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沈家莊園主樓客廳亮着幾盞燈。
蘇玉輕坐在沙發上，沈逸塵來回踱步。
他們剛回來。
門廳就傳來聲響，沈明珠獨自走了進來。
“明珠？”蘇玉輕立刻站起來。
“怎麼就你？小夜呢？”
沈逸塵停下腳步，眉頭擰緊：“她人呢？沒跟你一起？”
沈明珠眼圈泛紅，委屈道：“姐姐沒來，都怪我不好……我把地址時間都發給她了。”
“在門口等了好久，發消息她也不回……我怕催她讓她不高興……”
這套說辭是宋清雅教的。
比起昨天純粹發泄情緒的哭泣。
這種將責任看似攬在自己身上，實則處處暗示沈夜“不識好歹”、“不領情”、“故意放鴿子”的方式。
效果拔群。
蘇玉輕立刻臉色沉下來，不悅轉化爲對沈夜的埋怨。
她輕輕拍着沈明珠的背。
安慰道：“這孩子！怎麼這樣！就算不想去，也該說一聲啊！讓妹妹幹等，太不懂事了！”
沈逸塵一拳捶在沙發扶手上：“我就知道！那家夥不識抬舉！給臉不要臉！明珠你別理她！”
沈明珠拉住沈逸塵胳膊：“哥，別……別去找姐姐麻煩……可能是我哪裏沒做好……都是我的錯，你們千萬別怪她……”
這番以退爲進，效果更佳。
蘇玉輕拍拍她：“你這孩子，太懂事了，這怎麼能怪你？”
“好了媽，哥，別生氣了。”
沈明珠勉強笑笑，從手袋拿出個扎絲帶的禮盒。
“月白姐她們看我一個人，送了點小東西，我去看看姐姐睡了沒，給她也帶一份，她沒去成挺可惜的。”
蘇玉輕點頭：“去吧，我們明珠就是太懂事了，好好說，說完了下來，媽媽給你買了新的項鏈。”
她此刻完全沒想起來，自己也該給剛回家的親生女兒準備點什麼。
沈逸塵哼了一聲，扭過頭去，顯然還在氣頭上。
沈明珠笑着，親了蘇玉輕的臉頰一口
走上通往四樓的旋轉樓梯。
…………
四樓空曠安靜。
巨大落地窗外是沉沉的夜。
沈夜靠坐在寬大烏木書桌旁的高背椅上，面前攤着那本輕薄漆黑的筆記，手指在光滑桌面輕輕點着。
嘟嘟。
敲門聲很輕。
沈夜沒動。
門外加重了力道又敲兩下。
沈夜合上筆記放進抽屜，起身開門。
沈明珠站在門外，捧着禮盒走了進來。
她反手把門關上。
那紅色絨禮盒掉在地上，打開。
空的。
“姐姐，還沒睡啊？我知道你生我氣！媽和哥都回來了，他們看你沒去，很不高興！媽特別失望！”
沈夜依舊沉默。
沈明珠卻挑釁道：“媽媽可是給我帶了禮物，至於姐姐你，可沒人想到，真是可惜了……”
沈夜頭發隨意攏着，臉上沒什麼表情。
只是簡單地平鋪直敘，卻也難掩語調中的嘲弄。
“這麼就想找回場子？戲台子搭好，主角卻沒到，獨角戲唱得怎麼樣？林月白她們陪你演得開心？”
沈明珠臉上掛不住，反駁道：“你胡說什麼！我好心帶你去聚會，你……是你不識好歹！”
“好心？”沈夜像聽笑話。
她看了一眼地上空空如也的禮盒。
“隨便拿個空盒子，就可以讓蘇玉輕和沈逸塵，覺得我不懂事，你的段位什麼時候這麼高了？”
沈明珠挺直背：“那又怎樣！至少有人幫我，不像你，根本沒有人在乎你！”
“回來就把家攪亂！爸到現在不回來！媽對你失望透頂！親口說你不懂事！是我求他們別找你麻煩！你以爲你是誰？這家裏沒人喜歡你！”
沈明珠說得無比得意。
沈夜就算沒有參加聚會又怎麼樣呢？
有宋清雅在，只要她隨便學點什麼，就可以徹底把沈夜給按得死死的。
沈明珠越說越激動。
這聚會，沈夜不管是來，還是不來，都死定了！
“媽媽讓你跟我去聚會，是給你機會！你自己不要！就算你跑去跟媽媽說是我故意落下你，你以爲她會信嗎？她只會覺得你撒謊成性！推卸責任！”
“她現在還在下面等着我戴新項鏈呢！你這個多餘的外人，什麼都沒有！”
沈夜安靜聽着。
“爲什麼？”沈夜問道。
沈明珠被她的問題問得一怔：“什麼爲什麼？”
“我有些好奇，你對我的敵意，爲什麼這麼大？”沈夜上前一步。
她想要知道沈明珠本身的想法。
沈明珠在沈家的處境！
於是幹脆道：
“沈家這麼有錢，養一個也是養，多一個人，無非是多一副碗筷，多一個房間。”
“你的公主裙不會少一條，你的鑽石發卡也不會少，我回來了，沈明珠依然是沈明珠，你依然住在你精心布置的房間裏，依偎在蘇玉輕懷裏撒嬌。”
“我的存在，到底哪裏讓你如此寢食難安，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沈明珠像被刺中，“你閉嘴！你懂什麼？你什麼都不懂！這個家的一切本來就是我的！我的！你憑什麼回來？憑什麼搶走屬於我的東西？你不過是個……”
“不過是個什麼？”沈夜打斷她。
輕笑道：“不過是個流落在外的可憐蟲？一個連早餐都只能吃你們拼好的‘外人’？”
沈明珠不敢想象，沈夜既然都知道，還可以這麼坦蕩地說出來。
沈夜向前邁了一小步。
沈明珠也緊張地往後退去，卻發現門剛才被她關上了。
“沈明珠，既然你這麼理直氣壯，說着這些都是屬於你的，就回答我的幾個小問題好了……”
沈明珠被逼退半步靠在門上。
緊接着，沈夜的問題連珠炮般砸來：
“沈氏集團，有沈明珠嗎？你有多少原始股？占比多少？有投票權？”
“還是說，蘇玉輕還是沈建安，以你的名義設立了信托基金？本金多少？受益條款是什麼？什麼時候可以自由支配？”
“又或者，除了你住的那間房，這棟莊園的地契上，或者沈家名下的其他不動產登記簿裏，有哪一處明確寫着‘沈明珠’？”
“再不濟，你個人名下的銀行賬戶裏，能動用的現金流有多少？七位數？八位數？”
“還是說連一個限量版的包，都需要伸手向家裏人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