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第二天,連慧帶着黑子走出了小鎮,穿梭在鎮外那些莊子之間,直到夜幕降臨,她和黑子在一個十分僻靜的地方,將一家莊子的圍牆挖出了一個只適合她和黑子進出的小洞,悄悄爬了進去,繞過下人居住的院落,摸到主屋的廂房裏,找了個舒適的床榻,擁着錦被軟裘,和黑子睡了個好覺。
從此以後,連慧再也沒有回到祖屋裏去歇腳了,每到夜間便避開衆人視線,輾轉在各莊子間,有的挖狗洞進去,有的爬樹進去,有的則直接翻牆進去。
連慧每次都挑選出主人不在的莊子,進入主院歇息,偶爾遇見有下人去往主屋,機敏的黑子總能提前示警,連慧得以從容地收拾一番順利離開。
他們從不在一個莊子裏久住,也不輕易取走屋子裏的任何東西。每次離開前連慧都會本能地將痕跡抹幹淨,甚至連黑子落下的狗毛也收拾好帶走。
漸漸地,連慧也能掌握各個莊子主人過來的規律,刻意避讓起來,進出更加安全了。
六年下來,連慧從沒被人發現過,連陽鎮的人根本沒想到這個傻子和她的黑狗每晚居然都宿在了那些貴人的床榻上。
白天的時間,連慧也時常在小鎮上露面,提着獵物換取些吃食。
人們對於連慧這個傻子也能獵取野物由最開始的吃驚到漸漸習慣,他們將一切歸功於那頭不離不棄、忠心護主的黑狗。
同情弱者是多數人類的本性,他們會十分公道地拿出食物甚至一些舊衣服換取那些並非急需的獵物。
漸漸地,連慧成了連陽鎮一個特別的存在,你關注的時候,那一人一狗總在眼前晃悠,你不在意時,幾天也見不到他們的影子。
若不是偶爾遇見劉氏會引來一陣謾罵,人們早已忘記那個傻子曾經也有一個幸福的家,有疼愛她的父母。
不過是一番感嘆而已,所有人很快又將一切拋之腦後,似乎自古以來,傻子都只有這樣的下場,哪一日人們若是在某個角落發現了連慧的屍體,不過是再次感嘆一番,幫着用一張草席卷起來,匆匆掩埋了而已。
這也導致了連慧一旦惹禍後,所有人除了連家那兩間祖屋,沒人知道該去何處尋找那個傻女。
此時的連慧呆滯地望着夜空,前所未有的危機感讓她覺得十分不安,一個聲音在心底反復響起:趕緊跑,跑得越遠越好。
可她對外面的世界一無所知,根本不知道要跑去何處,連慧煩躁不已,在床榻上輾轉不停,試圖想要掙脫那無形的禁錮,破繭而出。
黑子感受到了主人的不安,也跟着躁動起來,不時用舌頭舔舔連慧的手,。
一人一狗再無睡意,彷徨不安地龜縮在一起,等待夜色消散,黎明的到來。
孫繼成帶着十幾個護院小廝,當天半夜就趕到了連陽鎮,悄悄進入孫家別院,得知祖母一切皆好,幼弟身死的消息並未傳至內院,心放下了大半。
他連夜做了周密安排,嚴令別院下人絕不可走漏一絲消息,同時要求自明日起,對外緊閉門戶,只說家中老夫人身體有恙,拒絕任何人上門探訪。
安排好一切,孫繼成連夜去見了連捕頭。
連運來忙乎了一下午沒能找到連慧,心裏十分不安,晚上同樣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尋思着明天一早該去哪裏找到那個傻子,盡快將她押往京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