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春風一度,滿室盎然。
翌日清晨,月梨心裏記着事,卯時不到便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她睡在龍床的裏側,許是夜裏殿內的炭火燒得旺了些,一截白皙的小腿從被子裏探出來,壓在了被褥上。
月梨的睡姿可算不上好,剛入宮的時候太後派了嬤嬤來教她,沒過兩天就被她氣走了。
學這些古板的規矩幹什麼,躺床上跟條死魚似的,誰喜歡?
反正鶴硯忱很喜歡她在床榻上的樣子,從他每次折騰自己的力道中就可以看出來。
月梨胡思亂想了一會兒,想起今日逢八,是有大朝會的。
前世這個時候,鶴硯忱已經開始有了荒廢朝政的苗頭,逢八的大朝會幾乎不去,三日一次的小朝會也偶有不去。
肯定是因爲他不上朝,才給了賢王一黨人可乘之機。
月梨小腦筋轉了轉,覺得得讓鶴硯忱去上朝。
她微微撐起身子,借着微弱的光亮打量着身側的男人。
鶴硯忱眉眼生得鋒致冷硬,雖然俊美,但多了幾分威嚴和不易親近之感,他睡着的時候那股冷厲少了些許。
兩人分別蓋了一床被褥,月梨從自己的被子裏出來,悄悄將他的被褥掀開一個角,鑽了進去。
淡淡的龍涎香縈繞在鼻尖,月梨微涼的指尖輕輕撫上他堅硬的胸膛。
鶴硯忱猛地抓住女子的手腕,倏然睜開眼。
月梨輕嘶一聲,整個人泄力般的趴在了他身上,然後從被窩裏探出頭來。
“你找死是不是?”
男人剛睡醒的聲音帶着一絲慵懶的沙啞,面色很不善地睨着她。
月梨有些害怕,但想要督促他去上早朝的沖動壓制住了恐懼,她嬌聲道:“陛下,都快卯時了。”
說着她用另一只沒被鉗制的小手撥開床幔,示意他看一旁的沙漏。
兩人的姿勢很曖昧,女子只穿了件粉色鴛鴦戲水的小肚兜,露出白皙圓潤的香肩,遮不住半點春光,幾縷柔軟的發絲落在他臉頰上,輕輕掃動間帶起了他的火氣。
“你再亂動,朕把你就這樣丟出去。”
月梨無辜地眨了眨眼:“可是,陛下再不起身,早朝就要遲了。”
鶴硯忱眼中似有復雜的情緒閃過,一縱即逝。
他不甚溫柔地甩開女子,復閉上眼,嗓音淡漠:“不去。”
月梨被他甩趴在床上,鍥而不舍地爬起來又鑽進他的被子裏:“陛下真的不去嗎?”
“你要是不睡就滾出去。”
月梨裝作沒聽到,她環住男人的勁腰,腦袋枕在他胸前,手指一圈一圈地在他腹肌上打着轉:
“那陛下今日能不能陪陪嬪妾?嬪妾好想陛下...”
鶴硯忱深吸一口氣,本來早上就火氣大,這粘人精還這樣不知死活地撩撥自己。
他猛地扣住女子的後頸,另一只手摟着她的腰身,翻身將她整個人籠在身下。
月梨猝不及防地被他撲倒,肩膀撞在床榻上,隨即下巴就被掐着抬起來。
“陛下...”月梨連忙用手捂住了嘴唇,溫熱的吻落在了她的手心。
鶴硯忱眸色驟然沉下來,寒冷至極點。
月梨膽戰心驚地顫了顫眼睫,聲音弱弱的:“嬪妾好像...好像來了癸水...”
“你給朕滾!”
靠在門上打盹的季明只聽裏邊突然傳來男人的怒聲,他嚇得一個激靈,手中的拂塵差點摔地上。
還沒等他站好,就見鶴硯忱氣沖沖地走出來。
季明震驚,今日大朝會,好久沒見陛下起得這般早了。
鶴硯忱冷着臉梳洗,他現在一肚子火氣,非得去朝堂上罵幾個老東西出氣!
*
知道鶴硯忱去上朝後,月梨心滿意足地睡了個回籠覺。
半個時辰後,連翹進來喚醒了她:
“主子,該去請安了。”
月梨抱着軟枕滾了一圈,可惡,還得去請安。
回想上輩子活着的最後一年,那時有了鶴硯忱的縱容,她也開始狐假虎威、興風作浪起來,把後宮攪得是天翻地覆、烏煙瘴氣,太後和皇後早早就免了請安。
兩人一個折騰前朝,一個折騰後庭,很快就把自己也折騰完了。
月梨坐在菱花鏡前梳妝,連翹知道她愛美,拿了許多首飾給她挑選:
“主子覺得這個怎樣?”
月梨心不在焉地嗯了聲,她心思全不在後宮中,反正後宮那群人沒她漂亮也沒她會爭寵,上輩子就爭不過她,這輩子更是不足爲懼。
最主要的還是得想法子規避兩年後那場叛亂。
賢王能造反,不就是因爲鶴硯忱當政的時候,朝堂和百姓積怨已久,這才師出有名。
只要能改變鶴硯忱,讓他當好這個皇帝,就可以避免這一切。
如果實在改變不了,那她就提前打探清楚琢玉宮後面那條密道,到時候自己提前溜了算了。
這次可不能再腦袋一熱回來找死了。
雖然鶴硯忱很好,但她的小命更重要。
勸他好好上朝,再想辦法提醒他注意賢王,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月梨想通這一切,心裏稍微踏實了一些。
*
另一邊。
沈昭儀從頤華宮出來,正欲坐上轎輦去請安,便聽身後有人喚她。
江容華快步走上前:“嬪妾參見昭儀娘娘。”
“妹妹不必多禮。”
沈昭儀示意抬轎的太監們退下,自己與江容華一同走在宮道上。
“姐姐可知,昨夜鈺美人留宿在了麟德殿。”
沈昭儀輕聲笑道:“鈺美人素來得寵,也不是第一次留宿,有何驚訝的?”
“嬪妾只是聽說,今早陛下去了大朝會。”
沈昭儀眸光不着痕跡地一閃,隨即道:“這不是好事嗎?”
“鈺美人若能勸得陛下用心朝政,想必太後娘娘也會對她有所改觀。”
江容華也知道這個道理,但她就是心裏不舒服,特別是聽到沈昭儀也爲鈺美人說話時,更是心裏酸酸的。
鈺美人出身低賤,爲人又張狂,宮中沒什麼人和她來往,偏偏沈昭儀不知爲何對她有幾分親近,隱有拉攏她的意思。
可明明她入宮前,自己和沈昭儀才是關系最好的。
她不僅搶陛下的寵愛,還搶沈昭儀的關心,簡直可惡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