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4
「這不可能！」
「你知道我是誰嗎？這是溫錦初給我的卡，她敢凍結？」
服務員臉上依舊掛着職業化的微笑，卻又隱約透着一絲不耐煩：
「抱歉，先生，系統確實顯示您的賬戶已被凍結。如果您有疑問，可以聯系給您卡的那個人。」
林彥感覺臉上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疼。
那些剛才還圍着他說好話的同學，此刻眼神各異，有驚訝，有疑惑，還有一絲隱藏不住的幸災樂禍。
他們其實煩透了林彥，要不是他有錢又有溫錦初撐腰，他們根本不想和林彥有任何交集。
林彥氣乎乎地打電話給溫錦初，聽到的卻永遠都是機械女聲：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他氣到一把摔了手機，正不知所措的時候，忽然眼中一亮。
對啊，還有賀瑤！
他猛地轉頭看向賀瑤，希望她能站出來爲自己解圍。
可賀瑤趴在桌子上，臉頰通紅，嘴裏還嘟囔着些什麼，顯然已經喝得爛醉如泥，對眼前發生的一切毫無察覺。
「賀瑤！賀瑤！」
林彥走過去，用力推了推她，可她只是哼唧了兩聲，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
林彥的心髒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一股從未有過的恐慌感席卷了全身。
他深吸一口氣，強裝鎮定地對服務員說：
「我還有別的卡。」
他慌忙從包裏翻出各種顏色的信用卡、儲蓄卡，一張接一張地遞給服務員，可得到的回復都是一樣的：
「抱歉，先生，這張卡也無法使用。」
隨着銀行卡一張張被退回，林彥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手腳也開始不受控制地發抖。
他看着那些曾經象征着財富和特權的卡片，此刻卻像一堆廢紙，心裏涌起一股巨大的憤怒和委屈。
「溫錦初！你這個混蛋！」
他忍不住尖叫出聲，眼眶也跟着紅了起來。
他不明白，那個對他百依百順、把他寵上天的溫錦初，怎麼會突然凍結他的卡？
就因爲他告訴警察，是她先動手的？
他以前做過更過分的事，她也從來不會這樣啊！
服務員看着情緒激動的林彥，越發不耐煩了：
「先生，請您盡快支付賬單，一共是兩百八十萬。」
兩百八十萬？
林彥愣住了。
他平時花錢大手大腳，從來沒在意過價格，沒想到這一頓飯竟然花了這麼多。
他下意識看向周圍的同學：「這頓飯是我們一起吃的，怎麼着也得平攤吧！」
同學們紛紛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林彥，這飯可是你主動請我們吃的，拉菲是你要開的，最貴的菜也是你要點的，管我們什麼事！」
「你付不起錢就不要假大方說請客，真無語！」
大家朝他翻了個白眼，頭都不回地轉身離開。
5
林彥看他們翻臉比翻書還快，氣到不行，心中暗暗決定，等之後一定要溫錦初給他們點兒顏色看看。
但現在，他只能先取下賀瑤送給他的限量款手表，妄圖抵消飯錢。
服務員做不了這個主，叫來了經理。
經理在五星級酒店工作多年，見慣了各種名貴的衣服首飾，一眼就看出林彥遞過來的限量款手表是假的。
「不好意思先生，這只手表是假的，不值錢的。」
「怎麼可能？」林彥瞪大雙眼。
可看着經理篤定的樣子，他也不得不相信這就是事實。
沒想到，賀瑤居然敢耍他！
他氣得走到賀瑤身邊狠踹了她一腳。
但問題還要解決，林彥摘下項鏈和戒指，遞到服務員面前。
「這些能抵嗎？」
項鏈和戒指都是溫錦初送給他的，這次總不能是假的了吧！
經理接過首飾，仔細看了看，又對着燈光照了照，不情不願地說：「這些東西最多值一百萬，還差一百八十萬。」
林彥咬了咬牙，又把溫錦初的送他的手上的鑲金平安福、限量款的單肩包、甚至是腳上那雙全球限量款的球鞋也脫了下來：
「這些呢？這些總夠了吧？」
經理清點了一下，勉爲其難地說：「這些加起來差不多夠了。」
