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掌櫃聽到這對話,惡心得想吐。
她從來不知道表妹竟然是這種人,夫君好色,覬覦她的表姐,她不拒絕也就罷了,竟然還幫忙張羅。
下藥!
果真是她的親表妹!
“表姐,你好點了沒?一夜沒吃東西,餓壞了吧!我給你吹吹,你趕緊喝點粥,這可是娘熬了一個時辰的呢!”
金掌櫃實在沒有辦法將眼前這個對她滿臉關懷,柔聲細語的表妹,跟昨夜站在她床上,商量着給她下藥,讓林春生如何侵犯自己,如何謀奪自己的財產的表妹聯系到一起。
“表妹,我得了肺癆,你不怕嗎?別給你傳染上,你還懷着孕呢!”不就是演戲嗎?她就不信自己演不過這三匹豺狼!
“表姐,沒事的。我們都做好了防護呢,身上都消過毒了,不怕。表姐,我好擔心你,你可覺得哪裏難受,身上有沒有哪裏疼?”
“就是就是,善銀,你別擔心,大夫都叮囑過我們了,不怕的!現在最重要的是照顧好你,你放心,雖然肺癆難治,但是姨母一定會找天下所有的名醫來給你醫治的!我可憐的善銀呀,怎麼這麼命苦呢?嫁了個丈夫得了肺癆,自己也得了這病,老天爺沒眼啊……”
“娘,你別哭了,表姐一定會吉人自有天相的!”
這對母女惺惺作態的樣子,金善銀感覺自己連片刻都消受不了。
“娘,娘!”
屋外傳來明遠稚嫩的呼喊,金善銀感覺自己才稍微壓下去喉嚨處的惡心。
才12歲的明遠,已經跟她一樣高了,眉清目秀的,尤其是那雙眼睛長得呀,眼皮整整有三層呢,看起來可好看了。
“娘,你怎麼了?你沒事吧!”
明遠一下子跑進來,直接撲到她床邊,臉上掛着淚痕,金掌櫃看着好不心疼,正準備上手給孩子擦一下眼淚,一下子卻被姨母打掉了,她的左手僵硬的懸掛在半空,只能靜靜聽着姨母跟表妹對明遠的關心。
“明遠,你快把防護面巾戴上,怎麼沒有帶防護的東西呢!”
“姨母,我擔心娘,所以沒有來得及戴!”
“哦,我的小乖乖,快戴上,這病傳染性可是很強的,稍一不留神……”
“娘,你別說了……”
“姨母,姨奶,我娘她怎麼了,怎麼還會傳染呢,看過大夫了嗎?大夫怎麼說。”明遠一長串的問題,讓金掌櫃瞬間感覺到很欣慰。
總算這個孩子沒有白養!
表妹給明遠戴上防護面巾,給他仔仔細細消了毒,才一臉柔和地說:“明遠,你娘她得了肺癆,這病傳染性特別強,所以一定要做好自我防護……”
“肺癆,怎麼會?娘她一向身體挺好的呀,怎麼會得這個病呢?會不會是大夫診斷錯了?”明遠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姨母,一雙大眼睛疑惑重重。
“明遠你別怕,你娘肯定會被治好的!我們一定會找到名醫救治你娘的!”秦湘輕輕拍着明遠的肩膀,安慰道。
兩人站在一塊,金掌櫃從來沒有仔細看過。這次一瞧,才發現,表妹跟明遠這眉毛,這鼻子,這下巴,還有那臉上的雀斑……一看就是親母子呀!
金掌櫃壓抑住內心的不安,隨口找了個話題問道:“明遠,你不是在書院嗎?怎麼這時候回來了?”
“姨夫去接的我,說是娘暈倒了,讓我回來看一下。娘,你放心,我沒有曠課,我回來的時候向夫子告過假了!”
明遠滿眼的關心,臉上的淚水止不住得往下掉,金掌櫃於心不忍,她怎麼能不裝病騙明遠呢!
這孩子聽到她得肺癆的消息,得多傷心呀!
“娘,你生病了,就好好休息着,我向夫子告了一個月的假,好好陪陪你!”
金掌櫃還以爲兒子就回來看她一眼,結果一向勤學好問、上學從不遲到的兒子,竟然請了一個月的假陪她,她怎麼會養這麼一個孝順的兒子呢!
“娘,最近店裏沒有什麼事發生吧!我聽說新東家來了,她沒有找你麻煩吧!娘,要不我最近去店裏幫你吧!”
金明遠每一句話都說到了金善銀的心上,她很是欣慰地輕輕咳了兩聲,一臉虛弱地說:“沒事,東家她都安排好了。你還小,繡坊裏有很多事,你照看不上的!”
金明遠笑着搖搖頭,看着娘親說道:“娘,東家都安排好了,那我去看看,不會出什麼事的。再說了,姨母不是二掌櫃嗎?她會幫我的!”
