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笑麟收回手,垂着眼。
他的笑淡了。
眼中的暗卻濃了。
林馥倒了兩杯茶,一杯給自己,一杯推給他。
陸笑麟說:“你從小喜歡我哥,就連做夢喊的都是陸斯年的名字,我一直覺得你犯花癡……”
“此一時彼一時。”
誰還沒有個鬼迷心竅的時候。
林馥做了個請的手勢。
陸笑麟並不接茶。
“林馥,你如果是因爲愧疚才討好我,大可不必,當年換成周甜或者其他女生受委屈,我也會出手。”
林馥的臉有點掛不住。
陸笑麟仿佛看不到。
“你知道我那三年是怎麼過的嗎?好不容易放出來,你要是還有良心,就讓我痛痛快快去玩,而不是恩將仇報。”
……
陸笑麟端起杯子,晃了晃,茶湯的顏色不太如意。
他放回去。
走時還嘲諷她,“你的手藝比起爺爺差遠了,自己喝吧。”
林馥把茶潑了,回房間。
心裏煩,抄經。
抄得亂七八糟。
拿起爺爺留下的書看了一會兒,半天翻不了頁。
混賬陸笑麟。
差點忘記他到底有多混賬了。
剛才不應該把茶潑桶裏,應該潑他頭上。
周甜打來電話,問她要不要去玩。
“顧飛宇組的局,我們幾個好久沒聚了。”
顧飛宇是林馥和周甜的同學,出國前,鼓起勇氣跟林馥告白。
那會兒林馥還是高中生,哪裏會接受,不過兩人也沒鬧僵,這些年一直保持聯系。
林馥沉默。
周甜說:“他們知道你爺爺的事了,都很關心你。”
林馥想了想,答應了。
她很久沒出去,也是時候去散散心。
周六。
陸伯伯出差。
林馥給陸斯年說了一聲。
“幾點結束?”
他那邊很安靜,有紙張翻動的聲音,估計在公司。
“凌晨吧。”
“要喝酒嗎?我讓司機送你。”
“看情況。”
“那還是讓司機接送。”
林馥答應了。
她不想和陸斯年拉扯。
陸斯年緊接着跟她說了遺產交接的進度。
國內的今年之內都能辦成,但海外信托有些麻煩,還有些產業,涉及到第三方,專業機構查明需要比較長的時間。
林馥說她會等。
她之所以搬到陸家,也是想借陸家的勢去辦遺產相關。
爺爺的某些手筆,牽扯頗深。
陸斯年雖然不是東西,但作爲工具人,倒是好用。
“斯年,你在跟誰說話?”
一道溫溫柔柔的女聲闖進兩人談話。
陸斯年說話的聲音明顯停滯。
接下來按住了話筒,林馥什麼也沒聽到。
幾秒後,陸斯年匆忙掛斷電話。
林馥也沒打回去。
她知道剛剛說話的女人是誰。
她以前在乎,現在不在乎。
……
酒吧只有他們這桌人。
顧飛宇包場了,在座的都是圈內好友。
也不知道誰搞的,在大屏幕放學生時代的糗照,一陣陣誇張的笑聲爆出來。
真是長不大。
林馥喝了一點。
周甜喝了很多。
她一滴淚沒落。
周甜跟徐佳美她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也不知道哭什麼,大概是生性愛哭。
顧飛宇坐林馥邊上,問她將來怎麼打算。
“阿馥,你要履行婚約,跟陸家大少結婚嗎?”
林馥打哈哈。
她心裏有主張,但不想任何消息傳出去,尤其現在。
顧飛宇喝了兩口悶酒,壓低聲音說道:“我聽說……陸斯年有個沒公開的女友,很多年了,兩人感情很好。”
林馥晃動酒杯。
顧飛宇繼續說:“阿馥,我知道你喜歡他,我、我也不能說什麼,就是希望你幸福。”
周甜八卦雷達賊靈敏,立馬支起身體湊過來。
“我靠!顧飛宇你剛剛說的是真的嗎?陸斯年那老男人有女朋友啦?”
顧飛宇有些尷尬。
徐佳美插嘴,“周甜你不知道嗎?我都知道了,那女的叫白亦玫,白家淨出騷貨。”
周甜嚎一聲,捶了一把徐佳美,“你怎麼現在才跟我說!”
徐佳美看向林馥,抿緊唇。
周甜哭喪着臉,踉踉蹌蹌撲過來,抱住林馥就是一頓嚎。
“阿馥啊,我也沒奢望過他28歲還是處男,但是有個多年女友是什麼鬼?”
“他陸斯年平時人模狗樣的,都是裝的嗎?!”
“既然有女友,又怎麼好意思跟你有婚約?他要臉嗎?”
那必然是不要的。
林馥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
前世她走得早,顧飛宇沒來得及說這些,早知如此,她這一世也早點走。
大家同情地看着她,說話聲都淡了。
林馥默了默,說道:“你們玩啊,看着我幹嘛,婚約只是跟陸家,陸家不只有陸斯年。”
衆人的表情幾乎是憐憫了。
陸家兩兒子。
陸斯年不行,那蹲號子出來的陸笑麟更是天雷。
誰碰上這麼個玩意兒,也是祖墳着火了。
顧飛宇喝了口悶酒。
周甜低着腦袋,不知道咕囔什麼,一拍大腿,咬牙切齒道:“來來來,別說那些不開心的,今天我們好不容易相聚,不醉不歸。”
林馥接過威士忌,一飲而盡。
前世婚後她跟朋友少有來往,也從未跟人抱怨陸斯年外面有個小家。
她沒指望醜事密不透風,但也沒想到,竟然是人盡皆知獨她不知。
真成小醜了。
徐佳美坐過來,小聲道:“林馥,我們不是故意瞞你,只是怕你知道後想不開。”
林馥表示理解。
前世唯一的親人走後,大家都知道,陸斯年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林馥一杯接一杯,根本不帶停。
……
“你們走吧,我帶阿馥回去。”
周甜擺擺手,送走衆人,扶着林馥上出租。
她掰着指頭在那點兵點將。
“陸斯年那王八是不行了,阿馥還得是來給我當嫂子保險。”
“大哥不行,大哥有點禿了,阿馥顏控,肯定不喜歡。”
“二哥也不行,花花公子,不是好東西……out!”
“三哥,嗯,三哥還行,長得帥還健身,最主要的是……沒有女朋友!母單!”
要不是覺得陸斯年年輕有爲,要臉有臉,要腿有腿,算個好歸宿,周甜才不忍心林馥一個人去陸家。
現在好了,知道好友即將跳火坑,她也不裝了。
“阿馥呀,當我嫂子多好,知根知底的,我三哥要敢虧待你,我把他天靈蓋掀起來。”
周甜一邊打嗝,一邊撫摸林馥熟睡的臉,慈祥得不行。
占完林馥便宜,忙裏抽閒給她三哥發了條語音,“別睡了,周逸,起來相親!!!”
司機提醒道:“你們手機在響。”
是林馥的包在震。
周甜摸出手機,看着陸斯年的來電,一撇嘴,一鍵靜音。
舒服了。
半小時後。
周甜扶着林馥,指紋解鎖位於市中心的公寓大門。
“三哥,你在嗎,打扮打扮,出來相親!”
“快來認識一下啊……林馥……我朋友,世界上最漂亮最可愛的寶寶……寶寶,呃,寶寶我頭好暈……”
周甜嘟嘟囔囔,抱着林馥躺倒在沙發,睡死過去。
深夜。
林馥起來上廁所,還以爲在陸家,黑暗中摸索牆壁,打開房門,一頭栽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