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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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並不能回答她這個問題。
早在進入手術室之前,麻醉師就已經給我打了麻醉針。
現在麻醉效果已經上來,我早已經昏昏沉沉。
這場成功率只有1%的手術,是生是死,我只能在混沌中等待結果。
溫晴嘴唇發顫,說出口的話簡直不成語調:
「周時,你不能有事,我也不會讓你有事的。」
她想伸出手觸摸我,卻又立馬縮了回去。
怕破壞無菌環境,耽誤手術時間。
助手們有些意外,之前他們只聽說過溫醫生爲了男朋友,搶了周時等了很久的心源。
卻從沒聽說過溫醫生和患者周時之間有什麼關系。
畢竟溫醫生看周時的目光,完全就是看陌生人的目光。
可現在,他們聽到溫醫生的話,才反應過來。
溫醫生和周時之間,竟然是有關系的?
而且看溫醫生的反應,這關系還不淺?
他們心緒各異,但專業素養讓他們很快恢復到平靜的狀態,重新把專注力放回在手術台上。
畢竟這場手術的成功率只有1%,稍有差錯,就會導致手術失敗。
助手們都明顯感覺到了緊張,溫晴自然更加緊張。
她重新拿起手術刀的時候,手都是顫的。
但多年優秀的專業素養讓她很快克服住本能地顫抖。
她深吸一口氣,宣布手術開始。
手術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維持當前麻醉深度,密切監測患者生命體征。」
「23號擴胸鉗,準備開胸,注意保持術野清晰。」
「上調氧氣濃度至40%!推升壓藥!」
「啓動體溫維持儀!」
溫晴不愧是讀書時的專業第一,也不愧是醫院內公認的心外科新秀。
一切如她所說,她真的不會讓我有事。
這場手術整整持續了八個小時,當手術終於結束的時候,助手們全都在歡呼:
「成功率這麼低的手術,溫醫生居然做到了!」
「溫醫生太厲害了!」
所有人都在稱贊溫晴的精湛醫術。
可溫晴看着手術台上臉色蒼白的我,卻終於後知後覺涌起一股心慌。
今天搶走周時的除顫儀給路遲宴用的時候,她本以爲不會有事。
周時捂着胸口倒下她也覺得他是在裝病。
可她沒想到,他是真的心髒病發作。
更沒想到,她差點兒就失去了他。
幸好她力挽狂瀾,更幸好一切都是好結果。
手術後,我被推入觀察室觀察,溫晴也緊跟着我進了觀察室。
她忙前忙後,仿佛集中精力高強度做了八個小時手術的人不是她一樣。
確認我各項體征檢查均良好後,她長舒一口氣。
她握住我的手,輕輕感嘆道:
「周時,我是爲你學的醫,但我沒想到,有一天真的是我救了你的命。」
我麻醉退的很快,睜開眼的時候,溫晴還握着我的手。
這是八年來從未有過的溫情時刻,甚至讓我懷疑我已經到了另一個世界。
溫晴還在絮絮叨叨說着什麼,但她的聲音仿佛各種玻璃罩一樣,我只能朦朧地聽個大概。
我緊緊盯着天花板看了許久,終於後知後覺意識到:
我沒有死,我還活着。
這場成功率只有1%的手術,我賭贏了。
我手指微動,溫晴立馬察覺到,緊張地湊過來:
「周時,你醒了?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她的手得更緊,對我的關心一覽無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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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受到掌心裏的溫暖,卻毫不猶豫抽回了手。
感受到我的動作,溫晴也想起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想起了她已經和我分手的事。
她臉上的動容消退了一些,又重新顯露出從前冷漠的樣子。
她蹙眉看着我,有些不悅道:
「你心髒病什麼時候嚴重到這個地步了,爲什麼不告訴我?」
「你要做成功率這麼低的心髒搭橋手術,爲什麼也不告訴我?」
聽完她的話,我有些嘲諷地看着她。
從前溫晴爲我學醫,我心髒的情況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吃什麼藥用什麼儀器,她也比任何人都用心。
但現在,她卻問我,你心髒病什麼時候嚴重到這個地步了?