當服務員把那些曾經讓他引以爲傲的飾品和鞋子拿走時，林彥感覺自己像是被剝光了衣服，暴露在衆人面前，羞恥和憤怒讓他幾乎要暈厥過去。
他看着周圍人投來的目光，只覺得所有人都在嘲笑他。
再也待不下去了，他踉蹌地就要跑出了酒店。
服務員在他身後叫道：
「先生，您的同伴還喝醉躺在這裏呢！你不能丟下她啊！」
林彥心中滿是對賀瑤的怒火，怎麼可能再折回去管她。
他假裝沒有聽到，頭也不回地直接離開。
外面的夜風格外涼爽，吹在林彥臉上，讓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站在路邊，看着車水馬龍的街道，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去哪裏。
他習慣性地想打車回溫家別墅，可伸手攔車的時候才想起，自己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了，手機也因爲剛才情緒激動摔在了地上，屏幕碎成了蜘蛛網。
林彥只能沿着馬路漫無目的地往前走。
他越想越生氣，溫錦初怎麼敢這麼對他？
等會兒回到家，她要是不跪下向他道歉，他一定不會原諒她的！
他走了將近一個小時，才終於走到溫家別墅外面。
可當他興沖沖地跑到門口時，卻被保安攔了下來。
「對不起，林先生，我們接到通知，從現在起，您不能再進入這套別墅了。」
保安面無表情地說。
林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這是我的家！」
「你敢攔我？信不信我讓溫錦初開了你！」
保安不爲所動：「抱歉，林先生，這就是溫總的命令。」
6
林彥氣得渾身發抖，他用力推了保安一把：「讓開！我要進去！」
可保安紋絲不動，還拿出對講機呼叫了其他保安。
林彥看着圍過來的幾個保安，知道自己今天是進不去了。
他狠狠地瞪了保安一眼，轉身跑開了。
離開前，他惡狠狠道：
「溫錦初，你給我等着！等之後你就是跪下求我原諒，我也不會原諒你了！」
第二天一早，林彥就跑到了溫錦初的公司。
他以爲憑着自己和溫錦初的關系，前台一定會放他進去。
可沒想到，前台小姐在看到他之後，只是禮貌地笑了笑：「請問您有預約嗎？」
「我是林彥，我找溫錦初還要預約？」
林彥沒好氣地說。
前台小姐的笑容僵了一下，然後抱歉地說：
「不好意思，林先生，溫總吩咐過，沒有預約，任何人都不能進去，包括您。」
「什麼？！」
林彥簡直要氣炸了，「她在哪裏？我要見她！」
「溫總正在開會，不方便見客。」
前台小姐的語氣依舊禮貌，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堅決。
林彥在公司門口鬧了半天，引來了不少人的圍觀，可始終沒人敢放他進去。
他看着那些員工投來的異樣目光，感覺自己就像個跳梁小醜，最後只能灰溜溜地離開了。
林彥迷茫地走在路上，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往哪兒去。
他忽然想到了賀瑤。
哪怕賀瑤騙了他一次，但他好歹是賀瑤男朋友，又幫賀瑤促成了合作，向她要點兒錢她肯定不會不給。
這麼想着，他憑着記憶找到了賀瑤的公司，可前台告訴他，賀瑤正在發脾氣，誰都不見。
林彥不甘心，就在公司門口等着。
過了好長時間，賀瑤才從公司裏出來，林彥立馬迎上去：
「賀瑤，之前你和雲盛集團的合作能夠成功，有我一份功勞，你得分點兒錢給我！」
賀瑤臉色陰沉，眼神裏布滿了血絲，看到林彥，像是看到了仇人一樣，狠狠地甩給他一巴掌：
「你是真不怕死啊，還敢提和雲盛集團的合作？要不是你，我能虧這麼一大筆錢？我沒找你要錢，你倒是先找上我了！」
「說！溫錦初是不是早就知道雲盛集團的合作會暴雷，所以故意找你來給我下套？」
林彥被賀瑤突如其來的指責弄懵了，他漲紅着臉不知所措道：
「我不知道，我什麼也不知道啊！」
「我怎麼知道合作會暴雷，我一切都是按你說的做的啊！」
「我不管，因爲幫你，溫錦初現在不讓我回家，你得負責！」
賀瑤冷冷地看他一眼：