“表姐,你就讓明遠去吧!孩子也是一番心意,有什麼事情,我會幫着明遠的!”
金掌櫃一聽這話,臉色忽然變了變,表妹她想搶占自己的財產,竟然還敢把她兒子拉進來,真是死性不改!
且先看看,她在搞什麼把戲吧!
“那好吧,明遠,你就去繡閣看看,也算是幫娘安下心。”
三人在金掌櫃床前寒暄了幾句,沒多久,便相約一起出繡閣了。
空蕩蕩的房間,剛剛還熱火朝天,人間煙火味很濃厚,瞬間就冷清下來了。
“走吧!一起去看場好戲!”
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金善銀抬頭看過去,一臉的笑容,“東家,你怎麼來了?”
“帶你去看好戲呀!”顧玖一臉興奮地看着她。
“好戲?”
什麼好戲?
她昨晚已經看過一場好戲了!
金善銀很是疑惑地皺了皺眉,抬眼看向東家。
“自然是祖孫三代的好戲呀!你不會以爲你那孝順的好兒子,真的不知道誰是他的親生父母嗎?”顧玖輕而易舉地就回答了她的問題。
聽到這話,金掌櫃的臉已經慘白到了極點,怎麼會?
她一手養大的兒子呀!
雖然明遠不是她親生的,但是更似親生呀!
“血濃於水,你要明白這個道理,有些人從根子上就是壞透的!”
“金掌櫃,奴婢扶着您!”梳妝完畢的金掌櫃,還看着銅鏡中的自己,在發呆,麥冬適時地扶着她,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不得不說白芷的辦事效率還是很強的,她鑿的這兩個洞,既能看到祖孫三人的面容,也能清清楚楚地聽到他們的對話,還不會讓他們發現自己,簡直就是偷窺最佳暗洞呀!
“我在繡閣這麼多年,也從未發現有這樣的暗格,小小的一個洞,竟然能看清楚裏面的全景!東家,你身邊竟有這般妙的人!”
“這算什麼,你是沒有見過專門偷窺用的雙面鏡,那才叫看得一個清楚……”
顧玖話還沒有說完,麥冬一臉好奇地問道:“雙面鏡,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鏡子?姑娘,你可得讓我們瞧瞧!”
糟糕,一不小心就把現代中的鏡子說出來了,這古代用的都是銅鏡,連玻璃都沒有,怎麼可能會有專門偷窺用的玻璃鏡?
“姑娘,這鏡子,王爺有!京城的鬆鶴樓就有這樣的玻璃,不過不叫雙面鏡,叫什麼鍍膜玻璃鏡!”最近很少主動開口說話的白芷,竟然接了這麼一句。
顧玖張大的嘴巴,感覺都能吞下一顆鴨蛋,不可思議地看向白芷,“你說叫什麼?”
白芷一看自家姑娘這驚訝的模樣,還以爲自己記錯了,略帶疑慮的回復道:“許是奴婢記錯了,應該就是叫雙面鏡!”
顧玖搖搖頭,上前走了兩步,靠近白芷凝神重復道:“你剛剛說的是鍍膜玻璃鏡?”
白芷點點頭,有些不解地看着姑娘。
顧玖大驚失色的眼神,如逢遇到大敵一般,喃喃道:“怎麼會?怎麼會?”
鍍膜玻璃,這個名詞,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個架空的朝代!
如果是“璆琳”、“琉璃”、“藥玉”、“料”、“玻璃”……這些字,她也不會如此失神,畢竟她寫的小說,總有對歷史考究不到的地方。
可是,鍍膜玻璃,這個分爲熱反射玻璃、低輻射玻璃、導電膜玻璃的東西,分明是屬於21世紀的產物!
難道這個玻璃是蕭凝玥創造的嗎?
可是,她一個法語系的女生,這種理工科的東西,她怎麼會?
還是說,這本書中,還有一個精通工科的穿書者,她不知道?
“ 這玻璃是誰做的?能不能找到做這種玻璃的工匠?除了京城的鬆鶴樓,還有哪裏有這種雙面鏡?”顧玖一連問了三個問題,才發覺自己有些情緒失控了。
“奴婢不知道,只是聽幾位姐姐說過。具體什麼情況,還得問王爺!”
“王爺,你們在說誰?”金掌櫃插進來的一個問題,打斷了主仆之間的對話。
一時不察,竟然忽略了金掌櫃還在這裏。
回過神的顧玖,笑着解釋道:“京城裏的王爺,不是很熟,就是小時候一起玩過。”
“遠兒,你真的請了一個月的假,這會不會耽擱你的功課呀!”秦湘親親熱熱的一句關心的話,眼裏帶着一絲擔憂。
“娘,那是我騙她的!夫子怎麼可能批這麼長的假,她不是得肺癆了嗎?三天夠活了吧!”
