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
我在心中默念，腳步沒有絲毫停頓，擰開門把手，徑直走了出去。
身後，是廖清清嬌滴滴的抱怨和梁淨川低沉的安撫聲。那扇厚重的實木門在我身後合上，將那一方令人作嘔的溫情與背叛隔絕。
我沒有回工位，而是直接走向了走廊盡頭的洗手間。
這個時間點，洗手間裏空無一人。明亮的燈光照在光潔的瓷磚上，反射出我略顯蒼白的臉。我走到洗手台前，擰開水龍頭，用冰冷的水撲了撲臉。
刺骨的涼意讓我打了個激靈，卻也讓我混亂的思緒瞬間清晰。
【系統？】我在腦海中試探着呼喚。
【宿主，我在。】電子音立刻回應，依舊冰冷，不帶任何感情色彩，但在此刻的我聽來，卻比梁淨川任何一句情話都更令人安心。
【任務狀態更新。】系統直接切入正題，【檢測到攻略目標梁淨川已發生實質性情感及行爲背叛，符合任務失敗條件。主線任務‘攻略無官配男主梁淨川’已失敗。】
果然。
盡管早有預感，但聽到系統正式宣判，心髒還是像被細針扎了一下，泛起綿密的刺痛。不是爲失去那個男人，而是爲曾經那個付出真心的自己感到不值。
【根據初始協議，任務失敗，宿主有權選擇立即脫離當前世界。同時，對背叛方梁淨川的懲罰‘永失所愛，窮困潦倒’將即刻生效。】系統繼續陳述。
我關掉水龍頭，抽出紙巾慢慢擦幹臉上的水珠，看着鏡中的自己。眼神裏的迷茫和痛楚正在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決然。
【立即脫離？】我捕捉到關鍵詞，【意思是，我還有別的選擇？】
【是的，宿主。】系統解釋道，【鑑於本次任務失敗非宿主主觀原因造成，且宿主滯留本世界時間較長，系統額外提供‘懲罰見證者’附加任務選項。】
【說詳細點。】
【選項一：立即脫離。宿主意識即刻返回原世界，懲罰即刻生效。】
【選項二：暫留三十日。宿主可選擇在本世界繼續停留三十天。在此期間，你需要作爲‘見證者’，親眼觀察並確認懲罰在梁淨川身上逐步應驗的過程。三十日期滿，系統將強制帶你脫離。選擇此選項，視爲完成附加任務，可提升最終結算獎勵。並且，由於懲罰效果‘延遲兌現’，其最終爆發強度將比即刻生效提升約30%。】
延遲兌現？提升30%的懲罰強度？
我幾乎要冷笑出聲。
梁淨川，你聽到了嗎？你不僅背叛了誓言，還親手爲你自己的結局選擇了一個“加強版”！
這還需要選嗎？
那點結算獎勵我根本不在乎。但我必須要親眼看着！看着這個口口聲聲說愛我一生的男人，如何一步步走向他親手掘好的墳墓！看着他那所謂的深情，在“永失所愛”和“窮困潦倒”面前，如何不堪一擊！
我要親眼見證，誓言應驗的每一個細節！
【我選二。】我的聲音在腦海中斬釘截鐵，【三十天，我留。】
【確認宿主選擇‘懲罰見證者’附加任務。暫留時間：三十個自然日。倒計時現在開始：29天23小時59分……】系統提示音響起，【任務期間，系統將保持最低限度運行，宿主可隨時呼喚查詢任務進度或時間。三十日期滿，強制脫離程序啓動。】
【明白。】
心中的巨石仿佛瞬間落地。歸途已定，剩下的，就是如何“精彩”地度過這三十天了。
我對着鏡子，慢慢扯出一個笑容。不再是之前的隱忍和苦澀，而是帶着幾分冰冷、幾分戲謔，以及一種即將拉開帷幕、看一場好戲的期待。
梁淨川，廖清清，我們的遊戲，現在才真正開始。只不過，規則由我來定。而你們，注定是舞台上那兩個最可笑的小醜。
我整理了一下微亂的發絲，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的情緒完美收斂，重新掛上那副平靜無波、甚至帶着幾分職業化微笑的面具，走出了洗手間。
回到辦公區，我能感覺到幾道若有若無的視線落在我身上。剛才辦公室裏的動靜，外面的人未必聽得真切，但廖清清那杯咖啡和我進去又出來的情形，足以讓這些嗅覺敏銳的同事腦補出一場大戲。
我恍若未覺，徑直走向自己的工位。
“程桑姐，你沒事吧？”鄰座關系還不錯的行政助理小趙悄悄湊近，低聲問道，眼裏帶着同情。
我抬起頭，對她露出一個堪稱溫和的笑容：“沒事啊，能有什麼事？剛才不小心灑了咖啡，收拾了一下。”
我的反應顯然出乎小趙的意料，她愣了一下，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啊，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不遠處，另外兩個平時就喜歡嚼舌根的女同事交換了一個眼神，撇了撇嘴，大概覺得我是在強裝鎮定。