「負責？呵，離開了溫錦初，你以爲你算什麼東西！要不是爲了搞垮溫錦初，我怎麼可能和你這種貧民窟出身的男人談戀愛！」
「快滾！別再讓我看到你，要不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說完，她讓保鏢趕走林彥，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林彥愣在原地，眼眶再次紅了起來。
他沒想到，賀瑤口口聲聲說愛他，卻原來只是想通過他去搞垮溫錦初。
而他，卻識人不清，不僅要溫錦初把公司股份分給賀瑤，還爲了幫賀瑤搞定合作，推溫錦初出了車禍。
他心中滿是懊悔。
但轉眼他又想到，既然溫錦初早就知道雲盛集團會暴雷，那她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他會有今天的遭遇。
是不是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目的就是爲了讓他認清賀瑤的真面目，回到她身邊。
7
他越想越覺得就是這樣，於是重新回到溫錦初公司樓下等她。
等了整整一天，終於在傍晚的時候看到了溫錦初的車。
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沖了過去，攔在了車前面。
「溫錦初！姐姐！我知道錯了！」
林彥拍着車窗，哽咽着說：
「我已經認清了賀瑤的真面目，和她分手了。之前對你做的那些事我也都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我以後會乖乖待在你身邊，和你結婚，以後我們再生個孩子，好不好？」
車窗緩緩降下，露出了我冷漠的臉龐。
我看着林彥，眼神裏沒有一絲波瀾，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林彥，」我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從你畢業那天起，我和你之間，就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
說完，車窗緩緩升起，隔絕了林彥的視線。
汽車發動，從他身邊緩緩駛過，沒有一絲留戀。
林彥看着汽車消失在車流中，終於支撐不住，癱倒在地上，失聲痛哭。
他不明白，爲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那個曾經把他捧在手心裏的溫錦初，怎麼會變得這麼絕情？
他不甘心，於是之後幾天，他一直跟蹤在溫錦初身後。
只是因爲有保鏢在，他總是沒有辦法接觸到溫錦初。
直到溫錦初去墓地給人掃墓，他才終於有了機會。
他趕到墓園的時候，我正站在一座墓前，手裏拿着一束白色的桔梗花，神情哀傷。
「姐姐......」
林彥小心翼翼地走過去，聲音帶着哭腔。
「姐姐，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林彥哭着說：「我以後一定好好聽話，再也不惹你生氣了。我會和你結婚，以後好好和你過日子的！」
我看着他，突然輕輕地笑了，只是那笑容裏帶着一絲悲涼和嘲諷：
「林彥，你以爲，我對你好，是因爲愛你嗎？」
林彥愣住了：「難道不是嗎？」
「不是。」
我搖了搖頭，指着林祁的墓碑道：
「這裏埋着的，是你的親哥哥林祁。」
「他爲了救我，被車撞死了。臨死前，他要我承諾，一定要幫他找到走散的弟弟，照顧他到大學畢業。」
「現在，你畢業了，我的承諾也兌現了。」
林彥像是被一道驚雷劈中，呆立在原地，腦子裏一片空白。
原來，溫錦初對他的好，並不是因爲愛他，而是因爲他哥哥林祁？
那他這四年來的目中無人、無理取鬧，在她眼裏，是不是就像一個笑話？
「不、不可能......」
林彥搖着頭，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可他看着墓碑上的照片，那個男人和他有七分像，眼角的淚痣和記憶中的哥哥如出一轍。
他知道，溫錦初沒有說謊。
