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六十歲那年,顧景和去世。
他留下遺囑,財產全部由他的妻兒繼承。
遺囑生效那天,拿到遺產的卻不是我。
我這才知道,我與顧景和結婚三十餘年,他在海外一直有一個正牌妻子,是他青梅竹馬的白月光,兩人懷有一子,恩愛有加。
他對我留下的,只有數不清的爛攤子,和欠下的巨額債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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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景和葬禮那天,他的白月光林帶着她的兒子,哭得梨花帶雨。
“景和,你這一輩子都爲了我,可我居然連你最後一面都沒見到,我也不想活了啊!”
她抱着棺槨不肯撒手。
她的兒子更是在一旁哭天喊地:“媽,爸已經走了,生者如斯,你節哀啊!”
顧景和的朋友們都認識林星辰。
此時也不約而同的站在她身邊,不斷抽泣着。
所有人都在假裝不知道,我才是顧景和的正牌妻子。
多麼滑稽的場面。
他最好的朋友祝易風聲音帶着些怨懟:“嫂子,顧哥最後一面還想着要見你,還說葬禮要在m國辦,可惜最後也沒法完成他的遺願。”
這埋怨自然是沖我來的。
因爲是我堅決不同意他的葬禮要在m國辦。
顧景和遺囑生效那天,我才知道,他在海外一直也有個妻子,是他此生唯一摯愛。
林星辰是他年少的白月光。
兩個人山盟海誓,一輩子的心只給彼此。
所以這些年來,每當顧景和說去m國出差,其實都是瞞着我去見了林星辰。
現在顧景和哪怕死了也非常決絕。
他把我和他這些年一同經營的公司的盈利和買下的房產,盡數都留給了林星辰。
我爲了他的公司操勞了一生。
我的孩子也在他老了退休之後,一直爲公司做牛做馬。
現在卻成了外人,一無所得。
這叫我怎能不恨?!
我看着這蛇鼠一窩,笑出了聲。
林星辰聽到我的笑聲,望向我。
語氣中充斥着楚楚可憐:“霍清霜,你的心爲什麼能這麼狠?景和好歹也是你的丈夫,他死了你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我勾起了唇角:“你這麼愛他,不如帶着你的兒子去給他殉情好了。”
林星辰臉色一下變得煞白。
她氣壞了,指着我哆哆嗦嗦說不出一句話來。
林星辰又怎麼可能殉情呢,她拿到了顧景和的驚天遺產,夠她三代享福了。
我冷笑道:“人心不足蛇吞相啊。”
那場葬禮最終以顧景和的親朋好友討伐我做了收場。
他們都覺得我沒良心。
“景和他已經對你足夠好了,哪怕他愛的是星辰,但當年他深思熟慮後還是選擇給了你名分,你爲什麼要這麼恨他!”
“要我說景和最開始就不該心軟,讓這個女人猖狂了這麼久,臨死了連真正愛的人的一面都沒見到。”
他們一個個站在道德制高點指責我,仿佛我做了什麼天大的壞事一般。
我懶得聽他們說的。
站起身來拿起一旁顧景和的遺像,往地上狠狠一砸!
玻璃四分五裂。
所有人都被震驚了。
我冷眼看着遺像上顧景和的臉。
“不好意思,失手。”
隨後徑直出了靈堂。
門外,女兒等候多時了。
是我沒讓她進去,不想讓她被她的親生父親惡心到。
她看到我,焦急問:“媽,那群人沒爲難你吧。”
我搖搖頭:“她和她兒子拿了那麼多錢,識相點就應該趕緊滾出過別礙咱們的眼,如果她敢再幹些什麼爲難我的事兒,我不妨來個魚死網破。”
女兒這才鬆了口氣。
“走吧媽,我也受夠這裏了,我們換個城市重新開始。”
她握緊了我的手,剛想帶我上車,卻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女兒警惕地將我護在身後:“你們是誰?”
來人爲首的吐了口吐沫,一臉陰狠:“你老公是不是顧景和?他欠我們錢,我們自然是來要債的。”
我緊皺着眉頭。
我和顧景和共同經營的公司,一年的收益能上億,怎麼可能在外面有欠債?
我第一反應就是騙子。
但緊接着,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撲通跪在了我的面前。
他鼻青臉腫,鼻涕糊了滿張臉,但看到他的臉時,我瞳孔微微睜大。
我的語氣難掩憤怒:“老王?是他們把你打成了這樣?”
老王在我們公司技術入股,已經幹了數十年,也是我至交好友。
他哭得狼狽:“霍姐,姓顧的他不是人啊!他把,他把公司全部財產都轉移到了海外!我們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啊!現在他拿公司的名義在國內欠了八千萬的債,我們根本就還不起啊!”
我如遭雷劈。
顧景和,顧景和他怎麼敢?!
我眼前黑了又黑,險些暈倒過去,女兒急忙扶住了我。
她怒火中燒:“你們去找裏頭的人要錢!我們和顧景和已經沒關系了,裏面的人才是他正牌妻子!”
放貸的呵呵一笑:“不好意思,你們顧總可說了,要錢的話,就找面中有道疤的女人要。”
面中有道疤的女人,說的就是我。
那是因爲我與顧景和剛剛創業那年,我們奔波於各個酒會,就想要大佬們的投資。
直到有一次,遇上了一個不講道理的商人,顧景和當場與他爭吵起來。
在推搡中,那商人拿酒杯狠狠一砸,我爲了護住顧景和,擋在了他的面前。
碎掉的玻璃直接讓我當場毀容。
......
我怔愣住了。
一股恨意油然而生。
我恨不得此刻當場刨了顧景和的墳,把他的心挖出來,看看到底是什麼做的!
爲首的人也不再廢話,他抄起家夥,往我女兒身上就打!
“你們就別廢話了,今天趕緊還錢,聽見沒有!”
我急忙護住了女兒,可女兒咬着牙怒喊道:“都說了沒錢,你們管裏頭的人要!”
一記悶棍打在了我的身上,我實在承受不住這重重一擊,當場就吐了血。
“媽!!”
女兒淒厲的哭聲傳入耳畔。
那些男人沒有任何同理心,他們繼續往我和我女兒的身上打着。
一棍,兩棍,三棍,數不清的棍棒打在了我們身上,女兒當場變得血肉模糊,任憑我怎麼哭喊,靈堂也沒有任何人出來救救我們。
直到我清楚地感覺到身旁的女兒漸漸沒了氣息。
滔天恨意把我淹沒。
臨死前,我感受到面前站着一個人在望着我。
我拼盡全力睜開了眼,抬頭看去,是林星辰。
她的眼神是深不見底的冷意,此刻勾起了唇角。
“去死吧。”
“搶走我愛人的賤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