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安，三天，就給你最後三天！”
“三天後要是再湊不齊那三十萬，老子就帶人把你那家破店給砸了，把你那點破爛古董全當柴火燒了！”
“聽見沒！”
電話那頭，聲嘶力竭的咆哮伴隨着電流的雜音，像是淬了毒的鋼針，扎得人耳膜生疼。
顧長安把手機拿遠了些，另一只手百無聊賴地擦拭着一個布滿灰塵的青花瓷瓶，語氣裏聽不出半點波瀾。
“知道了，彪哥。”
“三天後，一定。”
他甚至連一個標點符號都懶得多給。
這平靜的態度，與其說是胸有成竹，不如說更像是放棄治療前的最後一點體面。
畢竟，對他這個負債累累，連下個月房租都湊不齊的古董店老板來說，三十萬和三百萬，並沒有本質區別。
它們都是遙不可及的天文數字。
掛斷電話，顧長安把手機往積了灰的櫃台上一丟，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他仰頭靠在吱呀作響的藤椅上，目光穿過布滿蛛網的窗櫺，望向門外。
外面，是江北市的初夏。
一場突如其來的雷雨，將整座城市沖刷得溼漉漉的，空氣裏彌漫着泥土與水汽混合的腥氣。
街上行人稀少，偶有車輛駛過，濺起一人高的水花，像是對這個蕭條世界的無情嘲弄。
他的這家“忘憂”古董店，就坐落在城市最偏僻的老街盡頭。
說是古董店，其實更像個廢品回收站。
店裏的東西，十件裏有九件是地攤上淘來的贗品，唯一一件可能是真的，還被他當板凳坐着。
生意慘淡到什麼地步？
上個月，一只迷路的老鼠跑進來，待了不到半天，哭着就走了，臨走前還給他留下了兩粒花生米，像是在接濟他這個貧困戶。
顧長安自嘲地笑了笑。
三天。
三天後，他要麼滾蛋，要麼被人打斷腿。
而這家從爺爺輩傳下來的，承載了他所有童年記憶的“忘憂古-董店”，也將在推土機的轟鳴中，徹底變爲歷史的塵埃。
他的人生，似乎已經走到了死胡同。
就在這時。
轟隆——！
一道慘白的閃電撕裂了昏暗的天幕，將整條老街照得如同白晝。
緊接着，是震耳欲聾的雷鳴。
顧長安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嚇得一個激靈，從藤椅上坐直了身子。
也就在閃電亮起的那一刹那，他看到，一個紅色的身影，如同風中殘葉般，悄無聲息地倒在了他店鋪的門檻前。
那是一個少女。
她穿着一身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鮮紅古裙，裙擺被雨水浸透，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纖細而單薄的輪廓。
她的長發如墨，溼漉漉地鋪散在青石板上，與那抹刺目的紅，形成了強烈的視覺沖擊。
顧長安愣住了。
碰瓷？
還是什麼新型的仙人跳？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比臉還幹淨的口袋。
算了，自己這窮得叮當響的模樣，大概連騙子都懶得光顧。
他遲疑了片刻，終究還是嘆了口氣，推開那扇一動就“嘎吱”亂叫的木門，走了出去。
雨水冰冷刺骨，瞬間打溼了他的襯衫。
他走到少女身邊，蹲下身，試探性地伸出手，想要看看她是否還有氣息。
指尖剛剛觸碰到她冰冷得不像活人的肌膚。
異變陡生！
【叮！檢測到‘宿命因果律’目標！】
【最強養成系統【陰陽功德簿】……正在激活！】
【激活成功！】
一道冰冷而機械的電子音，毫無征兆地在他腦海中炸響！
顧長安的身體猛地一僵，瞳孔驟然收縮。
系統？
網文他倒是看了不少，可這種只存在於幻想中的東西，居然真的降臨到了自己身上？
還沒等他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一個半透明的，如同線裝古籍般的面板，在他眼前緩緩展開。
【宿主：顧長安】
【綁定聖物：陰陽功德簿（初始形態）】
【核心功能：萬物通曉、功德委托、功德結算、功德商城（待解鎖）】
而面板的最下方，一行血紅色的警告文字，正瘋狂閃爍，散發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警告！檢測到宿命級因果目標！】
【目標：紅夜鬼帝（殘魂滅憶態）】
【災厄等級：滅世級！！！】
【警告！請宿主謹慎對待！該目標當前狀態極度不穩定，任何微小的情緒波動，都可能引發不可預知的毀滅性後果！】
