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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了從歹徒手中救下女兒，我的後半生被釘在了輪椅上。
十年間，我從能爲女兒做一桌飯菜的母親，變成了需要她每夜翻身、導尿的病人。
直到今天，我刷到本地論壇的一條帖子：
“媽媽今天又尿褲子了，我真的不想再養她了。”
“每天加班到半夜，還要幫她洗沾滿污漬的床單，我真的受夠了。”
下面的評論是清一色的怒罵：
“你小時候尿褲子，你媽也沒把你丟了啊。”
“白眼狼，不懂感恩。”
“久病床前無孝子，古人誠不欺我。”
我帶上老花鏡，認真回復：
“孩子，請再給她一次機會吧，她一定不是故意的。”
“我剛跟你媽媽一樣時也想過去死，是我女兒一直鼓勵我，讓我重拾生的希望。”
“所以，請你別放棄她。”
說完，我放下手機，努力彎下身子去夠下午尿溼的褲子。
......
一瞬間，我失去平衡感猛地摔倒在地。
臉磕在地上，花白的頭發連同剛換的幹淨衣服全浸在了那灘尿漬裏。
我試圖用手臂撐起自己，可癱瘓多年的上肢早已失去力氣，
剛抬起一點，就又重重摔了回去。
就在這時，門開了。
女兒拎着菜站在門口，我們四目相對。
她愣了兩秒，急忙沖過來：
“媽！”
“你沒事吧？摔到哪了？”
我側過臉，朝她擺擺手：
“沒事沒事，別管我。”
“我自己能起來。”
她沒說話，吸了吸鼻子：
“以後這種事你叫我，我來弄。”
她努力攙扶着我坐回輪椅。
推我去浴室的路上，我們誰也沒再說話。
浴缸放滿了熱水，熱氣縈繞着整個房間。
“我抱你進去。”
她彎下腰，整個人繃得緊緊的。
話沒說完，她腳下一滑。
她抱着我一起摔坐在溼漉漉的地磚上。
後腦勺磕到牆壁，她的眼淚瞬間就涌了出來，但手臂還是死死護着我的背。
她一邊抹眼淚一邊笑：
“對不起媽，這地太滑了。”
那一刻我真希望自己立刻消失。
折騰完洗澡換衣服，已經九點。
她把我安頓好，轉身進了廚房。
十五分鍾後，她端着一碗面進來。
“你先吃，我去洗床單。”
我端着那碗面，一口一口，仔細咀嚼。
她終於走進廚房，可電話響了。
“張總，那個報表是嗎？我現在就改。”
我輕輕撐起身子，從門縫往外看。
她背對着我坐在餐桌前，低着頭，肩膀開始輕輕抖動。
起初只是小聲的抽泣，後來聲音越來越大，最後變成了撕心裂肺的痛哭。
她捂着臉，整個身體蜷縮起來，像只受傷的小動物。
我躺回去，眼淚順着眼角往下流。
胸口疼得喘不過氣，像有只手在狠狠攥着心髒。
目光落在自己的腿上。
這雙沒用的腿，這副拖累人的身體。
我咬緊牙，攥緊拳頭，一下一下砸在腿上。
可沒有半點感覺，像在捶打一截木頭。
砸到手腕發麻時，手機屏幕突然亮了
是那個發帖人回復了我的留言。
只有短短兩行：
“阿姨，謝謝您安慰我。”
“可有時候我真希望，我媽能幹脆死了算了。那樣我們都解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