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芳捂着嘴躲到一邊，生怕被牽連。
鄭婆婆打累了，鄭娟連忙回去拎了把椅子出來，放在老太太身後，“奶奶，您坐着歇會兒，我去給您泡茶。”
“進去再說，坐這兒吵給別人看，丟盡鄭家的臉嗎？”鄭婆婆背着手，語氣很不好。
“娘，要不您去我家院子坐吧！靈兒總在家念叨着您，連夜裏做夢都說想奶奶了。”姚靜雲站在自家門口，說的蠻動聽，腳卻沒挪一步。
鄭婆婆涼涼的瞥她一眼，“今兒晌午在老大家吃飯，你們也都過來，可別空手來。”
“啊？”
“啊什麼啊，我還沒聾，你耳朵就不行了嗎？”
姚靜雲被罵的臉通紅，心裏那個氣。
鄭朝海一聽老娘來了，立馬就從床上跳下來穿衣服。
“我娘來這麼早嗎？她老人家腿腳真不是一般的好，既然中午在隔壁吃飯，你把那壇子老酒 拿出來，再把家裏的雞蛋都裝起來，再裝十斤白米……”
“鄭朝海，你瘋了是嗎？咱家日子還過不過了！”
“你喊什麼，小點聲兒，我娘來幫咱辦事的，好好招待一下咋了？”
“哼！咋了？你娘見了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我不去，要去你一個人去，家裏一根針你都不許拿！”
他倆吵架，鄭靈躲在屋裏繡帕子，對外面的事充耳不聞，好像與她無關。
鄭婆婆背着手，像個大領導似的跨進院子。
鄭娟：“奶，您早飯吃了嗎？廚房還有早上燉的骨頭湯，我去給您下碗面吧！”
鄭婆婆擺手，“不用，我在家吃過了，你這肚子幾個月了？”
“……四個月。”
“不害口了吧？”
“嗯，早不害了。”
“那就好，什麼時候回來的？”
“大前兒。”鄭娟看了眼母親，“聽說我爹出事，娘也病倒了，我就緊趕慢趕的回來了。”
鄭婆婆點點頭，“你是個孝順的孩子，不過也得注意自個兒的身體，女兒家都辛苦，頭一胎更要注意。”
“嗯！我曉得。”
張彩霞站的很遠，心裏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大概是面對鄭婆婆的心態，有點矛盾。
接理說，那是她婆婆，她應該恭敬才對。
可她這具身體裏藏着的，是個八十歲老太啊！
尤其是面對跟她年紀差不多大的老人時，這種割裂的感覺更明顯。
哎？她婆婆今年多大來着？
“娟兒，過來！”她喊女兒擠眉弄眼。
“娘，你叫我？”
鄭婆婆瞥了眼大兒媳，涼涼道：“有啥想問的，直接問。”
“呵呵！我是想問……您今年貴庚？”
鄭婆婆嗤笑，“老大家的，你咋也學會咬文嚼字了？你是不是好奇，我這把年紀了，身體咋還這麼好，到底啥時候能死，唉！我想想啊，我是二十歲那年生的朝山，你自個兒算吧！”
張彩霞大驚，張朝山比她大一歲，那這老太今年也就五十五歲。
其實也不好這麼算，古代人壽命普遍較短，六十歲就算高齡，七十就是耄耋。
鄭娟說道：“奶，我們可從沒這樣想過，老話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我娘早先還說讓您下山來住，別總是一個人待在山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多孤單。”
鄭婆婆故意問：“你娘真這麼說過？”
“呃……”鄭娟心虛的看了眼母親。
鄭婆婆冷哼，“你娘是個什麼德行，我能不清楚？老二的性子就像她，一點主見都沒有，二順！你過來！”
“啊？”鄭二順在門口扭扭捏捏。
阿芳有點怵這老太太，“二順，我還得回去收黃豆，就先走了。”
鄭婆婆一記眼刀子掃過去，“你也甭走，事情還沒說清楚呢，咋就要走了呢？”
張彩霞覺得畫風有點不對，輕咳兩聲，找回場子，“二順，雖然今兒你爹不在，但你奶奶來了，那咱們就開一個家庭會議。”
鄭婆婆突然轉頭看她，眼神裏帶着幾分驚奇。
“開什麼會？啥叫開會？”鄭朝海匆匆進來，就他一個人，後面沒跟着姚靜雲。
“就是大家聚一起商議，小五，去給你二叔端椅子！”
鄭小五拎着洗衣籃也剛回來，還沒歇口氣，又被指使幹活，心裏那叫一個鬱悶。
鄭婆婆眯着眼，摸出腰裏的火石要點煙。
鄭朝海立馬湊過去，“娘，我給你點。”
阿芳還是想走，“鄭奶奶，我家裏真有活……”
張彩霞鄭重的說道：“阿芳，你跟二順的事情，總得說明白，要是不行，叫二順跑一趟，把你爹娘也叫來，省得你還得回去解釋。”
阿芳小脾氣上來，“你們這是要幹啥？三堂會審嗎？不就是我想讓二順幫一天工嗎？多大點事兒，有這個必要上綱上線嗎？不想幹就不幹，鄭二順，你給我聽着，以後你也甭去找我了，咱倆就這麼斷了吧！”
二順瞬間慌神，“阿芳！阿芳！你聽我說，我娘她不是那個意思……”
鄭婆婆嘬了口煙，“老大家的，瞧瞧你這孩子養的……”
張彩霞坐到另一邊，“像他爹，我能有啥辦法？”
鄭婆婆：“……”
鄭朝海不耐煩道：“少扯那些沒用的，倆孩子的事，還是等大哥回來再定奪，大嫂，你快去準備晌午飯，待會再去把老叔公請來，還有村長，家裏的事，還得男人來定，中午人多，菜可不能少了。”
鄭婆婆不動聲色。
張彩霞不僅沒生氣，反而還笑眯眯的，“他二叔，看來我昨天打你是打輕了！”
滿院子的人噤若寒蟬。
唯有鄭朝海臉憋的通紅，“你打我還有理了？要不是看你是個婦道人家，老子早一巴掌抽上去了！”
“你可以試試！”
“試試什麼？”
“試試抽我一巴掌，來，照這裏抽。”她指着自己的臉。
“張彩霞！你別以爲我不敢！”鄭朝海突然站起來沖她走了幾步。
也不是真要打她，就是想嚇唬，他再蠢也不會當着老娘的面跟嫂子動手。
阿芳看的津津有味，心裏不停的叫喊：打呀！快打呀！
鄭二順急了，“二叔！你不能打我娘！”
鄭娟急着要攔，“二叔！”
鄭小五靠在堂屋門邊，冷眼看着，臉上沒有好像絲毫擔心。
眼瞅着鄭朝海沖上來，張彩霞突然站起，提起裙擺，抬腳朝着鄭朝海的腿就踹了下去。
鄭朝海身子不受控制的朝前一撲，臉朝下，重重的砸在地上。
角度力度都拿捏的剛剛好，也可以說鄭朝海那個姿勢那個距離，簡直太完美了，她踹的很過癮。
場面一度很安靜，安靜到詭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