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辦法,職業需要。”
“職業需要?”李晴被他這副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樣子逗樂了,“你們趕屍匠,現在都流行搞這種沉浸式體驗了?”
“差不多吧,”林風順着她的話往下說,“得讓客戶,哦不,是讓相親對象,感受到我們這個行業的專業性。”
“專業性?”李晴笑得更歡了,“我看是驚嚇性還差不多。你就不怕把我嚇跑了,回頭跟你媽告狀,說你是個神棍?”
“怕啊,”林風攤了攤手,臉上帶着幾分無奈,“所以我這不是在努力證明,我不是神棍,是真的有真材實料嘛。”
李晴看着他那張沾着泥土,卻依舊清秀的臉,看着他那雙在手電光下顯得格外真誠的眼睛,心裏的那點惱火,不知不覺間已經煙消雲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新奇的趣味。
這家夥,還挺有意思的。
雖然行爲古怪了點,但比那些只會查戶口、聊車房的相親對象,有趣多了。
她忽然覺得自己之前的反應有點過激了。
或許,他只是想用一種比較特別的方式,來展示自己的幽默感?
雖然這種幽默感有點……超前。
“那個……對不起啊。”李晴的語氣軟了下來,“剛才我態度不太好,我以爲你是在耍我。”
她主動道歉的樣子,讓林風有些意外。
他以爲這個看起來又酷又颯的女人,會一直嘴硬到底。
“沒事,”林風擺了擺手,神情釋然,“我習慣了。”
這三個字,他說得雲淡風輕,卻讓李晴的心裏莫名地揪了一下。
習慣了?
習慣了別人的不理解,習慣了被當成騙子和神棍?
這得是經歷了多少次類似的場景,才能說出這麼一句輕描淡寫的話來。
她忽然覺得,眼前這個只比自己大一歲的男人,身上似乎藏着很多她看不懂的故事。
就在氣氛稍微緩和了一些的時候。
“咚。”
一聲輕微的悶響,從不遠處的樹下傳來。
林風臉上的那點玩笑神色瞬間收斂,整個人都警惕起來。
他猛地轉頭,看向聲音的來源。
是李教授!
那個本該安靜立在原地的行屍,毫無征兆地,自己跳動了一下。
幅度很小,就像之前被引魂鈴操控時一樣。
可問題是,林風的引魂鈴,還好端端地揣在口袋裏!
他根本沒有搖鈴!
“怎麼了?”李晴也順着他的方向看過去,卻沒發現什麼異常。
那個鬥笠人,依舊像一尊雕塑,安靜地站在那裏。
林風沒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李教授的身影,大腦飛速運轉。
怎麼回事?
自從得到系統,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行屍脫離引魂鈴的控制,自行活動?
這是屍變的征兆!
可李教授身上的屍氣很平穩,並沒有暴虐的跡象。
難道是剛才那個醉漢的陽氣驚擾到他了?
不對,醉漢已經被嚇跑了,陽氣早就散了。
那是什麼原因?
“咚!”
又是一聲悶響。
這一次,李晴也看清了。
那個鬥笠人,確實自己跳了一下!
他雙腿並攏,僵硬地向前蹦了一小步,朝着他們所在的方向。
“他……他怎麼又動了?”李晴有些驚訝地問,“你又搖鈴了?”
“沒有。”林風的聲音低沉。
他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
李教授的目標很明確,就是他們這邊。
更準確的說,是李晴!
“咚!”
李教授又向前跳了一步,距離他們更近了。
林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行屍沾染生人陽氣,是大忌。
輕則屍氣紊亂,重則當場屍變,化爲只會攻擊活人的凶物。
他下意識地將李晴拉到自己身後,同時右手已經摸向了口袋裏的引魂鈴。
只要情況不對,他會立刻搖鈴,強行控制住李教授。
可奇怪的是,李教授雖然在不斷靠近,但他身上那股來自神農架的蠻荒屍氣,卻沒有絲毫暴虐的跡象。
他也沒有像電影裏演的那樣,平舉雙臂,露出獠牙。
他的雙臂,只是自然地垂在身體兩側。
那樣子,不像要攻擊,倒像是在……靠近?
被林風護在身後的李晴,卻完全是另一種心態。
她看着那個一蹦一跳越來越近的鬥笠人,非但沒有害怕,反而覺得這戲演得越來越全套了。
“行了行了,別演了。”她從林風身後探出頭來,對着那個鬥笠人喊道,“大哥,演技我認可了,再演下去就過了啊。”
她甚至還覺得林風這緊張的樣子有點好笑,故意裝出一副害怕的樣子,用手抓着林風的胳膊。
“哎呀,我好怕啊,他要過來吃掉我了。”
林風:“……”
他現在一個頭兩個大。
一邊是隨時可能失控的行屍,一邊是完全沒意識到危險,還在瘋狂作死的相親對象。
這屆相親,難度系數直接拉滿了。
“你別鬧。”林風壓低聲音,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
李晴被他這認真的樣子弄得一愣。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李教授已經蹦到了他們面前。
不到兩米的距離。
他停了下來,不再跳動。
但他整個身體,卻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
那頂寬大的鬥笠,也隨着身體的顫抖而上下晃動,發出“簌簌”的聲響。
“嗬……嗬……”
一陣如同破風箱般嘶啞的聲音,從鬥笠下面傳了出來。
那聲音嘶啞、幹澀,像是兩片砂紙在摩擦,完全不似人聲。
李晴被這聲音激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抓着林風胳膊的手,下意識地收緊了。
這家夥,爲了演戲還真下了血本,連變聲器都用上了?
“嗬……嗬……”
鬥笠下的嘶吼聲還在繼續,那個高大的身影顫抖得愈發厲害,仿佛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又像是在努力掙脫某種束縛。
林風的臉色變得極爲難看。
他能感覺到,李教授體內的屍氣正在發生一種他無法理解的異動。
那股屍氣沒有變得暴虐,反而像是受到了某種強烈的吸引,變得躁動不安。
而吸引的源頭,就是他身後的李晴
“女……”
一個含混不清的音節,從鬥笠下艱難地擠了出來。
雖然模糊,但李晴還是聽清了。
女?
是在叫她?
不等她反應過來,那個顫抖的鬥笠人,竟然緩緩地抬起了他那只僵硬的右臂。
他的動作很慢,像是生了鏽的機器,每動一下,骨骼都發出“咔咔”的脆響。
手臂越抬越高,最終,那只幹枯、青紫的手掌,朝着李晴的臉頰伸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