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裏還飄着氤氳熱氣,鏡面蒙着層薄霧。
水龍頭譁譁的開着。
林昭寧仔細揉搓着指尖,洗手液的泡沫滲進傷口,泛起絲絲疼意。
許是沐浴後的熱意未消,她思緒有些混亂。
其實,未結婚之前,兩人也曾甜蜜過的。
她經常拿修復刀,手指難免會被劃傷,沈晏辭每次接她下班時,總會心疼的親吻這些傷痕。
“怎麼又這麼不小心?要不我替你算了。”
林昭寧笑了笑:“你又不會文物修復,怎麼替啊?”
輕微的開門聲拉回回憶,她擦幹淨手打開浴室門。
男人隨手扯掉領帶扔沙發上,燈光朦朧,將他的身影照得陌生。
“不是不回來了?”
沈晏辭抬眸瞥向她。
林昭寧天生膚白,經年累月待在修復室工作更顯的冰肌玉骨,看着很像博物館中那尊易碎的白玉瓷偶。
因工作原因,她不喜歡戴任何首飾,脖頸空曠,只有沐浴過後的緋紅。
沈晏辭上前,掃一眼浴室又看向她的手,語氣意味深長
“這麼緊張?你該不會背着我在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吧。”
林昭寧怕被氣死,頓時歇了與他說話的心思。
沈晏辭輕哂一笑,似乎也不想搭理她,拿着睡袍進入浴室。
林昭寧回眸,望着那道消失的背影。
新婚才過一個月,他一聲不吭地離開,之後就沒再聯系過她。
毫不誇張,這是他走後的三年裏兩人第一次見面,要不是失蹤人口突然回歸,她都快忘記自己已婚了。
其實,她很清楚沈晏辭離開的原因。
因爲白薇。
整個錦城豪門圈都知道,兩人是情投意合,互相恩愛,
本來都快定親了,卻被沈老爺子給阻止,他堅持讓林昭寧做自己的孫媳婦,沈晏辭才不得不放棄所愛娶了她。
他們結婚時白薇傷心欲絕去了國外。
沈晏辭也是能忍,爲完成任務硬是強迫自己和她生活一個月,才失控的去追人。
她收回目光,又將視線放在桌上那件瓷瓶上。
瓷瓶好看,卻布滿了裂痕。
折騰一天,林昭寧困意來襲,回到床上睡了過去。
她睡意本就淺,不知過多久,那股未曾換過的沐浴露香味撲鼻而來。
林昭寧緩緩睜眼,安靜片刻,輕喊
“沈晏辭?”
旁邊沒應,她看過去,
還未張嘴,便觸及到了他微蹙的眉頭。
她能通過文物上的“包漿”判斷出歲月,也能透過沈晏辭微小的變化,看出他的不耐和敷衍。
林昭寧抿唇,又往旁邊躺了躺。
床很大,中間空出的距離足夠再睡兩個成年人了。
......
一夜無話,林昭寧醒來洗漱好下樓時,沈晏辭正坐在沙發上處理工作。
三年未見,變化很大,
一身剪裁得體的昂貴西裝穿在他身上,更襯得他成熟穩重了不少。
“一大早就迫不及待對我來一場視線勾引?”
“..........”
成熟個屁,一點兒都不穩重。
“你多大臉啊?值得我浪費時間來勾引你。”
林昭寧語調舒緩的回懟一句,走向廚房。
沈晏辭停下動作,視線跟着她移動,似是沒想到她竟然會懟回來。
林昭寧對桌上的早餐視若無睹,拿着包往外走。
“早餐不吃了?”
“不吃,我怕被毒死。”
沈晏辭被嗆的啞然一瞬
“這嘴毒的都跟誰學的?不吃餓着。”
人早走沒影兒了,根本沒人搭理他。
林昭寧來到館內,
實習生和其他修復師正在專有的休息室吃早餐,看到她來紛紛喊了句“林老師”
林昭寧如今在單位是有資歷的,爲顯尊重他們常稱呼她爲“老師”。
她點了點頭,單獨坐到一桌吃着早餐。
“哎,你們昨天看沈總回國的新聞沒?”這時,有人拿着手機開始討論了
“看了,隨手一張機場截圖都能被轉發的滿天飛,這顏值簡直和林老師一樣,不去娛樂圈可惜了。”
“就沈晏辭如今那身價,去娛樂圈不就是參加變形記嘛。”
一實習生小聲羨慕感嘆:“你瞅瞅,這麼大一總裁婚戒卻從不離手,也不知道是哪個女人這麼幸福。”
三年前,沈家以一場盛大的婚禮,昭告了全國沈晏辭結婚的消息,
只是,除了參加過那場婚禮的賓客,外人至今不知道新娘到底是誰。
這時,一修復師看向旁邊的王澤打趣,
“咱們王老師不也是經常戴着婚戒,只有進修復室才舍得摘。”
王澤和林昭寧是同一等級,爲人內向卻和善。
他對他們的打趣並不生氣,只是摸着婚戒一笑,
然後又看向林昭寧。
“對了林老師,我之前聽說過你好像也已經成婚了。”
“林老師結婚了?”實習生意外
自他們進館後經常看到林昭寧獨來獨往一人,也並未見她戴過任何戒指,誰知,人竟然早就成家了。
王澤調笑:“能被林老師看上的男人,那一定很優秀,什麼時候我們能見見啊?”
林昭寧看他們一眼,吃了口飯,慢悠悠一句
“我正在守寡。”
王澤嘴角一僵,
一次外向終究還是換來了一輩子的內向。
他尷尬的摸臉,張嘴,半天憋出一句
“你請節哀。”
“節哀,”
“林....別多想,節哀”
其他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跟着安慰了句,連忙端着餐盤離開。
“............”
林昭寧嘴角抽了抽,平靜的吃完早餐,換上工作服洗手進了書畫修復室。
她一忙起來經常會忘記吃飯,將《柏舟》殘破頁徹底修復,壓平歸檔後,已經到了下午五點。
林昭寧穿上外套驅車去了林家。
一棟歐式帶莊園的別墅。
車在門口停下,她走進莊園,
沒幾步就聽到一陣歡聲笑語鑽入耳中。
花園內,
她親爸林正謙和阿姨馮佩坐在椅子上,面前蕩秋千的是他們女兒林星榆,二十七,只比她小幾個月。
林昭寧的媽媽是豪門黎家的千金,最後嫁給了林正謙。
婚前有多甜蜜,婚後就有痛。
那時林正謙事業上升期,全然不顧懷着身孕的黎時雨,整日不着家。
最後黎時雨得了產後抑鬱症,出院的第二天就在房間割腕自殺了。
黎父黎母可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實在傷心欲絕跟着撒手人寰,從那之後黎家沒了。
她媽才去世兩個月,林正謙就將馮佩娶回了家。
她是被她媽媽從黎家帶來的保姆給喂大的,
只不過,在她剛兩歲時馮佩就直接把那個保姆給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