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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姜柔出院了。
她是被人抬回來的。
因爲麻藥過後,刀口的疼痛讓她根本下不了地。
她躺在床上,哼哼唧唧。
“媽,我餓......我想吃紅燒肉。”
我媽端來一碗米湯。
“醫生說了,剛做完手術只能喝流食。”
姜柔一巴掌打翻了碗。
“這是喂豬呢!我要吃肉!我要吃炸雞!”
“我花了五萬塊遭這罪,就是爲了以後能隨便吃還不胖!”
我站在門口,冷眼旁觀。
“柔柔,醫生說切了胃,胃容量就變小了。”
“你現在吃炸雞,會把胃撐爆的。”
姜柔瞪着通紅的眼睛吼我。
“你閉嘴!你就是不想讓我吃!”
“那個診所醫生說了,切了胃就不吸收了,吃多少拉多少,根本不會胖!”
“你去給我買炸雞!現在就去!”
我媽心疼地看着她。
“寧寧,要不......給她買個雞腿嚐嚐味兒?”
我嘆了口氣。
“行,我去買。”
我下樓買了只最大的炸全雞。
金黃酥脆,香氣撲鼻。
姜柔看見炸雞,眼睛都在冒綠光。
她不顧腹部的傷口,抓起雞腿就往嘴裏塞。
狼吞虎咽,像是餓死鬼投胎。
剛吃下去沒兩分鍾。
姜柔的臉色突然變得慘白。
她捂着肚子,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啊!肚子!我的肚子!”
接着就是劇烈的嘔吐。
剛剛吃進去的雞肉,混着胃酸和膽汁,噴了一地。
那是傾倒綜合征。
對於剛做完切胃手術的人來說,高油高糖就是毒藥。
我媽嚇得手足無措,一邊拍背一邊哭。
我站在一旁,遞上一杯溫水。
“慢點吃啊柔柔,沒人跟你搶。”
姜柔吐得翻白眼,卻還死死抓着剩下的半只雞不放。
“我不信......我不信我吃不了......”
姜柔在家躺了一周。
這一周裏,她經歷了地獄般的折磨。
吃什麼吐什麼,連喝水都反酸。
但不得不說,這種自殘式的減肥效果立竿見影。
一周後她來上班時,整個人肉眼可見地小了一圈。
雖然臉色蠟黃,黑眼圈重得像被人打了兩拳。
但她自己覺得美極了。
她特意穿了一件以前穿不進去的緊身裙。
雖然勒出了一層層如遊泳圈般的贅肉,但比起之前,確實“鬆”了一些。
走進辦公室的那一刻,她昂着頭,像只驕傲的鬥雞。
“早啊大家!”
同事們面面相覷,有的憋着笑,有的面露驚恐。
姜柔走到蘇清的辦公室門口,故意大聲說:
“有些人啊,好日子沒幾天了。”
“我現在一天瘦一斤,等到年會的時候,哼哼。”
蘇清正在裏面開會,門都沒開。
姜柔自討沒趣,回到工位上開始照鏡子。
“姐,你看我是不是下巴尖了?”
我看着她那因爲脫水而鬆弛下垂的皮膚,點點頭。
“是尖了,有點瓜子臉的意思了。”
姜柔美滋滋地拿出手機自拍,開了十級美顏。
發朋友圈:【努力的女人最美!一周瘦十斤!陸總,你準備好了嗎?】
中午吃飯。
姜柔端着盤子,坐在了離蘇清最近的一桌。
她只打了幾片菜葉子。
一邊吃,一邊用挑釁的眼神看着蘇清盤子裏的牛排。
“哎呀,蘇總監胃口真好,還能吃這麼油膩的東西。”
“我就不行了,爲了保持身材,我現在看肉都惡心。”
蘇清優雅地切着牛排,頭也不抬。
“姜柔,工作做完了嗎?”
“上周的報表全是錯別字,小數點也點錯了。”
“這就是你爲了保持身材的成果?”
姜柔臉色一變。
那是低血糖導致的腦霧,讓她根本無法集中精力工作。
她啪地摔了筷子。
“蘇清!你別拿職位壓我!”
“你就是嫉妒我瘦得快!”
“我知道,你肯定是怕陸總看上我,故意找茬!”
蘇清終於放下了刀叉。
她擦了擦嘴,眼神憐憫地看着姜柔。
“姜柔,你有這個時間臆想,不如去看看醫生。”
“你嘴裏的味道,整個食堂都聞得到。”
那是酮症酸中毒的味道,像爛蘋果加臭雞蛋。
姜柔瞬間漲紅了臉。
周圍的同事紛紛捂住鼻子,嫌棄地往後縮。
姜柔羞憤欲死,把這一切都怪在了我頭上。
她沖過來,指着我的鼻子罵:
“姜寧!是不是你跟她說的?”
“是不是你告訴她我切胃了?”
“你這個吃裏扒外的賤人!”
我無辜地攤手。
“柔柔,全公司都知道你請假是去幹嘛的啊。”
“你朋友圈一天發八百條,誰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