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喜歡珠寶是天性,簪書也不能免俗,看了一圈,每件都美得迥異,挑不出來。
“謙哥,我看都挺好的。”
“書書妹,你這就辜負謙哥對你的信任了啊。”
江謙最怕聽到這種模棱兩可的話,頭疼地皺眉:“這麼說吧,你第一眼看過去,最喜歡哪件?”
大山一看這架勢,還不知要挑到幾時。
他一個大老爺們,對這些亮晶晶的玩意兒沒興趣,索性起身走了,到主廳另一角湊堆打牌去。
茶幾邊上,剩下四人。
簪書和江謙坐一邊,厲銜青和大青衣坐他們對面。
簪書爲難:“我喜歡的,明小姐又不一定喜歡。”
“沒關系,說說看。”
“好吧。”
簪書從江謙手中接過遙控器,按定其中一張圖片。
“我喜歡這個。”
屏幕定格住一枚胸針,流暢的豹子造型,上面用傳統工藝鑲嵌着紅寶石和鑽石。
精美是精美,但一枚胸針用作訂婚禮物,對江謙這等家世的人來說,過於小家子氣了些。
江謙翻了翻價格,若有所思。
“喜歡就拍吧,明天我找人幫你委托出價,沒幾個錢,一百二起拍,估計兩百內能拿下。”
說幫她拍,實際就是沒看上送給明漱玉的意思。
江謙雲淡風輕的隨意口吻,仿佛說的起拍價不是一百二十萬,而是一百二十塊。
簪書嚇了一跳,急忙擺手,搖頭。
“不用了謙哥,我沒錢。”
有別於他們這群含着金湯勺出生,一言不合就揮金如土的豪門二代,簪書很有自知之明。
她只是個平平無奇的小記者。
入職沒幾天,一個月的工資都沒領過,沒錢沒得理直氣壯。
“呃,書書妹?”
江謙愕然地看着唯恐避之不及的簪書。
不是,小妮子什麼時候覺醒了勤儉節約的傳統美德了?
不說現在,就說以前厲銜青拍給她玩的那些珠寶首飾,哪件不是絕世藏品。
這只小豹子,連以往的零頭都不夠吧。
江謙喝了口酒壓驚,借着杯沿的遮掩,一言難盡地偷瞄厲銜青。
老打壓妹妹,把妹妹害成什麼樣了。
“程書書。”
厲銜青懶懶地叫了聲。
等簪書朝他看來,四目相交,他似乎也覺得簪書的節儉好笑,薄唇微勾,看了看屏幕上的胸針,再看着她,好整以暇地開口:
“還好你沒錢,眼光這麼差,有錢還得了,家裏不得成廢品回收站了。”
都不是小女孩了,還喜歡小貓小狗。
說起來,她那只來不及帶走的小兔,還一直放在他家裏,占了他一小塊床頭。
“可是,厲爺,我也覺得這只胸針很好看。”雲竹微溫柔地開口,臉上漾着同樣溫柔的笑意。
厲銜青垂眸,睨身旁的雲竹微一眼。
“是麼?”
指節輕敲着沙發皮面,厲銜青略微思索,對江謙說:“叫拍賣行把它送過來。”
言下之意,不必等到明天拍賣了,不論這只胸針的價格多少,他現在都要。
雲竹微眨眨眼,不太明白他的用意。
她說喜歡,厲銜青就買,莫非……
一抹欣喜掠過眼眸,雲竹微眼裏笑意滲出:“謝謝厲爺。”
和拍賣行的人聯系好,江謙從手機抬頭,看到對面沙發的一出,不禁皺起眉。
這女人長得很漂亮,人美聲甜,有點才藝,也很會來事,眼裏明明白白寫着對阿厲的野心,偏偏又要壓着,裝純。
雖說出來玩,爲女人花點錢不叫事,可前腳簪書剛說完喜歡,後腳阿厲就買下送給別人,這要簪書怎麼想?
