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靜水流深”,林疏顏心中一動。
那不是她大學時候的作品嗎?
原來宋老一直在找她啊!
那她可得千萬把握好這個機會,
林疏顏開始做作地按住太陽穴,假裝痛苦地回憶,“靜水流深、靜水流深……”
“這個名字怎麼這麼熟悉?我好像在哪裏聽說過……”
“不會是我做的吧?”
宋老的神情微動,連忙問身邊的人:“你們還有誰記得,靜水流深的作者,叫什麼嗎?”
“我只記得,那是個剛進大學的小姑娘。”
陳謹鬆最先想起來,表情一僵,“宋老,都過去這麼久了,你不要執着那個年輕人了,我們今天是來看陸小姐的作品的。”
宋老沒有理會他,輕車熟路地翻出一張照片給大家展示,“就是這個作品,有誰記得作者名字叫什麼?我老了,名字就在嘴邊但就是說不出來。”
來看展的都是業內人士,有人記了起來,“好像就是叫宴殊,我看到圖片就想起來了,當時還引起了轟動,金獎得主特別年輕。”
宋老將林疏顏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試探地問:“你真的是晏殊?”
林疏顏搖頭,“對不起,我前陣子腦子受了傷,失憶了,有些事情想不起來。”
宋老很是惋惜,“怎麼就失憶了呢?你過來看看這個作品,看能不能想起點什麼?”
宋老拿出《靜水流深》的照片,遞到林疏顏眼前,滿臉期待地看着她。
“好孩子,就是這幅作品,當年在‘新生杯’獲得評委的一致票選,最後拿到了金獎。”
“我一直在找它的創作者,還找到了她學校,結果學校說作者出國交換了。”
林疏顏“啊”了一聲,語氣謙遜,“是這樣嗎?”
她裝作努力回憶的樣子,“我確實不記得我是不是晏殊,但我未婚夫說我是,他應該不會騙我,這幅作品,很有可能真是我做的。”
“我看到它,總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陸宴修聽到林疏顏的話,面露不悅,他輕咳一聲,“疏顏,你應該是搞錯了,你失憶了,怎麼可能記得這些?別鬧了。”
他大步跨到宋老面前,“宋老,剛才那件事是我的問題,跟知瑤沒關系,她一直都很尊敬您,收徒的事……”
陸知瑤也回過神,忙不迭地點頭,“宋老,這中間真的有誤會。”
但宋老的注意力卻全在林疏顏身上,完全沒有心思理會他們。
他轉向身邊的助理,“去聯系張院長,就是神經內科的權威張老,就說我宋青山請他務必抽空,有個極有天賦的年輕人需要他會診,無論如何也要想想辦法。”
他殷切地看着林疏顏,“孩子,別怕,我一定幫你找最好的醫生。”
宋老的態度轉變和對林疏顏毫不掩飾的欣賞與關切,像一記記響亮的耳光抽在陸知瑤臉上。
她這個剛剛被“破格”收下的關門弟子,此刻像個透明人一樣被晾在一邊,無人問津。
陸知瑤不甘自己淪爲陪襯,和宋老搭話,“宋老,這個作品雖然被疏顏打碎了,但我還有其他作品,我可以給您介紹一下。”
宋老面色一冷,“你這展,也就《童真》能上得了台面,現在是不是你自己做的還存疑。”
“我看,陸小姐還是回去再磨練磨練技藝。”
說罷,他又遞給林疏顏一張名片,囑咐一句“有事找我,這是我的私人電話”後揚長而去。
宋老那句“是不是你自己做的還存疑”,如同當衆宣判陸知瑤死刑。
展廳的空氣瞬間凝滯,隨即是壓抑的竊竊私語。
那些原本圍着陸知瑤奉承的參展人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變化。
“宋老剛剛的話什麼意思?是說童真不是陸小姐做的嗎?”
“一個陶藝師,代表作是偷別人的作品冒充的,這展還有什麼看的必要?走了走了,回家了。”
“浪費我的票錢,退票!”
“退票!退票!”
群衆退票的聲音越來越整齊劃一,陸知瑤的臉徹底垮了下來。
巨大的羞恥感將她淹沒,她忍無可忍,破防地吼了一句:“別喊了!怎麼這麼沒素質?!”
“你們展都看完了,現在喊退票,還要不要臉啊!”
她的態度再度引起衆人的不滿。
“嘿,讓你退錢你還不高興是吧?沖我們嚷嚷什麼,是你自己偷了別人的作品!”
“就是就是,小偷!”
陸宴修蹙緊眉,一把將哭泣的陸知瑤護在懷裏,冷厲的目光直逼剛才那個叫嚷得最凶的人,“都給我閉嘴!不就是退票嗎?票才值幾個錢,至於你們這麼喊嗎?我退給你們!”
他叫來展館的負責人,不爽地下令:“給這些人把票退了,退多少錢,算我賬上。”
“現在就把他們趕出去。”
退完最後一個人的票後,陸知瑤已經徹底崩潰。
她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陸宴修上前要扶她,卻被她一把推開。
“別碰我!”她情緒決堤,跌跌撞撞地沖出展廳大門。
“知瑤!”
陸宴修臉色一變,抬腳去追。
跑之前,他憤憤地瞪了一眼林疏顏,“林疏顏,知瑤拿你當閨蜜,好心邀請你來,結果你卻這麼對她!”
“你知不知道她爲了這個展會準備了多久?她又會多難過?”
“現在鬧成這樣,你滿意了?”
他語氣裏的指責和偏袒毫不掩飾,仿佛陸知瑤的崩潰和失敗,全是林疏顏一手造成的。
林疏顏被他吼得莫名其妙。
到底誰對不起誰?
她往周照野身邊靠了半步,纖細的手指輕輕抓住他的衣袖,“照野,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什麼?”
“要不我們去看看知瑤吧,我有些放心不下她。”
周照野垂眸,目光掃過她抓住自己衣袖的手,嘴角勾起一個似有若無的弧度。
他反握住,將林疏顏微涼的手緊緊包裹,“好。”
陸宴修的目光落在兩人相交的十指,心頭那股無名火更旺。
他強壓下去,冷聲道:“你待會最好別刺激她!”
林疏顏抿着嘴,不願再和陸宴修爭辯。
反正她要的目的已經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