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靈頭都沒抬,一腳重重踩上帳篷駐扎用的木樁,冷臉問她,何以見得?
陶桃想了想,說很簡單,從她對待沈玉淨的態度就能看出來。
“你當初和司燼還未成婚,只是說可以考慮讓他當道侶人選的時候,司燼做的可比沈玉淨過分多了。”
陶桃綁好帳篷繩,掰着手指一一細數——
“就拿沈玉淨孔雀開屏,亂、傳播你和他有可能在一起的曖昧話來說吧。”
“司燼當時也開屏了,而且開的可比沈玉淨厲害一百倍。”
“你們八字還沒一撇呢,司燼就把玉簡鎖屏、玉簡背景,全換成你,大喇喇,甚至像是故意炫耀給旁人看。”
“還有啊,他還特意跑了一趟藥宗,大手筆一次性采買了千瓶護膚膏爽膚膏等等一堆亂七八糟的藥膏,說是你喜歡他的臉,他要好好護住臉,不能讓它變醜或是受傷才行。”
“還有還有,他還專門去報了烹飪、熏香、梳發、打掃屋子的課程,說是立志要做最疼娘子的男人,一定會讓你不白選他。”
道起這些過往,陶桃再看沈玉淨的小伎倆,未免覺得還是太不夠看。
“更多的我就不說了,單說這些吧,司燼恨不得自己變成一顆傳音石,走哪兒都播一句你有意選他做道侶,你也是知道的,但你是怎麼做的,你還記得嗎?”
江靈的確知道司燼彼時耍的這些小手段。
她不是個喜歡被人關注的性格,也不喜歡在事情還沒定下之前,廣而告之。
彼時的確是想抓司燼到身前訓斥幾句,讓他收手的。
但......
司燼那日被她找來,她沉下臉,準備好好跟他說道一下這件事時,他卻直接紅了眼眶,在她眼前掉起小珍珠。
說是有人嘲諷他,說她不一定會要他,他這些日子得意太過,當心撲一場空。
江靈這人護短。
就是住在她家屋檐下的蜘蛛,她看見受欺負了,也會幫忙。
別說司燼一個大活人,還是她當時心選的道侶人選了。
當即就忘了要訓斥他,讓司燼帶上她,找到欺負他的那人。
她脾氣不好,且認爲能把司燼欺負哭的,一定是還說了其它司燼沒敢說給她聽的話,當即就拔了那人的舌頭,讓他沒辦法再嚼舌根子。
有了這一出,她也就忘了訓斥司燼。
等再想起來,司燼又總是一副可憐兮兮,委屈巴巴的模樣。
就那麼睜着無辜且水靈靈的桃花眸,好像只要她敢說一句重話,他就能當場哭出來。
江靈不會哄人,也很討厭人哭。
後面便不了了之,一直縱容司燼胡鬧到他們正式結侶。
陶桃見江靈面色不大自然,知曉她肯定是想起來了,這才說,對比一下江靈的態度,很明顯看得出來,她對沈玉淨十分苛刻。
“我看沈玉淨剛才也紅了眼眶,你就跟沒看見一樣,瞥了一眼就把視線收回去了,也沒說安慰下人家。”
“這要放在司燼身上,你估計都已經開始問他爲什麼紅眼眶了吧?”
這,難道還不叫做沒放下司燼?
真看上沈玉淨,肯定也會去哄着沈玉淨,像縱容司燼那般縱容他。
江靈怔然,最後只是淡淡吐出一句:“我會待司燼更爲寬容,只是因爲我跟他相處的時間更長,認識的更早,僅此而已。”
她說完,綁好帳篷繩,徑直回帳篷放起物資。
陶桃一臉無語,心道她家好友這嘴,還是一如既往的硬。
她搖頭,輕嘆了一口氣,注意到秘境內開始下起冰涼小雨,天陰了下來,也忙進帳篷躲雨。
司燼手裏有桃花傘,不怕雨淋。
他沒敢進江靈帳篷,就這麼落寞像一顆望妻石一般,飄在帳篷旁。
“譁啦啦.......”
雨水下的越來越大。
桃花源秘境內的霧氣本就濃厚。
雨霧再一起,能見度極低。
不少妖獸慣常在這時出來覓食,危險程度更高。
是以修士們一般都不會選擇在下雨時行動,紛紛都進了帳篷先做歇整。
江靈知道司燼就在外面。
卻沒有叫他進去的意思。
她沒有生他的氣。
因爲她也清楚知道,司燼彼時會出事,必定是出了什麼意外。
意外,從來是不可控的。
她是在氣自己。
氣她爲什麼明明找到一個很合心意的道侶,卻沒想着想方設法,保證他的安全。
爲什麼不能在面對他的時候,更加關心一點。
如果那天她敏銳察覺到他的不對勁,想過問一嘴,他到底是要去什麼地方。
或者甚至是偷偷跟上他都好。
也好過,讓他一人死在墮魂淵。
她後知後覺,覺得無顏見司燼。
哪怕他的身死,真的和她幹系不大。
雨風此刻變得更加勁猛了。
薄薄的一層帳篷皮,保暖效果極好。
可江靈卻知道,外面的溫度有多低,雨風刮在身上有多溼潤。
她從來不喜歡欠別人的。
所以只是片刻的猶豫後,便起身出去接他。
司燼還撐着桃花傘飄在外面。
桃花瓣混雜雨水與雨風狂猛拍打向他,冷得他瑟瑟發抖,粉衫都溼黏貼在身上,魂體變得更加冰涼。
“進去。”
江靈涼涼出聲,攥住司燼冰涼手腕,奢侈在不能隨意浪費靈力的秘境,釋放大量靈力幫他暖身體。
哪怕,他只是一具魂體。
司燼察覺到,讓她不要浪費靈力這麼做。
“什麼浪費不浪費,靈力存在就是用的,閉嘴。”
江靈瞥了他一眼,司燼噤聲,被她拉着進了帳篷,也奪走了他手裏的桃花傘。
帳篷內照不進天光,男鬼進去不會受影響。
司燼被江靈靈力烘幹身體,魂體暖烘烘的。
“上榻幫我暖被窩,我有件事要去處理。”
她拿起司燼方才用的桃花傘,出了帳篷。
秘境中,她的確從來不浪費靈力。
外面的雨勢,也就沒用防雨罩遮擋,用了最原始的傘去遮。
她和亡夫不一樣。
她吃慣了苦,再多吃一點或是少吃一點,都不妨礙。
可他不同。
他是她有能力後第一個護住的人。
又如何,能讓他也吃一樣的苦?
江靈停在沈玉淨帳篷前,讓他出來一下。
附近還有不少修士,聽見聲音探出頭看起熱鬧。
沈玉淨很快出來,衣領口照常被他扯開許多,期待看向江靈:“怎麼了,是有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