我冷淡道:
「你搶走心源給路遲宴的時候,我就已經告訴過你我心髒病已經很嚴重了,但你信了嗎?」
「要不是你把心源給路遲宴,我至於選擇做成功率這麼低的心髒搭橋手術嗎?」
「溫晴,你不覺得自己現在的關心很可笑嗎?」
溫晴似乎被我的話噎住了,又似乎是想起了自己爲了路遲宴搶我心源的事。
她臉色白了又白,到最後,竟然直接落荒而逃。
我沒有什麼情緒波瀾,只是將目光落在天花板上。
心髒跳動的感覺很清晰,不再像以前那樣帶着窒息的疼。
我知道這場手術有多難成功,也知道爲溫晴爲了救我做了很大努力。
可心裏那片地方,荒蕪了八年,現在已經很難再生出半點暖意。
觀察結束後,我被送往ICU繼續觀察,又很快因爲恢復良好,被轉入普通病房。
本以爲觀察室對話之後,溫晴不會再出現在我面前。
但接下來一段日子,她不僅時常來看我,還親手做了飯帶給我吃。
我看着久違的熟悉菜色,想起自己已經有八年沒有吃過溫晴做的任何吃的了。
我沒什麼胃口,但還是說了句:「謝謝。」
進來換藥的護士看到這一幕,笑着問道:
「溫醫生,你和周時是親戚嗎?怎麼總見你來送飯?」
溫晴搖了搖頭:「周時是我男朋友。」
還沒等護士驚訝溫晴的男朋友竟然不是路遲宴而是我時,就聽我繼續補充道:
「前男友。」
溫晴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
護士看氣氛不對,換完藥就走了。
我以爲溫晴會生氣,或者會像上次那樣跑開。
可溫晴卻忽然低下頭,一滴淚砸在我的手背上。
仿佛一直挺着的脊梁,忽然就斷了。
「周時,我做手術的時候,以爲你真的會永遠離開我了。」
「然後我才明白,原來只要你依然健健康康地留在我身邊,其他什麼都不重要了。」
「你拿我當陳雪薇的替身也沒關系,只要我們在一起......」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打斷:
「看來是我來的不巧呀!」
是陳雪薇,她拿着果籃和鮮花走到我的病床邊,將東西放下後又仔細地打量我一番:
「周時,恭喜你死裏逃生啊!」
我笑着向她道謝:
「那也是多虧了你及時發現,把我送到醫院。要不然,世界上就沒有周時這個人了。」
溫晴看着我和陳雪薇之間自然的互動,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最後咬着牙說:
「你們聊,我出去。」
陳雪薇卻拉住她:
「不用避開,我和周時之間沒什麼重要的話說,你一起聽聽也沒什麼。」
「而且我老公也有東西要給你,你留下來,省得等下我還要跑着找你。」
溫晴愣了愣:「你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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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雪薇點頭:
「我和我老公從小認識,高中畢業就在一起了。之前我出國,也是因爲我老公的工作轉到了國外。」
溫晴再次愣住。
陳雪薇有老公的話,那是不是說明,周時和她分手,不是因爲要和陳雪薇在一起......
她張了張口,還沒來得及說話,病房門又一次被推開。
陳雪薇的老公走進來。
他是個性格爽朗的男人,一進門就笑着打招呼:
「周時,聽說你大難不死,以後肯定有後福!」
他說着,從包裏拿出一個文件夾:
「對了,之前你托薇薇請我設計的求婚戒指,我設計好了,等你出院就可以找工作室做出來,向你的晴晴求婚了。」
聽到「向你的晴晴求婚」這句話,溫晴的手忍不住輕顫了幾下。
我蹙了蹙眉,剛想詢問陳雪薇,求婚戒指的事,不是已經請她和她老公暫停了嗎?怎麼還是設計出來了?
可還沒開口,就被陳雪薇給打斷了。
她把設計圖遞給溫晴,說道:
「周時從得知有適配心源那天起,就聯系了我和我老公,希望可以幫忙設計一款求婚戒指,他說他想等恢復健康後,第一時間向你求婚。」
「他還說,這幾年你一直誤會他把你當做我的替身,是他沒給夠你安全感。等他向你求了婚,你肯定就能明白他的真心了。」
溫晴看着我,眼睛裏滿是震驚和不敢置信:
「你......你原本打算手術完向我求婚?」
從陳雪薇老公拿出求婚戒指設計圖開始,我就知道陳雪薇是想替我解釋清楚替身這件事。
要是從前,看到誤會解除,我一定滿心歡喜。
但從溫晴搶走我等了十年的心源給路遲宴起,我的心就已經死了。
更不會再去在乎溫晴誤會這件事。
所以此時此刻,看着溫晴震驚的神色,我的語氣卻平靜得像在說別人的事:
「原本是這麼打算的。」
言外之意,現在已經沒有這個打算了。
溫晴顯然也聽出我的意思,眼淚瞬間涌了出來。
原來這些年,周時解釋說她不是陳雪薇的替身,居然是真的。
而她信了路遲宴的話,導致她和周時錯過了八年。
也導致了她和周時分開......
