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從天而降,足以碾碎山丘的金色巨掌,楚驚天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的嘴角,甚至噙着一絲若有若無的譏諷。
就在那毀天滅地的掌印即將觸及其頭頂的刹那,他身旁那塊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青苔頑石”,猛然爆發出萬丈土黃色神光。
轟隆!
大地在顫抖!
一道由最純粹的土石之力凝聚而成的巨手,悍然從地底破土而出,卷起漫天塵埃,帶着蠻荒、厚重的無上威勢,直沖天際。
懸於半空的李長老,那張刻板而威嚴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錯愕。
他瞳孔深處倒映出的,是那只岩石巨手後發先至,沒有絲毫花哨的技巧,對着他那足以鎮壓築基巔峰的金色掌印,就是一記簡單粗暴的上揮。
一個字,拍!
“轟!”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在萬魔淵入口處炸開。
李長老引以爲傲的金色掌印,在那只岩石巨手面前,脆弱得如同冬日裏最薄的冰層。
僅僅接觸的瞬間,掌印上凝實的金丹法則便寸寸碎裂,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隨即徹底崩解,化作漫天金色光點,被狂暴的罡風一卷,消散得無影無蹤。
李長老的大腦,出現了一瞬間的停滯。
徹底懵了。
自己蘊含了金丹法則的全力一擊,竟被……被一塊石頭如此輕易地化解了?
這怎麼可能!
這顛覆了他數百年來對修仙世界的所有認知!
不等他從這荒謬絕倫的震驚中回過神來,那只捏碎了掌印的岩石巨手毫不停留,以一種完全不講道理的姿態,遮天蔽日,朝着懸在半空的他,狠狠拍了下來。
那只手太大了。
大到遮蔽了天光,投下的陰影將李長老整個籠罩。
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寒意,驟然炸開!
李長老全身的汗毛根根倒豎,亡魂大冒。
他體內的金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試圖撕裂空間,瞬移躲避。
然而,他駭然發現,周遭的空間不知何時變得如同萬年泥潭般粘稠,一股源自腳下大地的厚重法則,如同億萬條無形的鎖鏈,將他死死地鎖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他被禁錮了!
“不!”
絕望與恐懼,讓這位高高在上的執法堂長老,發出了一聲淒厲到變調的慘叫。
下一瞬。
那只巨大的“蒼蠅拍”,攜帶着泰山壓頂之勢,從半空中狠狠落下。
砰——!
李長老就像一只渺小的蒼蠅,被精準命中。
他的護體靈光,在接觸的瞬間就化爲泡影。
整個人被一股無可抗拒的巨力,從百米高空狠狠拍下,重重砸在萬魔淵入口的地面上,砸出一個狼狽至極的人形深坑。
煙塵彌漫。
那只完成使命的岩石巨手並未就此消散。
它在半空中緩緩收攏,土石翻涌,最終凝聚成一座三尺來高、古樸無華的石碑。
石碑之上,那些原本看似普通的青苔,此刻竟化作一道道玄奧的紋路,緩緩流轉,散發出鎮壓萬物的恐怖氣息。
咻!
石碑破空而下,不偏不倚,精準無比地壓在了人形深坑中,李長老的背上。
“噗!”
李長老一口逆血狂噴而出。
他感覺自己仿佛不是被一塊石碑壓住,而是背負了一整座無法撼動的太古神山。
體內的金丹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死死壓制,光芒黯淡,連一絲靈力都無法調動。
經脈中的靈氣,更是被徹底禁錮,凝固不動。
堂堂青雲宗執法堂長老,金丹期的大修士,此刻竟與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再無任何區別。
直到此時,楚驚天才慢悠悠地踱步而來。
他走到深坑邊緣,居高臨下地俯視着那個嵌在土裏,只能勉強抬起頭,滿臉血污與驚駭的李長老。
楚驚天平淡地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李長老耳中。
“長老,私闖禁地,意圖謀害守山弟子,按宗門律法,該當何罪?”
這句話,不帶任何情緒。
可聽在李長老的耳中,卻比任何惡毒的咒罵都要刺耳。
羞辱!
這是赤裸裸的羞辱!
他李長風執掌執法堂百年,何曾受過這等奇恥大辱!
又羞又怒又怕,無數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一張老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身體因爲屈辱而劇烈顫抖。
楚驚天完全無視了他那能殺人的目光。
他蹲下身,自顧自地在李長老身上摸索起來,很快就找到了那個掛在腰間的儲物袋。
他毫不客氣地將其扯下。
神念探入其中。
幾瓶不入流的丹藥,數百塊下品靈石,還有幾件品階不高的法器。
楚驚天眉頭一皺,隨即嫌棄地撇了撇嘴。
“堂堂執法堂長老,就這點家當?”
“窮鬼。”
這句輕飄飄的“窮鬼”,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它徹底擊潰了李長老那顆高傲的金丹道心。
“你……噗!!”
他喉頭一甜,又是一大口鮮血噴出,腦袋一歪,險些就此昏死過去。
楚驚天隨手將儲物袋收起,站起身,輕輕拍了拍那座鎮壓着李長老的石碑,仿佛在安撫自己的寵物。
他笑了。
“看在你這麼窮的份上,給你個機會。”
“滾回去,告訴宗主,還有青雲宗所有想打萬魔淵主意的人。”
“萬魔淵,現在我說了算。”
“想贖人,可以。帶上足夠的‘誠意’來。”
“不然……”
楚驚天頓了頓,笑容變得意味深長。
“我這塊護山神石,最近胃口正好。”
話音落下,那座鎮壓着李長老的石碑,竟發出一陣沉悶的嗡鳴,仿佛在興奮地回應着主人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