我看着林彥，輕嘆一口氣：
「這四年，我給你提供了最好的教育資源和生活環境，也打算在你畢業的時候給你一筆錢和一套房。我覺得，憑借這些，你能很好地在這個社會上立足。」
「沒想到你這四年恃寵而驕，不學無術，又聯合外人一起對付我。我沒有教好你，這是我的錯。我教不了你的，以後，就讓社會重新來教吧！」
說完，我轉身，慢慢離開了墓園，沒有再回頭看林彥一眼。
8
我本以爲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林彥了。
沒想到事與願違，沒多久，我就在公司的地下車庫裏再次見到了林彥。
我皺緊眉頭：「林彥，你爲什麼在這裏？」
看到我，林彥眼前一亮，小跑到我身邊。
不等我反應過來，他就已經朝我遞過來一枚鑽石徽章。
「姐姐，你還記得這個嗎？」
「這是我剛到溫家的時候，你送給我的。」
「那時候你看我做什麼事都是怯生生的，所以特意拍下這枚徽章送給我。你說過，這枚徽章代表着無論發生什麼，你都會站在我身邊。」
「姐姐，對不起，之前是我做錯了事，是我識人不清，看錯了賀瑤。」
「我知道錯了，你就別生我氣了好不好？這段時間我好好反思了，我才知道，只有你才是真正對我好的人。」
「姐姐，看在這枚徽章的份上，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我看着林彥動容的模樣，心中卻只覺得好笑。
剛把這枚鑽石徽章送給林彥的時候，他寶貝得不得了，恨不得睡覺都要抱着徽章。
可是很快，他就驕縱起來，也變得貪得無厭起來。
鑽石什麼的再也入不了他的眼，這枚徽章也被他侮辱性地送給了一個家裏條件不太好的同學。
那之後，他向我索要的，不是名貴珠寶，就是頂奢品牌。
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兒找回來這枚徽章，帶着找到我的。
我上前拿過鑽石徽章。
林彥見狀，眼中閃過幾份希冀。
「姐姐，我就知道，你會原諒我的......」
可下一秒，我就當着他的面，把鑽石徽章丟進了垃圾桶裏。
「林彥，我說過，從你畢業那天起，我們就沒關系了！」
「而且，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回來找我，只是不想過窮日子。」
被我戳穿心思，林彥神色僵硬了一瞬，看向我的眼裏也閃過幾分埋怨。
「溫錦初，我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全都是拜你所賜。」
「你對我好，爲什麼不能從一開始就說明是因爲我哥哥？爲什麼在所有人都說你愛我的時候，你不解釋？」
「爲什麼你明明打算給我一筆錢和一套房，卻又不給了？」
「如果不是你突然收回所有的東西，我現在依然是那個衆星捧月的林彥，怎麼可能變成這樣！」
我聽了只覺得好笑。
都說鬥米恩升米仇，沒想到有一天我也碰到了這樣的事。
我冷笑道：
「你的意思是，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也是，我錯就錯在，不該把你帶出貧民窟，給你好的生活！」
「沒事的話就請離開，否則別怪我報警告你騷擾！」
我作勢要拿出手機，卻沒看到林彥眼中一閃而過的惡毒。
「溫錦初，你害得我這麼慘，去死吧你！」
他猛然從袖中抽出一把刀，直直地朝我揮過來。
我躲閃不急，以爲就要喪命於此的時候，忽然從旁邊沖出幾個警察，迅速將林彥制服。
我這才知道，那枚鑽石徽章早就被那個家境不好的同學賣了，在市場上流轉，最後到了一家珠寶店。
林彥爲了拿回徽章，竟然直接拿刀搶劫了珠寶店。
這些天他一直在外潛逃，警察猜到他可能會來找我，所以早早就在這裏埋伏。
果不其然，林彥居然真的來了。
被警察帶走前，林彥還在不甘地叫着：
「溫錦初，都怪你，要不是你，我怎麼可能會落得這麼一個下場！」
我沒有說話，只是在他的判決下來的時候，去林祁墓前放了一把白色桔梗花。
【完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