她撲到床邊,抓住我的手,手指因爲用力而泛白:
「周時,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相信阿宴的話誤會你,不該搶你的除顫儀,更不該搶你等了十年的心源......」
她哽咽着,把憋了多年的話全說了出來:
「其實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把心源給阿宴,那顆心源我一直幫你留着!我只是想氣氣你,想讓你多在乎我一點,想讓你跟我解釋......」
「阿宴說你從來都只是把我當做替身,其實根本不愛我,我害怕,我只能用這種方式逼你......」
我抽回手,輕輕推開她:
「溫晴,都過去了。」
我大難不死,之後不想再攪進溫晴和路遲宴之間了,只想好好過自己的生活。
但溫晴卻明顯不願意再放手了。
她的後悔來得洶涌而猛烈。
從那天起,她每天都會來病房陪我,時間仿佛回到了我們剛在一起的時候。
曾經我渴望她的溫柔,可她八年對我冷漠以待。
現在我早已經不在乎她,可她卻帶着溫柔姍姍來遲。
對於溫晴的舉動,我始終保持距離。
她喂粥給我,我會避開她的手接過,「我自己喝。」
她想幫我擦手,我也會躲開。
有事她和我聊起醫院最近發生的事,我也只會禮貌又平淡地回復兩句。
路遲宴也來過幾次,每次都被溫晴毫不客氣地趕出去。
每次他來的時候,手裏都拿着溫晴以前最喜歡的百合花,但是剛進病房就被溫晴推到門外:
「你別再來了,我跟你沒關系了!」
路遲宴站在門口,臉上滿是不甘道:
「晴晴,你不能這樣對我!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嗎?你和周時分手之後,會試着和我在一起......」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溫晴打斷:
「我那是被你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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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晴的聲音帶着怒意:
「你一直在騙我,挑撥我和周時的關系!要不是你,我和周時怎麼可能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你走,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路遲宴離開後,溫晴回到病房,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周時,我已經跟他斷幹淨了,你別生氣好不好?」
我睜開眼,看着她:「我沒有生氣。」
生氣是因爲愛,但我早就不愛溫晴了。
她和路遲宴之間如何,早就和我沒關系了。
溫晴看着我平靜地雙眼,忽然流出眼淚來。
哪怕周時對她生氣,或者罵她兩句,也比現在他這麼平淡的態度要好。
他現在這樣,比罵她還讓她傷心。
溫晴目光晦暗,但卻沒有想過要放棄,反而開始嚐試用更多方式挽回我。
她把當初丟進垃圾桶的情侶吊墜找了回來。
吊墜鏈已經斷了,她找工匠重新接好,如珠似寶地捧着向我展示。
我卻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她把那本泛黃的日記本也找了回來,每天都讀一段給我聽,讀的時候眼睛裏滿是懷念。
有一次,她讀到日記中的一段話:
「周時查出了先天性心髒病,我決定去學醫,這樣我就能照顧周時一輩子了。」
讀着讀着,她的眼淚掉在日記本上,暈開了字跡。
仿佛她自己也意識到,當年許下照顧我一輩子諾言的她,早在這八年裏變得面目全非。
溫晴抬頭看着我,問道:
「周時,我們還能回到以前嗎?」
我搖了搖頭:
「溫晴,有些東西碎了,就再也拼不回來了。我們之間,已經錯過了太多。」
溫晴的眼淚掉得更凶了:
「我知道錯了,我可以改,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只要你能原諒我,只要我們能回到以前!」
「沒必要了。」
我閉上眼睛,「我現在只想好好養身體,其他的事情,我不想再想了。」
想了八年,我也累了。
溫晴雖然不甘心,但是看着我臉上的決絕,她還是哭着點了點頭。
之後住院的一段時間,溫晴都沒有再來打擾過我。
她依舊會做飯,請護士幫忙帶給我。
我拒絕了幾次之後,漸漸地她也不再送飯過來。
或許是溫晴這段時間對路遲宴太過冷淡,路遲宴越來越不甘心。
他開始找各種機會騷擾我,有時候會在病房門口徘徊,有時候會給我發惡意短信:
「你別得意,晴晴只是還沒認清自己的心,等她認清她真正愛的是我的時候,立馬就會拋棄你!」
「你根本配不上晴晴,晴晴早晚還會回到我身邊!」
我並沒有回復他,只是平靜地看完消息後,將他的號碼拉黑。
或許是我的態度激怒了路遲宴,在我病好出院那天,路遲宴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忽然沖了過來,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周時,你把晴晴還給我!她是我的!」