江謙擔憂地看向簪書,後者神情很淡,卻一閃而過的落寞。
江謙嘆息,不知說什麼好。有妹妹的家庭,總要經歷哥哥娶嫂子的這一遭。
手肘撞了撞簪書的胳膊,江謙故意讓她分心。
“書妹,來,再幫我挑個。”
“嗯,好。”
簪書不再看對面,目光收回來,轉向屏幕,支着下巴,一停一頓地按着遙控器,把圖片再次過了一遍。
剩下的拍品都差不多,都很耀眼,可都比不上小豹子讓她一眼相中的驚豔。
她實在給不出建議,厲銜青瞧着她莫名就變得累懨懨的側臉,黑眸不悅地射向江謙。
“挑來挑去,有什麼好挑的,說白了送女人的東西,你買最貴的不就行了。”
一言驚醒夢中人。
江謙頓時醍醐灌頂茅塞頓開:“阿厲,你終於說了句人話。”
是他過於在意對方會不會喜歡,反而忽視了最本質的問題。
很多時候,心意就得金錢衡量。
受到啓發,江謙不糾結了,直接鎖定了起拍價最高的那條水滴形鑽石項鏈,給委托人打了一通電話。
了卻一樁心事,江謙渾身都散發着放鬆的氣息,簪書也由衷替他感到高興。
“恭喜謙哥,覓得真愛。”
在江謙掛掉電話時,簪書淺笑着道喜。
江謙是家裏的獨子,只有堂親的兄弟姐妹,由於家族內鬥,感情十分淺薄,因此對於厲銜青這位半路撿來的妹妹,他也是真心當作可愛的小輩來疼。
簪書雙眼清澈真摯,江謙見過不少女人,卻不曾見過誰的眼睛如此通透,連一絲貪欲都尋不着。
被簪書認真瞅着,他的心底驟然生出幾分感慨。
忍不住就抬手,摸了摸簪書的頭。
“傻妹妹,聯姻對象,只要條件合適,真不真愛的,不重要。”
話這麼一說,簪書就明白了。
她看到江謙費盡心思爲明漱玉挑選禮物,以爲他們兩情相悅,現在看來,倒未必。
基於門當戶對的聯姻,說白了就是兩個利益集團的資源融合和共享,愛情二字,在這樣的體量面前,輕如被風吹散的灰燼。
簪書不知道該怎麼接,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哦。”
話音一落,立即有人不滿地“嘖”了聲。
“程書書,你傻傻附和什麼。”
一道冷嗓從對面沙發傳來,厲銜青自在地坐着,訓完她,冷銳眸光射向江謙。
“是你妹妹麼你就亂教。”
江謙端起酒正要喝,聞言,被懟得差點沒一口噴出來。
“咳,咳咳!”
簪書趕緊抽出紙巾,遞給江謙。
江謙擦掉唇邊的酒漬,匪夷所思地望着他的好兄弟。
雖說阿厲平時的脾氣也不見得有多好,但今晚着實也太爆了。
都是男人,江謙怎會不明白——
一股欲求不滿的火藥味。
厲銜青絲毫沒意識到自己外放的攻擊性,涼涼地開口:“真愛怎麼就不重要了,你別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我可是純愛黨。”
“你?純愛黨?”
江謙的表情仿佛聽到了魯智深愛上了林黛玉。
“怎麼,有意見?”厲銜青煞有介事地回想了半秒,認真道:“我現在還清楚記得我初戀的迷人小臉蛋。”
冷峻的長相,想裝深情也不像。
他這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落入江謙眼裏,無疑是赤裸裸的嘲諷和挑釁。
江謙忍了一下,沒繃住。
“你他媽少在那裏說風涼話!我也就只比你大一歲,我被父母賣掉,你還遠嗎,等着吧你!”
“巧了,我父母死很多年了,這麼好的福氣,你還是留着自己慢慢享受吧。”
厲銜青臉上的表情依舊冷冷的,看不出心境是否起伏。
反倒是簪書聽得心尖揪緊,先看了眼厲銜青,隨即扭頭對着江謙,眼眶倏地紅了。
“謙哥,不能說這種話。”
輕哽的嗓可憐兮兮地傳入耳裏,厲銜青眉峰一挑。
這有什麼好哭的?
剛才不知是誰和江謙相談甚歡,看也不看這邊一眼,現在知道該心疼哥哥了。
漏風的小棉襖也是棉襖,關鍵時刻,還算分得出親疏,知道該向着誰。
沒白養。
“好好好,是我失言。”江謙的本意也不是揭傷疤。
自罰地拍了下嘴巴,說了幾句“呸呸呸”,投降地對厲銜青舉手。
“兄弟,我錯了。”
“沒關系。”
厲銜青大方坦然接受,絲毫不懂得什麼叫作見好就收,指了指簪書。
“但是怎麼辦,我家小可憐要被你弄哭了,她超~難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