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的腿軟得跟面條一樣，咬着牙繼續朝前跑。
前面的人影更多了。
都是村裏人。
他們表情木然，眼睛都是漆黑的。
直勾勾地盯着我手裏的引魂香。
他們都圍了上來，但都在離我一寸的地方停住。
隔壁的李嬸說：“阿遙，大晚上的，去哪兒啊？”
我不敢搭話，繼續朝前跑。
王二愣子的兒子小石頭看着我說：“阿遙，你聾了？怎麼不理人？”
小石頭的眼珠子在漆黑的眼眶裏亂轉，看得我頭皮發麻。
我低下頭，不敢看他。
耳邊全是村裏人的說話聲。
我朝着祠堂的方向跑，不知道跑了多久，終於看見了祠堂的輪廓。
外婆就被綁在祠堂門口的石獅子上。
石獅子底下圍滿了水鬼，它們正用溼滑的身體摩擦着石獅子，想把石頭磨斷。
外婆看見我，臉上露出喜色，示意我別出聲。
我拿出引魂香，又拿出火柴。
我把三根香一起點燃，點燃的瞬間，那些水鬼都停下了動作，木然地朝着火光圍了上去。
它們還伸出溼漉漉的手去抓那點火星。
很快，火焰就順着它們的手臂燒了起來。
它們卻感覺不到疼痛，一點反應都沒有。
外婆掙脫了繩子，從石獅子上跳了下來。
她示意我別出聲。
越來越多的水鬼從黑暗中冒出來，都被火光吸引。
外婆拉着我朝家的方向跑，一路上撞見了很多水鬼。
它們都長着村裏人的臉，表情呆滯。
很快，我們回到家，外婆把門死死閂上。
我才敢大口喘氣。
我小聲問：“外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外婆壓低聲音說：“再過一天，河上會來一條船，只要我們上了船，就能離開這裏，去過安生日子。”
外婆話音剛落，天就亮了，可一眨眼，天又黑了。
緊接着，天上裂開一道縫。
縫隙裏透出詭異的紅光。
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天。
“外婆，天怎麼了？”
我話音剛落，就覺得頭重腳輕。
困得厲害，眼皮都睜不開。
迷迷糊糊地就睡了過去。
再睜眼，已經是大白天。
外婆蹲在院子裏編草鞋。
快中午的時候，院裏走進來一男一女。
看着很面生，不像是村裏人。
沒等我開口，外婆就站起來說：“阿萍回來啦，這位是？”
表姐笑着說：“外婆，這是我男朋友阿強。”
外婆說：“快進屋坐，我去殺雞，給你們做飯。”
表姐領着那個男人進了屋。
我一臉茫然，小聲說：“外婆，你說什麼呢？她根本不是阿萍，不是我表姐。”
外婆壓低聲音說：“阿遙，想活命就聽我的，她就是阿萍，把她當阿萍招待，等過了今晚，我們就能逃出去了。”
我愣住了，小聲問：“逃？往哪逃？我表姐怎麼辦？”
外婆說：“你沒有表姐，阿萍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你別犯傻。”
我說：“不可能，我看你是老糊塗了，淨說胡話，快把這兩個人趕走。”
我說完，就要去推人。
外婆皺起眉，無奈地說：“走，進廚房說。”
外婆把我拽進廚房，她拿起菜刀就往自己胳膊上劃，刀刃直接穿過了胳膊，拿起刀，胳膊上一點痕跡都沒有。
外婆又用菜刀砍桌子，桌角被砍掉一塊，很快又長了回來。
我愣住了，眼神裏全是驚恐：“這......這是怎麼回事？”
外婆說：“只要熬過今晚，我們就能活着離開，再也不用過這種鬼日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