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歲那年,我主動找到了人販子,讓他們拐賣我。
後來親生父母找上門,抱着我痛哭流涕。
我怯生生跟他們回到新家,父母旁敲側擊
“家裏條件不好,你弟弟怎麼娶媳婦”
“多一個人開銷大,你要懂事,知道嗎?”
我一概茫然點頭。
直到他們攤牌,要我爲一百萬嫁給顧家病少爺。
我“猶豫”再三,“被迫”答應。
呵,這出戲,我才剛入戲
他們的好日子,到頭了。
1.
破柴房,還是那股熟悉的黴味兒。
鞭子又抽下來了,帶着風聲,真他媽疼。
老虔婆嘴裏不幹不淨地罵着:“賠錢貨!幹點活磨磨蹭蹭!”
呵,嫌我幹農活不麻利?
這頓打,是我自己找的。
重生回來,我主動找上人販子,指名道姓要“回”這兒。
不疼?怎麼可能。
但這點疼,比起前世,算個屁。
我沒躲,也沒叫。
硬挺着,眼睛卻盯着那婆娘。
她抽鞭子用左手,右手總不自覺地去摸後腰,那裏肯定藏着鑰匙或者錢。
門口那老光棍,悶頭抽煙,眼神飄忽,一看就是個窩囊廢。
真好。 一切都和記憶裏一樣。
除了我。
我不再是那個只會哭的傻子了。
眼前閃過親生“爸媽”找到我時哭紅了眼。
“薇薇,我的苦命女兒!”
然後呢?轉頭就把我賣給顧家沖喜。
一百萬。 換林強娶媳婦的彩禮。
顧辰那個病秧子。
顧家那群吸血鬼。
抽我的血,榨幹我最後一點價值,讓我像垃圾一樣死掉。
跑? 上輩子試過了,沒用。
這次,我不跑。
我知道,用不了多久,我那對“好父母”就會“恰好”找到這裏來。
我得在這兒等着。
等着他們,一步步踏進我挖好的坑裏。
縮在牆角,初冬的寒氣往骨頭裏鑽。
拳頭攥得死緊,指甲摳進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印。
林家,顧家...... 所有欠我的,等着。
我會連本帶利,千倍萬倍地討回來!
就在我掐算着日子,估摸着時間差不多的時候。
院子外果然傳來了哭天搶地的動靜。
來了,我那對“好父母”,如期而至。
門被猛地撞開,一個穿着還算體面的女人撲進來。
一把抱住縮在牆角、又髒又瘦的我,嚎啕大哭。
“薇薇!我的苦命女兒啊!媽可算找到你了!”
她身後,那個同樣陌生的男人,我名義上的“父親”,也紅着眼眶,聲音哽咽。
“閨女,跟爸媽回家,以後再也沒人敢欺負你了!”
看着他們精湛的演技,感天動地的“骨肉團圓。
我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笑。
演,真會演。
上輩子,我就是被這虛僞的眼淚騙了,以爲終於逃離了地獄。
卻沒想到,只是踏入了另一個精心設計的牢籠。
但現在,我是觀衆,也是導演。
我配合着,身體瑟縮了一下,像是被他們的突然出現嚇到了。
眼神怯怯地抬起,又飛快地低下。
躲閃着他們的目光,仿佛一只受驚過度的小兔子。
嗓子眼裏擠出又細又弱,帶着明顯顫抖的聲音:“爸......媽?”
每一個音節都充滿了不確定和渴望。
將一個長期被囚禁虐待、心智受到創傷、又極度渴望家庭溫暖的可憐蟲,演繹得淋漓盡致。
他們果然信了。
看着我這副“慘狀”,他們眼底深處飛快地閃過一絲滿意和......如釋重負?
呵,是怕我記着什麼,還是怕我這件“商品”不夠“純粹”?
回到那個所謂的“家”,比山裏那破柴房好不了多少。
空氣裏彌漫着一股廉價香煙和剩飯餿菜混合的怪味兒。
“媽”拉着我的手,噓寒問暖,實則句句不離試探。
“薇薇啊,還記不記得小時候的事?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爸”板着臉,坐在掉漆的木椅子上,時不時敲打我。
“家裏條件不好,你弟弟馬上要娶媳婦了”
“開銷大,你要懂事,知道嗎?”
我全程低着頭,手指不安地絞着衣角,眼神茫然,像個提線木偶。
“不記得了......”
“頭疼......”
“嗯,我懂事......”
偶爾,我會像是被觸發了什麼開關,眼神空洞地,“不小心”說漏嘴一兩句。
“那個嬸嬸......用鞭子抽我......好疼......”
“晚上把我鎖起來,不給飯吃......”
