶達成微妙平衡。
最後的決戰,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