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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蘇婉雲開口,謝清漪抬手將案上燭台打翻,火焰瞬間燃着了帷幔。
火勢蔓延得極快,佛堂陷入一片火海。
外面傳來驚慌失措的喊叫聲,但火勢在幹燥的冬日很快失控。
蘇婉雲顧不上渾身的傷痛,掙扎着想要逃出去。
謝清漪死死拽住她,笑得張揚,將她推進了火海中:“你說傅景淵會救你還是救我?”
就在這時,房門被猛地踹開。
傅景淵沖進來,看到火已經燃到蘇婉雲身上,瞳孔一縮,正要過去救她。
剛剛還囂張不已的謝清漪倒在地上,一臉驚慌無措:“景淵!救我!”
傅景淵腳步頓住,眼神復雜地看了眼蘇婉雲。
只一眼,蘇婉雲便知道謝清漪問題的答案。
他會救謝清漪。
果不其然,傅景淵不再猶豫,大步走向謝清漪,將她打橫抱起,頭也不回地沖出了火海。
蘇婉雲的心如同被刀割般,疼得她淚水模糊了視線。
隨着他的離開,一道橫梁當頭砸下,尖銳的疼痛讓蘇婉雲徹底沒了意識。
蘇婉雲從劇痛中醒來。
輕雲正在床邊垂淚,見她睜開眼,欣喜不已:“夫人,您終於醒了!”
她正想坐起身,卻發現渾身都被裹了厚厚一層紗布。
“夫人您別亂動,李郎中說您的傷需要臥床靜養。”輕雲忙端了藥過來。
“李郎中?”蘇婉雲疑惑,將軍府並沒有姓李的郎中。
“那天晚上謝姑娘受了驚嚇,將軍把所有郎中都叫走了,奴婢只能去城東請了李郎中過來爲您醫治……”
蘇婉雲的心沉到谷底,過了片刻才扯出一抹苦笑。
傅景淵,你怎麼可以如此絕情?!
養傷期間,蘇婉雲沒再出院門半步,她清賬理賬,對照嫁妝單子清點好嫁妝,這才發現,她的嫁妝已經被揮霍一半。
管家送來商戶們遞過來的賬單,上面皆是掛了傅景淵名字的債務。
爲了讓謝清漪專心清修,傅景淵專門爲她移栽了貴如黃金的湘妃竹。
聽聞她要抄寫心經,他爲他購置價值千兩黃金的古墨和紫檀木狼毫筆。
她書房中缺一幅山水畫,他便花重金請了名家墨寶掛到她房中。
以前的蘇婉雲會在意,會去找傅景淵吵,找他鬧,可如今,她只平靜一笑。
每年開春,她都要面對難纏的債主,開私庫去還將軍府賬目。
今年要面對這些的將會是傅景淵自己。
此後,府中一切用度,蘇婉雲眼睛眨都不眨地全都批了足量的銀子。
傅景淵對此十分滿意,破天荒地將新得的一扇血珊瑚送給了她。
臨近離開,蘇婉雲的傷養得七七八八。
她正在整理帶不走的舊物,謝清漪突然闖了進來,強拉着她出了府門。
“你整天躲在富貴窩裏怎麼能行?今天就讓你親眼看看人間疾苦。”
謝清漪帶蘇婉雲來到城牆上,俯瞰城牆外聚集的災民,每個人都瘦得只剩一把骨頭,在這寒冬裏仍然穿着破了洞的單衣。
“看到了?侯府捐的三百兩,對於這些災民來說,杯水車薪。”謝清漪神情悲憫,“你每天拿着算盤汲汲營營,就守着你的富貴日子,不肯多給百姓一分一厘,還與民爭利,實在可惡!”
她這話說得正義凜然:“我看不如增加到每日捐五百兩,雖然這樣仍然不夠,但能多救下一人便是極大的功德。”
蘇婉雲看着謝清漪頭上價值百兩的翡翠簪子,冷笑一聲:“你可知道,你頭上這一根簪子夠一個普通百姓一家幾年吃穿用度?你在將軍府造的九曲白玉橋黃金兩千兩,朝廷賑災的銀兩不過白銀百萬,你口口聲聲慈悲爲懷,爲什麼不肯節省自己的用度捐給百姓?”
謝清漪被蘇婉雲戳穿,面上一陣白一陣紅,她剛要張嘴反駁,就聽見城牆下災民中傳來一道小孩子的哭聲:“娘,我好冷。”
她當即抓着一個在城牆巡邏的士兵開口道:“快打開城門,你沒看到那些災民都要凍死了嗎?那裏面還有小孩子呢!”
巡邏的士兵並不認識謝清漪,但看她一身華貴,仍是恭敬開口:“災民中多有暴亂,沒有命令,我們不得開城門。”
說完,他們便繞過謝清漪離開,繼續巡邏。
謝清漪看着城牆下,哭得沒了力氣的孩童,恨恨開口:“你們怎麼能這麼冷血!那可是一條條活生生的人命啊!”
她發號施令慣了,見這些人不理她,當即攔住他們,揚起下巴:“我可是將軍府家眷,將軍都聽我的,你們有幾個腦袋敢不聽我命令?!快去把城門打開,好好安置災民,到時我會讓將軍嘉賞你們。”
幾名士兵對視一眼,絲毫不懼謝清漪的威脅,冷着臉:“有將軍府令牌我們才能開城門,沒有的話……別妨礙公務!小心把你押入大牢!”
謝清漪氣惱不已,可她哪裏來得將軍令牌?
蘇婉雲嘲諷一笑,她拿出腰牌遞給輕雲,邊吩咐輕雲到城外設粥棚邊往城牆下走。
卻沒想到,謝清漪沖過來,一把奪走了腰牌。
“誰說我沒有腰牌!我以將軍夫人的身份命令你,把城門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