我被他抓得一疼,心髒也跟着揪起來,下意識地想推開他,可他卻抓得更緊了:
「我那麼愛晴晴,爲了和她在一起,我守了她八年,可爲什麼她心裏永遠只有你?!」
「爲什麼她哪怕相信你把她當陳雪薇替身,也依舊不願意和你分手?!」
「這都是你的錯,只要你死了,晴晴就能看到我了!你去死吧!」
說完,他從袖子裏抽出一把刀。
我躲閃不急,只能愣愣地看着那雪亮的刀刃向我揮舞過來。
就在這時,溫晴突然跑過來擋在我身前。
路遲宴來不及收手,那把鋒利的刀就這麼直直捅進溫晴的腹部。
鮮血瞬間洇溼了溫晴身上穿着的白大褂,看上去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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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遲宴很快被保安制服,他紅着眼眶沖溫晴喊道:
「晴晴,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想要傷害你啊!你爲什麼要護着周時......」
他被保安拖走,聲音也漸漸遠去。
我感受到溫晴綿軟無力的身體,連忙把她抱住,聲音沙啞道:
「溫晴,你堅持一下,很快就會有人來救你了!」
溫晴虛弱地抬起沾滿鮮血的手,輕輕撫上我的臉頰。
「周時,對不起。要不是我招惹了路遲宴,現在也不會發生這種事。」
「這些天我一直在想,如果這八年,我沒有相信路遲宴的話,我們之間會不會有不一樣的結局?」
「如果我沒有假裝把你等了十年的心源給路遲宴,現在我是不是已經接受了你的求婚,然後我們解開所有誤會,幸福地生活下去?」
「我想了很多,也很後悔。」
我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眼淚卻率先流了下來。
醫護人員很快抬着擔架出來,將溫晴送去急救。
我等在手術室外面,想起溫晴說過的話,心中難得泛起苦澀。
我知道我和溫晴都曾深愛彼此,否則也不會誤會八年也不願意說分手。
可我更清楚,因爲誤會錯過的這八年裏,我們之間的感情早已滿是裂縫。
我和她也早已回不到從前。
溫晴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等她再從手術室出來,睜開眼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
「周時,以後我們還是做朋友吧。」
我點點頭,一顆心安定下來。
等溫晴傷好之後,路遲宴的判決也下來了。
他因爲故意傷人,被判了三年。
溫晴聽到消息,沒說什麼,只是長嘆了一口氣。
陳雪薇和她老公聽說我上次出院時發生的狀況,特地在我重新出院的時候來接我。
溫晴也來了,她拿着一個盒子遞給我:
「周時,這裏面是當年你送我的所有東西,現在都還給你,你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接過盒子,打開看了看,裏面的情侶吊墜、日記本,還有那張求婚戒指的設計圖,都整整齊齊地放着。
我合上盒子,對溫晴說:「放心,我會的。」
溫晴看着我,眼裏帶着點不舍:
「周時,以後我還能去看你嗎?」
「可以。」我點了點頭。
「不過我打算搬去別的城市,找一個安靜的地方養心髒。」
溫晴的眼神暗了暗,隨即又恢復了平靜:
「好,那你到了新的地方,一定要告訴我。我會經常給你發消息,問你的情況。」
「好。」我應了一聲。
我們在醫院門口告別,陳雪薇和她老公幫我提着東西,我跟溫晴揮了揮手,轉身離開了。
溫晴站在原地,看着我的背影,眼淚又掉了下來,可這次,她沒有再追上來。
後來,我搬去了一個南方的小城,那裏氣候溫暖,很適合養病。
我找了一份輕鬆的工作,每天看看書、散散步,日子過得平靜而愜意。
溫晴偶爾會給我發消息,問我的身體情況,跟我說她在醫院的趣事。
我會回復她的消息,語氣平淡,卻也帶着一絲真誠。
我們不再是情侶,卻成了最熟悉的朋友。
路遲宴出獄後,沒再去找過溫晴,也沒有再來騷擾過我,聽說他在家人的安排下出了國。
溫晴也在醫院裏越來越出色,成了心外科的骨幹醫生,幫助了很多像我一樣的心髒病患者。
有一次,溫晴給我發消息,說她救了一個跟我當年情況很像的病人,手術很成功。
她還說:
「周時,謝謝你,是你讓我明白了醫生的責任,也讓我明白了什麼是真正的愛。」
我看着手機屏幕,笑了笑,給她回復:
「恭喜你,也祝你以後越來越好。」
窗外的陽光正好,我坐在陽台上,喝着茶,看着遠處的風景。
心髒在胸腔裏平穩地跳動着,沒有疼痛,沒有壓抑。
我知道,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未來的日子還很長。
我會好好照顧自己,也會祝福溫晴。
祝福我們都能在各自的人生裏,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