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安德魯斯高等學院的演武廣場上，十座檢測石碑在晨光中熠熠生輝。石碑表面流轉着金、木、水、火、土、風、冰、雷、光、暗十種屬性的符文，每一枚符文都代表着這個世界運轉的真理。
今天是新生屬性親和檢測的日子。
廣場邊緣，林跡站在人群末尾，灰色的學員袍洗得有些發白。他安靜地觀察着，眼睛像兩顆浸泡在清水中的黑曜石——清澈，但深不見底。
“下一個，凱爾·鐵錘！”
一個矮壯的新生昂首上前，將手掌按在中央石碑上。石碑震顫，土黃色的光芒洶涌而起，凝成三枚厚重的符文。
“矮人族，凱爾·鐵錘！屬性親和：土，九等！金，七等！火，六等！”
觀禮台上，幾位導師滿意地點頭。三屬性親和，且主屬性高達九等，這是鑄造師的好苗子。
“下一個，艾莉婭·逐風者！”
精靈少女輕盈上前。石碑綻放出翡翠般的光華，木屬性符文如藤蔓生長，隨後清風環繞，水波蕩漾。
“木，十等！風，九等！水，八等！”
廣場上響起低低的驚嘆。十等親和，已是凡人所能觸及的巔峰。
林跡的目光掠過那些光芒，手指在袍袖下無意識地摩挲。他在“解構”這些現象：光芒的強度與屬性純度相關，符文數量代表屬性種類，而石碑震顫的頻率，似乎與測試者的精神力波動共振……
“林跡，到你了。”
負責記錄的助教聲音平淡，甚至帶着一絲例行公事的疲憊。一個“人族平民學員”，在今天的名單上實在沒什麼值得期待。
林跡走上前。石碑冰涼，表面是某種非玉非石的材質。他閉上眼睛，按照教導將意念沉入。
一秒，兩秒，三秒。
石碑寂靜。
五秒，十秒。
廣場上的竊竊私語聲逐漸變大。觀禮台上，幾位導師皺起眉頭。
“用點力，孩子。”主檢測官是位白發蒼蒼的老法師，聲音溫和但帶着些許不耐，“集中精神，感受你體內的能量流動。”
林跡深吸一口氣，更加專注。他能感覺到——真的能感覺到——那些所謂的“屬性元素”在周圍流動。火元素的活躍，風元素的輕盈，水元素的溫潤……但它們就像隔着毛玻璃的風景，清晰可見，卻無法觸及。
他試圖抓住其中一縷。不是用蠻力，而是用“理解”。火是什麼？是粒子的劇烈運動，是化學反應的放熱現象，是光與熱的載體——
石碑突然輕微地震了一下。
最底部，十枚符文的虛影同時浮現，暗淡得像即將熄滅的炭火，而且明滅不定，仿佛隨時會消失。
“這……”
主檢測官起身，走近幾步。他扶了扶水晶鏡片，仔細端詳石碑，表情從困惑變成難以置信，最後化爲一種混合着遺憾與憐憫的復雜神色。
“人族，林跡。屬性親和：全屬性……一等。”
廣場死寂了一瞬。
隨即，壓抑不住的笑聲從各個角落爆發出來。
“全屬性一等？那不就是……全屬性廢材？”
“我還以爲石碑壞了呢！”
“一等親和？我奶奶養的花園草履蟲可能都有二等！”
“安靜！”主檢測官喝道，但看向林跡的目光已滿是遺憾，“孩子，全屬性一等親和，意味着你對所有屬性的感應都微弱到近乎於無。理論上，你可以修行任何屬性，但無論哪一條路，你的終點……可能都超不過二階三級。”
二階三級，是正規軍普通士兵的門檻。
林跡收回手。石碑上的光芒徹底熄滅，像從未亮起過。他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睫毛輕輕顫了一下。
“導師，我有個問題。”他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有些異常。
“你說。”
“屬性的親和度，是先天決定的嗎？有沒有可能……是檢測方式的問題？或者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某些力量形式，不被這套‘屬性’體系所包含？”
這個問題問得太突兀，太“古怪”。廣場上的笑聲停了，所有人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
主檢測官愣了愣，隨即搖頭，語氣帶着長者的寬容與告誡：“孩子，我知道這很難接受。但‘屬性決定論’是經過萬年驗證的真理。石碑檢測的是你的靈魂本質，是世界的底層法則。不接受現實，只會讓你未來的路更難走。”
林跡點了點頭，沒再說話。他轉身走下台階，灰袍在微風中輕擺。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路。那些目光——嘲弄、憐憫、好奇、漠然——落在他身上，又很快移開。一個注定無緣強者之路的“錯誤之人”，不值得浪費更多注意力。
只有觀禮台最角落，一個倚在陰影裏的身影，微微睜開了半眯的眼睛。
那人穿着學院的導師長袍，但袍子皺巴巴的，胸前還沾着可疑的深色污漬。他懷裏抱着個酒葫蘆，剛才似乎一直在打盹。此刻，他渾濁的眼睛盯着林跡的背影，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咕噥：
“全屬性一等？均勻得像用尺子量過……有點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