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糖站在小區門口，第一反應是司鳳溟在開玩笑。
她惶惶不安地道：“司總，之前我們不是說好，就當什麼都沒發生嗎？您突然改主意，讓我很難做……”
司鳳溟神色平靜，語氣卻十分真誠：“我奶奶的身體狀況你也看到了，她最大的心病就是我的婚事。”
他微微蹙眉，繼續：“現在她認定了你，如果我們之間的關系一直停滯在‘男女朋友’卻毫無進展，以她老人家的精明，很快會起疑，屆時只會引來更頻繁的催婚和安排。”
“……”蘇糖訝然。
他的擔心，好像不無道理。
司鳳溟說：“協議結婚是目前最一勞永逸的方案。一年時間，既能安撫奶奶，讓她安心靜養，到期後我們和平分開，彼此都不耽誤。你覺得呢？”
“這……”蘇糖怔住，腦子裏亂糟糟的。
她看出來司鳳溟不是在開玩笑了。
但恰是如此，更讓她無所適從。
婚姻豈是兒戲？
幸好司鳳溟沒逼她，只留下一句：“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
“好的，司總，我先下車了！”她幾乎是逃似的進了小區。
她單薄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昏暗的轉角。
車裏，司鳳溟指尖輕敲着方向盤，目光沉靜。
之所以提出和她結婚，他權衡過。
奶奶的催婚是迫在眉睫的壓力，而蘇糖是眼下最合適的人選。
她家境簡單，易於掌控；性格堅韌卻不失柔軟，能討奶奶歡心，避免後續麻煩。
最重要的是，她是唯一能讓他獲得安寧睡眠的人。
一場爲期一年的協議婚姻，能同時解決失眠和催婚兩大難題，代價在他可控範圍內。
至於唐突……在效率和結果面前，不值一提。
他目光深邃地望着蘇糖消失的地方，竟頭一次覺得一絲不確定。
希望三天後，能得到他想要的答復。
良久，他才收回視線，發動引擎。
黑色賓利無聲地駛離。
這時藏在冬青叢後的蘇糖才探出頭來，長舒一口氣，拍着胸口平復心跳。
剛才那一幕像一場心理戰，害她後背起了一層冷汗。
她剛鬆口氣，轉身就遇見出來遛狗的王大媽。
“小蘇，剛才送你回來的那小夥子是你對象嗎？車可真氣派？哪裏的人？家裏怎麼樣啊？在哪個公司上班呀？”
蘇糖心頭一緊。
王大媽最愛八卦，尤其熱衷撮合她和自家待業在家的小兒子。
她索性點頭承認，“剛交往，能不能成還不一定呢。”
“真的？”王大媽狐疑地說，“你這才上班幾天，就交上男朋友了？”
王大媽眼神一凝：“要我說，你長得漂亮，身材又好，在大公司薪水又高，眼睛可得擦亮了。開豪車的不一定就真有錢，可別被表面光鮮的男人給騙了。十個有錢人，九個都渣。”
“是是是，王大媽您說的都對。”蘇糖敷衍迎合着，只想快點脫身。
“對了，”王大媽忽然想起什麼，又說，“今天早上八九點鍾，你爸來找過你，看樣子挺急的。”
蘇糖腳步頓住，臉色瞬間微白。
王建國？
他怎麼找來她的出租屋了？
不是說好下周給錢嗎？
一種不安悄然爬上心頭。
看來她得盡快找個安靜的住所，和母親一起搬過去了。
*
第二天一早，蘇糖站在司氏集團大樓門口，心情復雜。
保住工作意味着有收入，能撐住眼下的困境。
可司鳳溟昨晚那句“你可以考慮嫁給我”，卻像是投入平靜湖面的一顆巨石，在她腦海裏盤旋不去。
她強迫自己專注手裏的工作，試圖用忙碌壓下紛亂思緒。
直到下午，前台來電。
前台接待員告訴她，有人在大堂裏鬧事，指名要找蘇糖。
她心裏咯噔一跳，一股強烈的不安涌上心頭。
該不會是……王建國吧？
沖到一樓一看，果然看見王建國在光潔的大堂中央咆哮。
他渾身酒氣，衣衫邋遢，與周圍路過的精英白領們格格不入。
“我女兒蘇糖，當上總裁秘書就不認爹了？叫她滾出來！不然我就躺這兒不走了！”
此時正值下午茶時間，不少員工在此休息。
齊娜剛好經過，看到這場景就掩嘴嘲笑說：“喲，看不出來啊，蘇秘書家裏還有這出戲？真是人不可貌相。”
她身邊那個矮胖的中年男子是技術部的王主管，和齊娜關系不錯。
他附和着說：“怎麼回事，保安部是吃素的？還不趕緊把這種鬧事的人清出去？影響公司形象。”
周圍議論紛紛，有人同情蘇糖是家裏的“血包”，也有人低聲嘲笑她性子太軟，活該被欺負。
蘇糖氣得頭暈手抖，快步上前揪住王建國的手臂：“你瘋了嗎？找到公司來做什麼？走！出去說！”
“出去？”王建國一把甩開她的手，叫囂道：“我就在這兒說！我改主意了，這周三就要那三百萬，等不到一個星期後了。”
“什麼？”蘇糖氣結，“說好了一個星期後，你忽然提前，當三百萬是風刮來的嗎？”
“三天和一個星期，也不差這幾天。你不是巴不得我和你媽離婚嗎？那就趕緊給錢！”
“我現在沒錢！”蘇糖也是急了，眼眶泛紅。
“你想賴賬？”王建國變了臉色。
他轉向圍觀的人群，吼道：“這死丫頭，她答應給我三百萬！現在想賴賬？這是不孝！是白眼狼！”
‘三百萬’三個字炸開，引來一片譁然。
蘇糖臉色煞白，掙扎着低聲哀求：“錢我會想辦法還，但現在不行……”
“想辦法？”王建國冷笑，“就你那點工資，掙到死都湊不夠！拿不出錢，就跟我去張老板那裏，他都說了，你陪他一次，就免十萬塊！”
他說着，就要去拖拽蘇糖。
“你敢！”蘇糖被逼急了，拿出手機，“別過來，我報警了！”
她聲音發抖，眼眶發熱。
“賤丫頭，皮癢了是不是？”王建國罵着，揚起手就要打下去。
“住手！”一道冷沉的聲音劃破空氣。
蘇糖渾身一顫，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司鳳溟不知何時出現，葉祁緊隨其後。
他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裝，面色如常，唯獨眼神翻涌着風暴，鎖死在王建國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