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得越來越早，跑早操已經沒有冬天那麼難挨了，也許與流淌在血液裏的日出而作有關，但趙杕杜還是在去往操場的路上困得打了三個哈欠，身邊的何意臉上已經沒有了昨晚的憂慮，眉飛色舞地分享昨天晚上她們寢室夜聊的八卦。
“對了！高考的時候咱們會放好幾天假！”何意的八卦說到一半，話頭一轉，“好像能放個7、8天呢！”何意越說越興奮，拽着趙杕杜的手愈發收緊，沒聽到趙杕杜回復，下意識看向她，見趙杕杜面無表情地看着地面，像一盆冷水澆在何意高漲的情緒上，一下子熄火了。
兩人沒再說什麼，繼續手挽手向前走去。
空腹繞着操場跑了兩圈，整個年級的人都默默地撤退到食堂，龐大的隊伍裏看上去有些死氣沉沉，旁邊的年級主任和幾個教導主任湊在一起，不知道在商量什麼。
食堂裏，大家三三兩兩的坐着。
一顆完整的水煮蛋被輕輕放在趙杕杜的碗裏，兩個蛋擠在一起，相顧無言，趙杕杜輕嘆了一口氣，轉頭看向坐在身邊的何意，“幹什麼？”何意訕笑一下，“那個那個，哈哈”
趙杕杜知道何意有點抱歉，笑了笑表示自己不在意，“沒事。”頓了一下，可能覺得有點幹巴，學着何意平時的語氣開玩笑，“他倆離婚又不是你造成的。”
“滾啊！”何意也笑起來，手腕一翻又把趙杕杜碗裏的水煮蛋夾到自己嘴裏，憤憤咬了一半下來，口齒不清地說：“那你放假幹啥去啊？要不上我家來得了，我媽上次還說要給你做水煮肉片吃呢，你也讓我跟着你享享口福。”
何意的意是好意的意。趙杕杜想。
“再說吧。”趙杕杜沒什麼主意，低頭繼續吃飯。
“也不着急反正，我去你家找你玩也行。”何意笑呵呵的，繼續憧憬即將到來的假期，這份快樂也感染着趙杕杜，讓自己的情緒沒有繼續低落下去。
吃完早飯，兩人又手挽手回教學樓，何意繼續分享早上沒說完的八卦，趙杕杜不時回復幾句，很快就到了何意的班門口，“拜拜，”何意轉頭向趙杕杜道別，“中午咱倆吃泡面吧，我想回去洗頭。我這有，回去接上熱水就泡上，你慢慢收拾，回來上我宿舍吃。”
“好。”趙杕杜沖他擺擺手，繼續順着走廊回班，在快要到達班門口的時候，聽到身後有運球的聲音，趙杕杜鬼使神差地回頭看，是昨晚被教導主任訓斥的男生，他和其他幾個男生有說有笑地從操場一側的小門進入教學樓，有女生在樓上的樓梯口沖男生喊道：“葉景洲，在樓裏不讓打球！”那個男生把球放在自己的食指上轉起來，按理來說，趙杕杜聽不到男生的聲音，但是她還是聽見他說：“這裏讓轉球嗎，小紀律委員？”好曖昧的語氣，好曖昧的用詞。趙杕杜皺了一下眉，心想，昨晚他應該就是偷溜出去打球吧。
一上午的時間就在語文試卷和物理試卷的講解中流逝，趙杕杜在班裏是小透明一樣的存在，不會被表揚，也不會被批評，上午除了語文課上被老師點起來回答了兩個問題以外，她一句話都沒有說。很省嗓子。
中午放學鈴響之後，很快教室就空了，趙杕杜還在慢悠悠地整理上午的筆記，終於收拾好，趙杕杜合筆，站起身來，感覺後門有道視線，回望過去，是班主任正沖她擺手，趙杕杜從教室前門走出去，班主任已經迎過來了，手裏拿着一串鑰匙，說：“怎麼還沒去吃飯，要去食堂嗎，我帶你去，但是這個點去食堂還有飯嗎？”一連串的問題又把趙杕杜說得一愣，還不等她反應，班主任已經上手去拽她了，趙杕杜大夢初醒一樣連忙說：“不去食堂，今天我朋友給我帶回去。”說完之後猛然想起來宿舍不被允許吃東西，趕忙抿嘴，試圖對自己說過的話進行撤回。班主任看着她略帶滑稽的懊惱的臉，笑了一下，決定當做沒聽見，放開趙杕杜的胳膊，沖着她搖了搖手裏的鑰匙，說：“送你回宿舍？”趙杕杜覺得再拒絕好像不是很好，而且沒有拒絕的理由，稍一猶豫，點了點頭，“謝謝老師。”班主任宋老師輕輕笑起來，兩人向停車區走去。
到了宿舍樓下，正好碰到何意披着剛洗完還沒有完全被吹幹的頭發在樓下曬衣服，她看見趙杕杜從班主任的電動車後座下來時驚得沒收住下巴，趙杕杜拽了拽她的胳膊，何意才磕磕巴巴地跟宋老師打招呼：“老師好，今天這麼早就來查寢啊？”
宋老師不是第一次見何意，因爲何意經常在放學之後來教室後門等趙杕杜，知道剛才趙杕杜說的朋友就是面前的這個女生，所以又笑了笑，說：“別害怕呀，等你們把垃圾收拾好了我再查寢。”語氣裏帶着一絲絲不易察覺的威脅。
“啊？”何意一聽，知道趙杕杜肯定又說禿嚕嘴了，拿胳膊肘拐了一下趙杕杜，後者低下頭抿了一下嘴，宋老師沒再逗兩個女生，擺了擺手，說：“趕緊上去吧，”說着又囑咐道，“少吃點速食啊，長身體呢都”，何意聽罷，甩下一句“好嘞老師”就一手拿着盆，一只手拽着趙杕杜就要上樓。
“老師再見！”兩人齊聲說。
兩人逃也似的跑到三樓，何意才想起來自己尋思了一上午的事，說：“你也沒問問你老師，什麼時候放假，放幾天。”
“她才不說，”趙杕杜跟着何意來到她的寢室，一屁股坐在何意床上，熟稔地打開自己那一份泡面，裏面臥着兩個滷蛋和一根玉米腸，“感謝你的款待。”
“少在這陰陽怪氣了”何意搬了個椅子過來，坐在旁邊。
沒等趙杕杜反駁，有人推門進來，看見趙杕杜，隨意打了個招呼，遂神氣地宣布：“據可靠的小道消息稱，放假時間爲6月6日到6月16日！”
這句話像一個炮仗，瞬間引爆了這個宿舍，大家彼此歡呼雀躍，奔走相告，甚至有人來和趙杕杜擊掌，像是申奧成功的北京。“哪怕我現在失手把泡面倒在何意床鋪上，估計也會被她原諒。”伸出一只手和大家擊掌的趙杕杜這麼想着，同時摳了摳耳朵，感覺有點耳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