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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寒風凜冽。
陸書瀾飛身而起,雪坡傾斜的瞬間,寒風宛如無數根細針般狠狠刺進眼眶。
澀痛感從雙眼處蔓延,恍惚間,陸書瀾看到看台上,周司嶼長身玉立,突然伸出手,將蘇嬈嬈攬入懷中。
他用大衣將蘇嬈嬈裹入懷抱,手溫柔地放在她的腹部,輕輕撫摸。
陸書瀾突然回憶起,其實他們也有過一個孩子。
那是他們剛結婚的第一年。
得知陸書瀾有孕,周司嶼興奮得一連拒了一整個月的應酬。
一直陪着她。
那時,他也是這樣,用大衣將她裹入懷裏,說他的懷抱,只會留給她和他們的孩子。
後來,孩子因意外不小心流產。
她在他的懷抱裏失聲痛哭,問他:“醫生說我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周司嶼,你會不會不要我?”
那時周司嶼只是心疼地看着她:“怎麼會?”
“書瀾,我說過,我的懷抱只會留給你和孩子。”
“而你,才是最優先級。”
可如今,他卻擁抱了另一個女人,和他們的孩子。
心口處的刺痛蔓延,飛濺的雪粒如利刃般狠狠插 入陸書瀾的雙眼。
她意識到自己應該停下來,可終點就在前方。
於是拼盡全力,奮力一搏。
恍惚間,眼角似乎有溫熱的液體滾落。
在滿場歡呼聲中,陸書瀾如願拿下冠軍。
可眼前一片天旋地轉,陸書瀾再無絲毫力氣,轟然倒下!
再睜眼,陸書瀾是被喧鬧聲給吵醒。
廣播裏有人正在激動宣布:“接下來,讓我們歡迎業餘組冠軍、季軍、亞軍,登台領獎!”
陸書瀾倏地瞪大雙眼,忙要起身。
卻被一只手給死死按住。
“放手!”陸書瀾瞪大雙眼,眼前一片影影綽綽的白色,看不分明,“我要去領獎!”
誰知對方卻將她按得更緊:“太太,周總吩咐了我們好好照顧您。”
“周總說了,既然一個護目鏡對你來說不重要,那想來冠軍的榮譽對你來說,也不重要。”
“所以,獎牌,蘇小姐已經幫您去代領了。”
“轟”的一聲,陸書瀾猶如被一記重石砸下,耳側一片嗡鳴!
這是她的榮譽,蘇嬈嬈有什麼資格代她領取?!
陸書瀾一口咬在對方的胳膊上,生生撕下一塊血肉。
趁其不備,她踉踉蹌蹌、跌跌撞撞,瘋了似的朝領獎台奔去!
蘇嬈嬈站在領獎台的最高點,那塊獎牌戴在她的脖頸之間,奪目得再次灼傷陸書瀾的雙眼。
陸書瀾直接沖上前,一把薅下獎牌:“還我!”
她根本碰都沒碰到蘇嬈嬈,蘇嬈嬈竟發出一聲尖叫,“砰”的一聲!直接從三層領獎台墜落!
“孩子,我的孩子......”
不遠處,周司嶼臉色大變,拔腿就跑,神色只剩下無盡慌張。
他擠開人群時,陸書瀾同樣被他撞得後退數步。
陸書瀾視力受限,雪地又是坑坑窪窪、一片狼藉,她踉蹌數步,最終沒能保持好平衡,狠狠摔倒在地。
手肘在白茫茫的雪上擦出一長條血痕,周司嶼卻像是完全沒看到一般,徑直將蘇嬈嬈打橫抱起,臉色猛沉:
“都愣着幹什麼?還不趕緊叫醫護人員過來!”
“嬈嬈要是有什麼事,我要你們所有主辦方好看!”
所有人一哄而上,將蘇嬈嬈和她肚子裏的孩子當成寶貝疙瘩。
陸書瀾卻淒涼地癱在地上,視線受限,在一片茫茫白色之中,隱隱望到周司嶼抱着蘇嬈嬈闊步離開的背影。
沒有任何人注意到她。
雪地寒涼,料峭的寒風刮在身上宛如刀片。
沒人管她,她便只能自己強撐着,徒步了整整五公裏,雙腳被磨得血肉模糊,好不容易搭到一輛下山的便車。
而她好不容易抵達醫院,剛把液輸上。
病房房門便被周司嶼一把推開。
男人身形頎長,肩寬腰窄,大步流星朝他走來。
往日沉穩的神色之中,卻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把字籤了。”周司嶼說。
陸書瀾面無表情地接過那張輕飄飄的紙,卻在看清楚字眼的瞬間,立刻將其揉 搓成團,狠狠砸向周司嶼的面門。
那竟是一張捐贈同意書!
三年前,陸書瀾腹中已經成型的胎兒不慎流產,留下了臍帶血,一直保存在醫院。
如今,周司嶼要她把這臍帶血,捐給蘇嬈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