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式目瞪口呆,自家老板難得對陌生人多話。
其實也不算陌生人,畢竟那次見到了他和宋小姐糾纏在一起。
霍衍舟冷眼刺他,而後上了車離去。
秦之和站在原地,如孤身一人一人於大海深處。
車內,胡式透過後視鏡觀察自家老板。
霍衍舟板着臉看向窗外,那只兔子還在手上,只是不再有任何愛.撫,只是占有欲十足的攥住那柔軟的長耳朵。
West大樓內,宋今初給辦公室的人買完咖啡後,午休時接到宋今也內線電話,叫她去他辦公室一趟。
宋今初知道自己理虧,但心裏還是有氣,故意延了一個小時才去。
剛踏入頂層辦公室,烤面包暖洋洋的香氣蔓延開,桌上好幾種不同的糕點,都是她喜歡的,最是精致難買。
宋今也怎會不知她脾性:“不吃就拿出去分了。”
宋今初屈服了,坐在沙發上喝咖啡吃糕點,好不悠哉。
宋今也出差幾天,本想晾她幾天,沒成想這次是真硬氣,愣是一句話不說,要不是用吃的誘惑她,她還真能繼續犟。
“上班好玩嗎?”他問。
宋今初順台階下:“好玩啊,跟當丫鬟伺候少爺小姐的遊戲差不多。”
宋今也笑,本也沒想要她有什麼大出息,讓她來也是想磨磨她的性子,嬌縱脾氣總得要收一收。
宋今初正經說:“我讀的是普通法系,和公司遵守的大陸法系合不上啊。”
她咬一口椰蓉酥,繼續道:“你要送我上班,好歹也送我去外企吧,再不濟也是港企。”
宋今初沒注意到,宋今也聽完她的話若有所思了一會,而後在她旁邊落座,陪着一起吃糕點。
恍惚間覺得小屁孩長大點了。
“行啊。”宋今也說,“你自己去找工作。”
宋今初不信他這麼好說話,“真的?”
宋今也乜她一眼:“或者你想繼續讀法也可以。”
宋今初喝口咖啡,頭瘋狂擺動,全身上下寫滿了拒絕:“不了不了,再讀我頭發不保。”
走前,宋今初揣上還沒吃完的糕點,笑盈盈地開門。
宋今也叫住她,多說了句:“找到下家再給我滾蛋。”
“諾。”
逃之夭夭。
下班後,她像只花孔雀,一蹦一跳興高采烈的出了公司大樓,正好撞見對面大樓賓利駛過。
宋今初老人散步的速度往公寓方向走,邊走邊打給852港區號碼。
第一遍,無人接聽。
第二遍,還是無人接聽。
第三遍,直接給掛了?!!
再一遍,哦豁,關機了。
搞毛啊。
抽什麼西北大風。
之後的一連好幾天都沒見着姓霍的人,也沒有姓秦的討厭鬼騷擾,宋今初沉浸在美好生活裏。
再見到霍衍舟是在一個月後,One集團京北分公司正式落成的宴會上,宋今初跟着宋今也去,一樣的無聊,幾乎還是上次那撥人。
大廳熒幕上來回播放One集團的宣傳片,從清末的小作坊,到如今在寸土寸金的港城有自己的一棟寫字樓,再到京北的分公司,一代代傳承,經久不衰,這是霍家的來時路。
賓客差不多都來齊,今晚的主角還未到場。
宋今初頻頻看立於中央的老式鍾表,聽說是霍老爺子的私人收藏,當年霍家先祖下南洋時不惜花重金從法國人手裏買來———八國聯軍時清宮廷裏的物件。
她有事求他。
鍾整點敲響,八點,大門開,主角來了。
男人肩寬窄腰,西服描摹出完美的線條比例,每一步優雅與野性並存,這樣的人無論在哪都是焦點。
“霍先生,恭喜。”
“恭喜。”
“One蒸蒸日上啊!”
體面話不斷,霍衍舟手握杯,酒在他手,喝不喝隨心。
有資本,有能力,有野心,也有手段,夠狠。
這是霍三。
當錢權累積到一定程度時,才是真正的自由。
不受任何東西掌控。
“恭喜啊。”宋今也和他碰杯,客氣一句。
霍衍舟看眼他,承了他的祝福,抿口酒。
簡雲楓亦是。
“妹妹呢?”簡雲楓問,“剛才不是還在的麼?”