我說得含含糊糊,斷斷續續,聲音帶着恐懼的顫音,同時小心翼翼地觀察着他們的反應。
果然,每次提到這些,他們的眼神都會有一瞬間的慌亂,然後又迅速被更深的算計掩蓋。
很好,我的“表演”很成功,他們對我徹底放下了戒心。
只當我是個被嚇破了膽、腦子不太靈光的傻丫頭。
鋪墊得差不多了,他們也終於等不及,露出了獠牙。
就在我“回家”的第三天晚上,飯桌上,媽突然抹起了眼淚,爸也沉着臉開了口。
“薇薇啊,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媽吸了吸鼻子,強擠出笑容。
“城裏有個顧家,特別有錢,看上你了,想讓你嫁給他們家少爺。”
我配合地露出驚恐的表情。
媽趕緊安撫:“別怕別怕,顧家少爺就是身體不太好”
“但人是頂好的!你嫁過去就是享福,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用受苦了!”
爸在一旁幫腔,語氣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
“顧家願意出一百萬彩禮!一百萬!這錢正好給你弟娶媳婦用!”
“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一百萬。
多麼熟悉的數字。
上輩子,就是這一百萬,買斷了我的人生,將我推向了顧家那個吃人的魔窟。
顧辰那個病秧子,需要我的血,需要我的命來“沖喜”,來“續命”。
我看着眼前這對父母貪婪又急切的嘴臉。
聽着他們描繪的所謂“好日子”,胃裏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
臉上,卻適時地擠出極度的恐懼和猶豫,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恰到好處地滾落。
“我......我害怕......”
“嫁人......顧家......他們是好人嗎?那個少爺......他......他會不會打我?”
我的聲音抖得厲害,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潰。
“傻孩子,怎麼會打你!他們家有錢,把你當菩薩供着還來不及呢!”
媽一把抓住我的手,力氣大得像鐵鉗。
“就是身體弱了點,你嫁過去,說不定還能給他沖沖喜,病就好了呢!”
爸也放緩了語氣,開始軟硬兼施。
“你想想,一百萬啊!你弟弟下半輩子都有着落了!你不能這麼自私!”
自私?
到底是誰自私?!
我在心裏冷笑,臉上卻是一片掙扎和茫然。
最終,在他們唾沫橫飛、連哄帶騙的“苦口婆心”之下。
我像是被徹底說服了,又像是認命了。
帶着對未來那“渺茫希望”,顫抖着,極其緩慢地,點了點頭。
看着我“終於”答應,他們倆臉上瞬間綻放出狂喜和得意。
這出戲,我演得自己都快信了。
在這所謂的“家”裏,我像個透明人。
除了被看管,就是被無視。
正好。
耳朵豎着,眼睛尖着。
爸媽以爲我傻,說話從不避諱。
零碎的詞飄進耳朵,“配合”、“定期”、“不能斷”。
還有媽接電話時,小心翼翼地問:“血型......真能對上?”
呵。
沖喜是假,續命是真。
拿我的血,去喂顧辰那個短命鬼。
前世我死前才模模糊糊猜到的事,現在,清清楚楚。
腦子裏還有別的。
上輩子爸喝多了吹牛,說漏嘴買過一支什麼“新能源”的破股票,沒幾天就翻了倍。
時間點,差不多就是現在。
媽嫌晦氣,把我從人販子那帶回來的舊發卡扔在角落。
上面有點鏽,但還能看出是銀的。
我偷偷撿回來,趁媽出門打麻將,溜出去當了五十塊錢。
加上他們偶爾施舍的幾塊零錢,湊了不到一百。
夠了。我找了個黑網吧,開了個臨時的證券賬戶。
所有的錢,全砸進那支記憶裏的股票。
做完這一切,我依舊是那個怯懦、順從的林薇。
爸媽看我的眼神越來越像看一件貨品,一件即將兌現一百萬的貨品。
他們忙着幻想林強娶媳婦、住新房的美夢。
對我?除了鎖緊門窗,沒別的。
過了幾天,顧家來人了。
一個穿西裝打領帶的男人,頭發梳得鋥亮,看我的眼神像在菜市場挑揀牲口。
高傲輕蔑,又帶着不耐煩。
爸媽搓着手,滿臉諂媚。
那男人大概是覺得我不夠“保險”,或者想讓我更“聽話”。
他從公文包裏又拿出一張卡。
“這裏面三十萬,事成之後一並給。”
“另外,顧總說了,林強的工作,包在他身上,保證是城裏體面的活兒。”
爸媽眼睛都直了,哈巴狗似的連連點頭。
“謝謝顧先生!謝謝顧總!”
“我們薇薇肯定聽話!保證乖乖的!”
真惡心。
他們看我的眼神更緊了。
幾乎是寸步不離。
媽甚至晚上都跟我擠一個屋,生怕我這“百萬商品”跑了。
正好。那部偷偷藏起來的老人機,終於派上了用場。
夜裏,我躺在床上假寐。
聽着她和爸興奮地盤算着一百三十萬怎麼花,怎麼給林強安排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