滅……滅世級？
顧長安的目光死死地釘在那三個字上，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他緩緩低下頭，看着眼前這個昏迷不醒，臉蛋蒼白得像一張宣紙，看上去人畜無害，甚至還有點可憐的少女。
再抬頭看看自己腦海中那個“滅世級”的警告。
他沉默了。
這特麼……是在跟他開什麼國際玩笑？
他只是一個負債三十萬，即將被社會毒打的佛系青年，怎麼就天降一個“滅世級女友”了？
這劇本是不是拿錯了？
他是不是應該把她扔回雨裏，然後報警說這裏有個cosplay愛好者昏倒了？
然而，理智的警報瘋狂作響，身體卻很誠實地將少女打橫抱起。
她的身體輕得嚇人，像一團沒有重量的雲。
抱着她，顧長安快步走回店內，將她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自己那張當板凳用的“古董”——一張破舊的長條椅上。
關上門，隔絕了外面的風雨和喧囂。
【叮！新手任務發布！】
系統的聲音再次響起，不帶一絲感情。
【任務名稱：投喂飢餓的鬼帝】
【任務描述：她很餓，需要補充能量。一碗熱騰騰的食物，是建立初步信任的最佳方式。】
【任務獎勵：開啓‘天眼通’（初級），功德點+10。】
【任務懲罰：鬼帝因飢餓導致情緒失控，您和您方圓十公裏內的所有活物，將被其無意識散發的鬼氣瞬間抹殺。】
顧長安看着那個“抹殺”的字眼，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好家夥。
他直呼好家夥。
別人的新手任務，是殺雞殺史萊姆。
他的新手任務，是給滅世級的鬼帝做飯，做不好還要被拉着一起陪葬。
這新手保護期是不是有點過於刺激了？
他不敢有絲毫怠慢，手忙腳亂地沖進店鋪後間隔出來的小廚房。
廚房裏一片狼藉，唯一能吃的東西，似乎只剩下昨天買的一包掛面和半袋紅糖。
“沒得選了。”
顧長安手腳麻利地生火，燒水，煮面。
幾分鍾後，一碗熱氣騰騰，撒了紅糖的“甜水面”就出鍋了。
他端着面，小心翼翼地回到少女身邊。
她已經醒了，正坐起身，一雙純淨得不含任何雜質的眸子，正好奇地打量着這個陌生的環境。
她的眼神空洞而迷茫，像一個剛剛降生的嬰兒，對世界充滿了未知。
“你……醒了？”
顧長安把碗遞過去，聲音有些幹澀。
“餓了吧，吃點東西。”
少女歪了歪頭，看着他手裏的碗，又看看他，似乎不明白“吃”是什麼意思。
她伸出白皙如玉的手，想要接過碗，卻連勺子都拿不穩，“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顧長安：“……”
得。
這位滅世級的大佬，不僅失憶了，連基本的生活技能都一並格式化了。
他嘆了口氣，認命般地拿起備用勺子，舀了一勺面湯，吹了吹，遞到她嘴邊。
“張嘴。”
少女眨了眨眼，順從地張開了小嘴。
溫熱的甜湯滑入喉嚨，她那雙空洞的眸子，瞬間亮起了一絲微光。
她像一只被投喂的小貓，乖巧地一口接着一口，視線始終沒有離開顧長安的臉。
那是一種極致的依賴與信任。
一碗面很快見底。
【叮！新手任務完成！】
【獎勵發放：‘天眼通’（初級）已開啓，功德點+10。】
一股清涼的氣流瞬間涌入雙眼，顧長安感覺眼前的世界，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窗外的雨幕，不再是單純的水滴，他能看到每一滴雨水中蘊含的微弱靈氣。
店裏的那些贗品古董，在他的視野裏，都蒙着一層揮之不去的灰色死氣。
而他屁股底下那張當板凳的長條椅，卻散發着淡淡的，溫潤的青光。
原來這玩意兒真是個寶貝？
顧長安壓下心中的驚異，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了窗外。
下一秒，他全身的汗毛瞬間倒豎，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只見昏暗的街道上，不知何時，已經站滿了密密麻麻的身影。
那些身影形態各異，有穿着清朝官服的，有穿着民國長衫的，有渾身溼透、面目浮腫的……它們全都不是人！
是鬼！
整整一條街的陰影裏，跪滿了數不清的鬼影！
它們全都朝着“忘憂”古董店的方向，以一種無比虔誠，甚至可以說是恐懼的姿態，五體投地，瘋狂朝拜。
但詭異的是，沒有一個鬼魂，敢越過店鋪門檻半步。