霍衍舟笑意收盡,涌上一股不知名的情緒,能辨認的只有幾絲憤懣。
宋今也:“別理她,躲懶去了,她最不愛這種場合。”
宋今初的確是躲懶了,宴會在One大樓裏舉行,她就在大樓裏穿梭,爲了慶祝,整棟大樓的每一處都亮了燈。
她大搖大擺的乘電梯往最頂層去。
旁若無人的推開頂層辦公室的玻璃門,一眼掃過環境,嘖了兩聲,還真是性-冷淡的裝修。
黑白灰。
宋今初照舊脫了高跟鞋,躺在沙發上,享受270度全方位夜景,其中一面是West,還有的角度是京北萬家燈火。
就是沒有酒。
桌子是意大利某小衆品牌,她見過,以全手工手藝聞名,iPad孤零零放在桌面,很快充當了宋今初的快樂來源。
她下了個流媒體軟件,看起了海綿寶寶。
四周安靜的出奇,整棟樓采用的是恒溫系統,溫度控制在24度。背下的沙發也好躺,沒一會,她又睡了過去。
沒辦法,打工牛馬的作息規律的很。
睡前她還撒了謊,跟宋今也說她回公寓了,這離她公寓不遠,宋今也沒太糾結在意。
十點半,宋今初已經睡熟。
玻璃門加厚隔音,她絲毫沒被動靜吵醒。
跨海大橋的項目出了點問題,需要霍衍舟回港一趟,胡式正在跟他說明各項細節。
推門,先聽見海綿寶寶尖銳古怪的聲音,派大星笨重粗獷的吼叫,再是沙發上的美人臥榻。
胡式認清闖入者,自覺退出去。
高跟鞋一只倒在地上,一只已經被踢到桌底。
她今天穿的是藏青色旗袍,緞面手工繡了蝴蝶翩躚圖,每一只都栩栩如生,引人入勝,襯得她靈動飄逸。
側躺的動作凸顯開衩裙擺,露出細白勻稱的小腿,再往上是白如雪的腿.根,惹人遐想。
霍衍舟用眼將她描摹了一遍,終於邁步上前,撿起地上的iPad關了動畫。
沒了催眠的聲響,宋今初反倒醒了。
他高大的身影遮住光,在她身上落下一大片陰影,但她身上用銀絲繡的蝴蝶依舊耀眼。
“找我有事?”霍衍舟淡淡開口。
宋今初還混沌着,坐着緩了會,而後仰着一張純潔無害的臉,直說:“我能不能來你這裏上班啊?”
“One不養閒人。”他冷冷的看她一眼,時常自省的他捕捉到心底升起的情緒。
叫惱怒。
“我不閒啊,我可以當忙人。”女孩子顯然還在糊塗,邊說邊揉了揉眼睛。
“宋小姐又要我幫忙演哪出戲?”
霍衍舟彎腰,半蹲在地上,直直往她眼裏去。
女孩子揉眼的力道沒輕重,眼裏已經有了血絲,像剛哭過似的,搞得被他欺負了似的。
宋今初眉頭皺得老高,明顯不滿意他的回應,“我又不是演員,你付錢給我,我給你打工,甘願被你剝削,這也不行麼?”
一臉無辜,這張臉可真是千姿百態。
無聲的對峙着,他是探究,她是請求。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黏住霍衍舟,他先收回視線,撿了她的鞋子。
幹燥溫熱的掌心握住她白嫩纖細的腳踝,再一次給她穿鞋。
宋今初顯然沒有上回那麼不自在,她沒睡飽還困着,連打了好幾個哈欠,樂意被伺候。
“胡式,叫司機送她回去。”霍衍舟說。
宋今初還沒得到允準,自然是不願走的,胡式請了好幾次都沒挪步。
“求你了……”女孩子聲線跟裹了層蜜似的,央央的求。
“宋小姐,請。”胡式說,心道老板這是怎麼了,飛機已經在等着了,就等着他回港主持大局,怎麼還在這耽誤時間。
“法務部在招人,自己去面試。”霍衍舟背對着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