我不在意。
坐下，打開電腦，調出那份被咖啡毀掉的項目計劃書電子版。還好，原始文件還在。我立刻投入了修改和重新排版的工作中，效率甚至比平時更高。
既然說了明天早上要給梁總一份新的，那我當然要“盡職盡責”。
過了一會兒，梁淨川辦公室的門開了。廖清清一臉春風得意地走了出來，臉頰還帶着紅暈，經過我工位時，腳步刻意放慢，目光斜睨過來，帶着毫不掩飾的炫耀和挑釁。
我正專注地盯着屏幕，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廖清清像是蓄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表情僵了僵，冷哼一聲，扭着腰肢回了她自己的座位。
又過了片刻，內線電話響了，是梁淨川。
“程桑，你進來一下。”他的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
“好的，梁總。”
我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平靜地走進辦公室。
裏面的咖啡漬已經清理幹淨，但空氣中似乎還殘留着一絲甜膩的香氣，是廖清清常用的那款香水味。梁淨川坐在辦公桌後，神色如常，仿佛剛才那不堪的一幕從未發生。
“梁總，有什麼吩咐？”我站在桌前，語氣公事公辦。
梁淨川抬起頭，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幾秒，似乎想從我平靜無波的表情裏找出點什麼裂痕。但我只是微笑着回視他，眼神清澈，甚至帶着一絲詢問。
他皺了皺眉，似乎有些意外於我的“正常”。
“晚上七點，‘雲頂’餐廳，訂個位置。”他頓了頓，補充道，“要安靜點的卡座。”
“雲頂”是本市有名的情侶餐廳，以浪漫氛圍和隱秘性著稱。安靜點的卡座？這是要正式和廖清清約會了。
若是以前，聽到這個安排，我怕是心都要碎了。
但現在，我心裏只有一片冰冷的嘲諷。
“好的，梁總。”我拿出手機，立刻開始查詢和預訂，動作流暢，沒有一絲猶豫，“雲頂餐廳，今晚七點，兩位，需要預留觀景好、相對私密的卡座，對嗎？”
我的反應太過幹脆利落，甚至帶着一種“貼心”，反而讓梁淨川再次愣了一下。他看着我，眼神裏那抹探究更深了。
“嗯。”他應了一聲，揮揮手，“去辦吧。”
“已經預訂好了。”我放下手機，微笑道，“預訂人寫您的名字，餐廳稍後會發確認短信到您手機。請問還有別的安排嗎？”
梁淨川看着我的笑容，眉頭幾不可查地蹙了一下，最終只是說：“……沒了，出去吧。”
“好的。”
轉身離開的瞬間，我嘴角的弧度微微加深。
梁淨川，這就開始覺得不對勁了嗎？
懷疑我的平靜？猜測我的動機？
很好。
我要的就是你這份猜疑。這份猜疑，會像一顆種子，在你心裏慢慢發芽，伴隨着即將到來的“厄運”，長成參天大樹，最終將你徹底吞噬。
回到座位，我繼續埋頭處理那份計劃書，仿佛剛才只是完成了一項再普通不過的工作指令。
周圍的同事，包括廖清清，都在暗中觀察我的反應。見我不僅沒有黯然神傷，反而工作得更加投入，不少人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裝得還挺像。”我聽到廖清清壓低聲音對旁邊的人說，語氣不屑，“看她能撐到什麼時候。”
我置若罔聞。
撐？
不，你們搞錯了。
我不是在撐，我是在享受。享受這倒數計時的每一天，享受看着你們在懸崖邊跳舞而不自知的快感。
下午，我高效地完成了計劃書的修改和打印，甚至比原版做得更加精美細致。在下班前，我將其整齊地放在了梁淨川的辦公桌上。
他當時正在打電話，看到我送進來的文件，眼神復雜地看了我一眼。
我微微頷首，無聲地退了出去。
下班時間一到，我準時關閉電腦，拿起包，準備離開。
經過廖清清工位時，她正在補妝，看到我，故意揚聲道：“程桑姐，這麼早下班啊？不像你風格呀，以前不都等着和梁總一起走嗎？”
我停下，轉頭看她，笑容依舊得體：“梁總晚上有重要約會，我就不打擾了。你也早點下班，清清妹妹，玩得開心。”
我的話讓廖清清臉上的得意瞬間凝固，似乎沒料到我會如此“大度”甚至“祝福”。
我不再看她，邁着輕快的步伐離開了公司。
走出寫字樓，傍晚的風吹在臉上，帶着一絲涼意，卻讓我感覺無比清醒和暢快。
腦海中，系統的倒計時在無聲跳動。
【29天23小時01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