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置院落,闔府慶賀,重賞奴仆,洞房花燭。
這是楚朝然給池扶楹的補償,更是給安王府當家主母的臉面。
硬生生與人膩歪了一天,天色漸晚,楚朝然拉着妻子坐在了床邊,用手輕撫其白皙的面頰,“今日可還開心?”
池扶楹臉色有些微紅,那雙眸子卻亮得動人心魄,“開心的,沒想到王爺竟爲臣妾做到這般,臣妾實在是……”
突然哽咽了一下,大顆的眼淚順着臉頰滾落。
“怎的還能哭了?”楚朝然拭去面前之人的淚水,起了逗弄之心,“可是本王做得哪裏不好,竟惹了王妃不開心,實在該打。”
說完還輕拍了自己臉頰幾下。
池扶楹趕忙拉住楚朝然,“王爺千金貴體,怎能這般。”
“臣妾是太開心了,才忍不住的。”
楚朝然將人拉到懷中,“逗你的,到底年紀小,臉皮這樣薄。”
池扶楹雙手環抱住楚朝然,聲音嗚嗚的,“王爺您是在取笑臣妾。”
“本王哪是取笑你,這是愛惜你。”楚朝然將人摟緊,“最疼你了。”
池扶楹的臉仍埋在他懷中,只有聲音清晰了不少,“臣妾真的很感謝您,今日如同夢境一般,仿佛我與您只是尋常的夫妻。”
“舉案齊眉,琴瑟和鳴。”
“家中妻妾和睦,子女孝順,便是頂好的人生了。”
說着,她像是驚了一下,從楚朝然懷中起身,“王爺,臣妾失言,臣妾……”
“王妃不必這樣怕本王,本王又不會吃了你,”楚朝然笑笑,“你我雖不是尋常人家的夫妻,但既娶了你作正妻,本王定會敬你愛你。”
“不若在人後,稱呼本王一聲夫君可好?”
燭影斑駁,映得池扶楹那張絕美的臉上有些讓人看不清神色。
半晌,她才羞澀的輕聲開口,“夫君。”
楚朝然十分受用,笑道:“愛妃,春宵苦短,不如咱們早些歇息。”
紅燭‘噼剝’作響,拔步床搖曳,房中一片旖旎。
林霏閣中,則是另一種景象。
“娘娘,娘娘,您冷靜,”含桃跪下拉着許子宜的衣袖,“您不能去玉瑤閣,以王爺今日的架勢,定不會見您。”
許子宜怒而狠狠打了她幾下,“你個小賤人,讓你去請王爺都推三阻四的,如今本妃要親自去,還敢阻攔。”
含桃眼中滿是淚水,“娘娘,您已惹惱了王爺一次,若再來,王爺便是再喜愛您,怕也會心生怨懟。”
許子宜何嚐不懂這個道理,她不過是想發泄。
砸了屋中的大半裝飾,含桃亦被磕破了額頭,大丫鬟胭脂才匆匆趕來勸慰,“娘娘息怒,憑借您與王爺的情誼,讓玉瑤閣那位囂張一天又何妨。”
“王府後院來來去去了那麼多人,只有您才永遠是王爺的心尖尖。”
好不容易將許子宜的怒火平息了一些,楚越澄卻被嚇醒,大哭起來。
見主子立馬又變得煩躁,含桃趕忙跑過去將二姑娘抱走。
“我看她還能翻出什麼風浪。”許子宜咬牙切齒道。
夜很長,其他院中雖不像林霏閣這樣雞飛狗跳,但想必也沒人能夠心安。
後宅的女人依附恩寵而活,恩寵即是權力。
權力可真是個好東西,讓人着迷。
臨近年節,王府事務多,池扶楹一邊腳不沾地的籌備,一邊還要應付着楚朝然。
楚朝然同樣忙,自然不能日日陪着池扶楹,但還是多留宿玉瑤閣。
池扶楹身爲正妻,需要規勸些,偶爾也會將其推到別處。
雖說安王一般會選擇去許子宜的林霏閣,但不受寵的秦煙蘿與談疏桐多少還是沾了一些光。
生活終於平靜了一陣,直到這日。
剛安排人送完各府的年禮,池扶楹帶着九畹還未鬆口氣,只見許子宜帶人施施然的走來。
“王妃娘娘安。”
禮行得十分隨意,幸而池扶楹不欲與其計較這些,問道:“許側妃前來所爲何事?”
許子宜淡然一笑,“臣妾是來給姐姐道喜的。”
“妹妹說笑了,這喜從何來?”池扶楹輕輕皺眉,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
“王爺剛寵幸了姐姐的一位婢女,妹妹這不趕快來沾沾姐姐的喜氣。”許子宜用帕子遮嘴嗤笑了兩聲,“據說那婢女與王爺在花園的假山中便成了好事,這實在是……”
“妹妹慎言,都是沒影的事情。”池扶楹雖如此說,可心中已有隱隱有些不安。
“哎呀,奴才們都描繪得有聲有色的,怎能有錯。”
許子宜嘲諷道:“皆言上梁不正下梁歪,看來這婢女是有樣學樣了。”
池扶楹面色一冷,“側妃此話若傳到外面,只怕本妃這個上梁也保不住你這個下梁了。”
許子宜剛剛急於諷刺,一時說錯了話,被這樣一噎,竟不知再說些什麼好。
正在這時,冷蕊匆匆趕來,池扶楹心中暗道不好,只得先送客,“許妹妹請回。”
許子宜輕蔑的瞄了幾人一眼,一臉不屑地帶人離開了。
“冷蕊,是誰?”池扶楹只祈求是小丫鬟錯了主意,莫要牽扯太多。
可事情的發展總是那樣的不盡如人意,“娘娘,是霜英。”
“霜英?”九畹輕呼,“我還以爲是錦籜等不及……”
“錦籜去拿人了,奴婢怕您着急才先來稟報。”
冷蕊解釋,“今日王爺外出赴宴喝得多了些,本獨自在園中醒酒,不知怎的遇見了霜英,二人便……”
“王爺完事後越發醉了,現已歇下。”
“霜英是玉瑤閣的人,旁人不敢處置,只得讓我等先將人接回去。”
“回院,”池扶楹語氣平靜,“本妃倒想知道一直告病的人,爲何會出現在後花園?”
此事不宜聲張,霜英的屋中是個處置人的好地方。
只是錦籜還未將人帶回,池扶楹先帶着冷蕊與九畹坐等。
霜英作爲陪嫁丫鬟,居住的地方雖不大但也絕不委屈。
房屋的內間四四方方的,正中有一套桌椅,東面是供人歇息的拔步床,南面的矮桌上則放着妝奩等物。
無意間向矮桌瞄了一眼,越看越發覺眼熟,池扶楹幹脆起身來到桌子前,拿起了一個靠裏放置的木盒。
見到盒子全貌的那一刻,她的瞳孔緊縮,身體都有些僵硬。
制止了冷蕊與九畹上前,池扶楹深吸一口氣,終於將其打開。
入目,是一支滿是裂紋的木簪,靜靜地躺在那裏,仿佛在嘲笑她的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