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涉世未深，卻向來都明白，沒有無緣無故的呵護和寵愛。
正如一切命運的饋贈，都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她剛擺脫陸庭，可不想再鑽籠子裏當什麼勞什子金絲雀了。
不過，她不會告訴陸衍，顧長敘放進她購物袋裏的名片，她沒扔。
畢竟陸衍一直討厭她。
要是哪天他不想按照父親囑托，繼續給她錢了，她就會立刻離開陸家。
人給自己多留條退路總沒錯，哪怕是歪路。
陸衍沒料到她會說顧長敘是變態，神色一頓。
眼底劃過一抹僵硬。
隨即恢復如常。
“知道就好。”
“別被他三言兩語給騙了。”
沈茉悶悶地應了一聲。
陸衍給她擦完眼淚，將最後一張溼紙巾扔進廢紙簍。
氣氛忽然就有些奇怪。
洗手台有些高，沈茉從上面往下跳。
不巧的是，一腳踩上了他的鞋。
她躲閃不及，一頭磕在他胸前，被什麼東西硌了一下。
沈茉“啊”了一聲。
她疑惑地摸向剛剛撞到的地方。
“你的胸……怎麼這麼硬？”
陸衍迅速抓住她的手。
“亂摸什麼。”
他從衣袋裏拿出一支鋼筆，在她眼前晃了晃。
“笨得出奇。”
沈茉仰起臉不滿地哼了一聲。
絲毫意識不到，她小小一只，被他卡在洗手台前的狹小空間裏。
仰着臉瞪人的神情，有多勾人。
讓人忍不住想欺負。
陸衍必須制止她繼續亂動，否則她可能會碰到另外一處石更熱的地方。
他扣着她手腕，把人往外推。
“下去吃飯。”
＊
次日是周五，當然，沈茉在放暑假，早已經爽得不知今天周幾。
她和陸允在客廳沙發上打了一整個下午的遊戲。
陸衍提前結束工作，回來就看見這一幕。
兩人挨得挺近，各自手裏拿着個switch手柄，玩得聚精會神。
音響開得挺大，沒人注意到他回來了。
投影幕布上，一陣激光鋪天蓋地橫掃過來。
沈茉手忙腳亂地按着手柄，尖叫：
“啊，我又要死了！”
陸允聚精會神地打着怪，聞言笑了笑。
“沒事，Boss就剩最後一點血了，看我幹死他！”
幕布上場景切換，沈茉終於鬆了口氣，癱在沙發上。
“服了，這Boss打了半年，終於打過了。”
說話間，她抬起腿，把腳搭在了沙發上。
白嫩的腳掌踩在沙發邊沿，指甲蓋是粉的。
美人就是美人，連小腳都漂亮得惹人憐愛。
陸允微微低頭貼近她，目光也不可抑制地落在了她的腿上。
她穿着居家短褲，雙腿曲起，纖細白皙的腿裸露在外。
不是動作本身的問題，只因爲是她。
所以才會這樣誘人。
他離得很近，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小茉莉香。
心跳早就已經亂了陣腳。
本人卻對這一切無知無覺。
沈茉指揮陸允道：“快快開下一關。”
陸允剛要應聲，餘光瞥見陸衍站在剛進門的位置，神色淡淡。
他裝作沒看見，貼得離沈茉更近了些。
堪堪碰到了她縈繞着清香的發絲。
這下鼻腔間就全是她的味道了。
“好。”他說，“這次我們爭取一遍過。”
＊
陸允近來愈發覺得他哥不對勁。
按陸衍的性格，在陸庭死後，肯定會把沈茉趕走，但他沒有。
不僅如此。
陸衍叮囑她鎖門，打亂了他的好事。
還親自去接喝了酒的沈茉，抱她上樓。
陸衍看沈茉的眼神，他再熟悉不過。
隱秘的渴望，男人對女人的占有欲。
心思昭然若揭。
陸允想笑，沒想到他哥和他一樣，都覬覦着亡父的遺孀。
她和陸庭的關系並不多麼健康。
陸庭將她保護得很好，說得好聽是呵護，說得難聽是豢養。
故而一年過去了，她仍然嬌憨天真。
美麗得誘人犯罪，卻又遲鈍得令人扶額。
當然，她的遲鈍對於他而言是機會。
他和他哥現在處在一種奇怪的局面裏。
互不揭穿，粉飾太平，卻又忌憚對方。
他很焦躁。
因爲他發現，沈茉好像不再那麼怕他哥了。
陸庭還在的時候，沈茉甚至不會主動看他哥一眼。
現在沈茉在他哥面前仍然有點緊繃，但已經比以前放鬆太多。
他帶着滿腹疑慮與不安，敲響了沈茉的房門。
她來開門，見到是他，毫無防備地和他招呼。
接過他手裏的溫牛奶，當即喝了幾口。
互道晚安之前，陸允還是沒忍住問了她。
“茉茉，你和我哥之間，最近……發生了什麼事嗎？”
沈茉拿着杯子的手一僵。
發生了什麼事？
那可太多事了。
她疑惑道：
“爲什麼這麼問？”
陸允笑笑。
快睡覺了，他耳朵上那對藍鑽耳釘還沒摘。
襯得整張臉名貴，俊逸，漂亮。
總之可以用上一切的好詞。
隨着這個笑，他的臉在走廊的暖色燈光下熠熠生輝。
“感覺最近你和他關系變好了。”
“我想，應該是這期間發生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
他着重強調了“我不知道的”幾個字。
沈茉頓了頓，還是沒提那張卡的事。
她也不是故意想瞞着陸允。
說不上爲什麼，面對他的時候，她的道德和良心忽然就存在了。
平時壓根都沒有這玩意的。
可能因爲他是陸庭的小兒子？比她還小幾個月。
他也是她爲數不多的男性朋友之一。
所以，讓她說出“你爹死之後我缺錢花，現在是你哥在養我”這種話……
倒不如一棒子把她砸暈算了。
所以她提了個陸允也知情的事。
“嗯，也沒什麼，就是上次我跟閨蜜吃飯，喝了點酒。”
“然後你哥接我回來了，所以我感覺……他這個人其實沒有那麼壞。”
她補充道：“不過談不上關系變好，我感覺他還是挺討厭我的。”
陸允盯着她的臉，數睫毛扇動的次數。
一次，兩次，三次。
她大概不知道，自己真的很不擅長隱瞞。
“是嗎。”陸允不再追問，而是微笑着和她道晚安。
沈茉鬆了口氣，看來是糊弄過去了。
陸允到底爲什麼那麼在意她和陸衍之間的事？
她摸不着頭腦，邊玩手機邊喝光了牛奶。
困意很快襲來，她側臥在柔軟的枕巾上，沉沉睡去。
被鎖在門外的陸允，壓根就沒有回房。
他像個陰暗的窺伺者，躲在三樓某個角落裏，打開了手機上的某個軟件。
映入眼簾的是她的睡顏，恬靜柔軟。
她睡着了。
陸允很有耐心地等了等，確認她熟睡。
而後才拿出提前配好的鑰匙，順利地進入房間，從內鎖上門。
他的好哥哥不是叮囑沈茉鎖上門麼？
如他所願。
一整夜裏，她的房門只會打開兩次。
其餘時候都是緊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