金掌櫃大驚失色地看着臉上盡顯陰騭的金明遠,聽着他口中說出的字眼,實在不敢將眼前這個口出惡言的少年,跟方才還對她噓寒問暖的金明遠放在一起。
她的兒子,她一手養大的兒子,竟然巴不得她死!
“明白了吧!金明遠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世,喪盡良心的畜生生出來養大的崽,能是孝順善良的嗎?不過是一頭白眼狼!”
敢於面對慘淡的人生,才是真的勇士,才會涅槃重生!
屋裏繼續傳來祖孫三代的對話,“明遠說的對,三天夠她活的了!娘一定盡快解決她,等她死了,你立馬入林家族譜,這樣也不會耽擱你明年下場考試。”
本朝規定,凡家中長輩去世,晚輩(子、女、孫、媳),需得守孝三年,不能參加任何文化娛樂活動,不能參加科舉考試!
蘇蓮兒咬牙切齒地說道:“對!遠兒,你娘說的對!不能讓那個賤人耽擱你的前程,你都12了,要是再被耽擱三年,秀才的功名可就沒有了!”
金明遠輕輕拍了拍他們的手,示意他們安心,“娘,外祖母,我曉得的!我們還是好好商量一下,怎麼能拿到庫房鑰匙吧?我娘金庫的財物,我都已經全部搬到自己的小金庫了,現在就剩她的庫房了!”
“遠兒乖!庫房的鑰匙還得辛苦你呢,那個賤人這兩天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對我們起了戒心,還裝肺癆試探我們,你不知道,外祖母昨天差點被嚇死呢了,還真的以爲自己也得了那垵髒病呢……”
“既然她對我們起了疑心,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等會回去我們就套出鑰匙。遠兒,還得委屈你給那賤人再當兩天兒子。你別擔心,娘都安排好了:雖然你爹已經有了兩個兒子,但是你是最有出息的一個,你爹可想你認祖歸宗呢!”秦湘柔柔弱弱地拍了拍金明遠的肩膀,委委屈屈地道。
“湘兒,我還沒問你呢,姑爺是怎麼回事?看到那賤人,一雙眼睛就像長到她身上似的。你怎麼不看住他,竟然讓他對那個賤人念念不忘!”
一口一個賤人,這就是每每見到她,不停強調把她當親生閨女的姨母!
“娘,你也知道。表姐雖然已經三十歲了,但是她比我長得好,身段又柔軟,媚眼如絲的,經常還勾引春生,時不時的摸摸春生的手,都往春生身上撲倒過兩回了,你不也見過一次嗎?你說,春生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怎麼可能抵擋得住她的勾引呀!”
“我就知道這個賤人不安分!丈夫活着的時候,就隨便勾引別人,被捉奸在床才趕出來府。丈夫都死了,還改不掉她那水性楊花的本性,竟然敢勾引我的姑爺,真是跟她那賤蹄子娘一樣,到處搔首弄姿、勾引男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
罵她可以,罵她過世的娘簡直無法忍受!
金掌櫃一口銀牙差點咬碎,手中的帕子早就被揪得皺成一坨了,想立刻沖進去問個明白。
顧玖拉住金掌櫃的手,輕輕安慰道:“噓!小聲點,別讓她們聽到!你也別太着急,咱們再聽聽,聽完再想辦法。”
顧玖看着她已經發紅的眼眶,想着再安慰幾句,隔壁卻傳來了蘇蓮兒更犀利的聲音,只得讓金掌櫃繼續趴在牆上偷看。
隔壁房中,蘇蓮兒繼續惡狠狠地說道:“早知道她這麼不頂用,四處發情,當初就應該把她跟她那個賤蹄子娘一起毒死!真是一窩子賤蹄子!”
金掌櫃的手帕直接掉了下來,若不是白芷當機立斷捂住她的嘴,點了她的啞穴,只怕金掌櫃的尖叫聲,已經暴露了她們!
“娘,聽說那個東家才九歲,長得跟天仙似的,這甘縣還從來沒有這麼好看的女孩呢……”十二歲的金明遠雖然不是林春生的親生兒子,可是在這樣的耳濡目染之下,一雙色眯眯的眼睛,在雀斑的映射下,更顯猥瑣。
“遠兒,你看上她了!”一瞧遠兒這神情,秦湘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這個兒子果真是幹大事的料。
“那個小丫頭,有什麼好的,除了那張臉,根本就配不上我們明遠!”
隔壁廂房傳來方蓮兒的聲音,令顧玖又氣又笑,她來聽別人的秘密,誰知道自己最後倒成了主角。
“我去撕爛那三個人的嘴,簡直癡心妄想,竟然還說我們姑娘配不上那個滿臉雀斑的死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