仿佛那道破舊的木門，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
顧長安瞬間頭皮發麻。
這就是“天眼通”看到的世界？
這就是滅世級鬼帝自帶的排場？
他終於明白，自己撿回來的，究竟是一個怎樣恐怖的存在。
就在他心神俱駭之時，古董店那扇破舊的木門，被人“砰”的一聲，粗暴地踹開了。
“顧長安！你小子他媽的活膩了是吧！敢掛老子電話！”
一個滿臉橫肉，脖子上戴着大金鏈子的光頭壯漢，帶着兩個小弟，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爲首的，正是剛剛在電話裏威脅他的債主，彪哥。
彪哥一進門，就看到了坐在長椅上的紅衣少女，眼睛頓時一亮。
“喲，我說你小子怎麼有膽子掛我電話，原來是金屋藏嬌了？”
他肆無忌憚地上下打量着少女，眼神中充滿了淫邪與貪婪。
“嘖嘖，這妞正點啊！顧長安，你還不起錢，把你這馬子借哥幾個玩兩天，咱們的賬，也不是不可以再商量商量。”
“彪哥，跟他說這麼多廢話幹嘛，我看這小子就是欠收拾！”
旁邊一個黃毛小弟說着，便伸手要來推搡顧長安。
顧長安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他可以忍受別人侮辱自己，但絕對不能容忍別人用那種肮髒的眼神，去看這個剛剛還被他一口一口喂面的少女。
就在他準備豁出去跟對方拼命的時候。
一直安安靜靜，正在好奇研究電視遙控器的少女，忽然歪了歪頭。
她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她清澈的目光從遙控器上移開，落在了那個滿嘴噴糞的彪哥身上。
然後，她將一根纖細如玉的手指豎在唇邊，對着那幾個混混的方向，輕輕地“噓”了一聲。
沒有驚天動地的法術，沒有毀天滅地的威能。
只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動作，一個再輕微不過的聲音。
然而，在彪哥和那兩個小混混耳中，這聲“噓”，卻不亞於來自九幽地獄的死亡宣判！
刹那間，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源自靈魂最深處的恐懼，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淹沒了他們的神智！
時間仿佛靜止了。
三個前一秒還囂張跋扈的混混，此刻像是被扼住了喉嚨的雞，臉上的表情凝固在極度的驚恐之中。
他們的雙眼瞬間翻白，瞳孔擴散，渾身篩糠般地劇烈顫抖。
緊接着，“噗通”三聲，三人直挺挺地癱倒在地，口中涌出白沫，褲襠處迅速蔓延開一片深色的水漬，空氣中彌漫開一股騷臭的氣味。
他們，被活活嚇得大小便失禁，昏死過去！
整個過程，不到三秒。
【叮！‘阿七’清除了‘惡意威脅’，宿主獲得功德+50。】
【檢測到宿主與目標初步建立羈絆，‘寵物養成’面板解鎖！】
【忠誠度：100/100（鎖死·永不背叛）】
【心情值：60/100（平靜）】
【警告：心情值低於30，將有小概率引發區域性靈異災害；低於10，將大概率引發滅城級災難！】
【功德商城功能正式開啓！】
顧長安呆呆地看着地上那三個不省人事的廢物，又看了看腦海中刷出的一連串系統提示。
他再轉頭，看向那個始作俑者。
她已經收回了目光，仿佛剛剛什麼都沒發生過，繼續低着頭，一臉認真地研究着遙控器上那個紅色的開關按鈕。
那副純真無邪的模樣，與地上三個被嚇到失禁的壯漢，形成了荒誕而又恐怖的對比。
顧長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意識到。
自己撿到的，根本不是什麼麻煩。
而是一枚……可以隨時引爆，並且只聽他一個人指令的，人形自走核武器！
一個可以保護他，讓他擁有在這個剛剛展露冰山一角的世界裏，安身立命的……最強底牌！
他看着暴漲到60點的功德，再看看地上那三個昏死過去的“商機”，嘴角抑制不住地，露出了一絲微笑。
他慢條斯理地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熟悉的號碼。
“喂，王警官嗎？”
“我要舉報，有人在我店裏聚衆吸……不是，是搞封建迷信活動，對，影響特別惡劣，場面一度失控，你們快來看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