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太婆虎背熊腰，對我又推又搡。
我比她矮了半個頭，身子被她晃得前後搖擺，差點摔倒。
我拉住李素，不甘心地追問：“李素，孩子病了，你着急，我理解。但是你說我的冰箱不制冷，導致你的母乳變質，那我的中藥怎麼沒事？”
李素眼神閃躲，見周圍的人頻頻回頭，眼眶裏立刻涌出眼淚：“我怎麼知道呢？我兒子那麼小，沒吃過其他任何東西。這母乳只在你的冰箱裏放過。你明知道孩子入口的東西多精貴，也不問問我......”
那是我的冰箱！
我調多少度還要問你？
你怎麼不自己去買？
我真想回到昨天，狠狠扇自己幾個耳光。
做什麼濫好人，讓這種白眼狼訛上了！
還沒等我抽自己，圍觀的幾個家長似乎感同身受，對我指指點點：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自私，幫別人一點小忙，就不得了了，也不管人家死活。”
“可憐的孩子啊，小臉瘦的，嘖嘖嘖。”
李素的眼眶更紅了，大滴大滴的眼淚淌了下來。
老太婆腰板挺得更直了，理直氣壯：“你自己聽聽，這事兒就是你的錯！我告訴你，你現在趕緊交錢，我孫子要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
說着，她根本不給我爭辯的機會，拖着我往繳費窗口走。
我氣懵了，耳朵嗡嗡作響，那些指指點點的手似乎要把我掐死。
我毫無還手之力，只好咬着牙付了住院費。
老太婆這才鬆開手：“早這樣不就行了。做錯事當然要承擔責任。後面要續費，你直接轉給李素，不行，你加我的微信，直接轉給我！”
老太婆奪走我的手機，一通操作，才打發我離開。
莫名其妙用了幾千塊，我心疼不已，更氣自己的軟弱無能。
難道做好事，就得不到好報，就得背上莫須有的罪名嗎？
我越想越氣，差點在醫院門口哭出來。
從小，我媽就教育我，與人爲善，多結善緣。
遇事多退一步，海闊天空。
我長這麼大，也確實生活順利，沒怎麼遇到惡人惡事。
即便有，也總有人在身邊化解，或者沒逼到我臉上，我壓根沒在意過。
可如今，李素和她婆婆分明是騎在我頭上屙屎！
惡臭滿身，搞不好還會惡心很久。
我坐在空蕩蕩的地鐵裏，越想，越覺得身上發臭發冷。
突然，地鐵廣告裏正在播放一條智能冰箱的廣告——智高一籌，天下無霜。
耍無賴，我耍不過她們。
但這事兒，還沒完......
回到公司，我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經過告訴給了陳晶。
她的眼神從疑惑，到憤怒，到同情。
“李素那個婆婆，不是個善茬。聽去過她家的同事說，那老太婆，能演能鬧，把一家子拿捏得死死的。
“這李素，我知道她平時就愛占小便宜，睜只眼閉只眼就過去了。現在爲了要錢，連臉都不要了......看來，不是一家人真不進一家門哪！”
陳晶一邊說，一邊撇嘴搖頭。
說到最後，她拍拍我的手背，語重心長：“小米啊，吃一塹長一智，你就當破財消災了。”
我點點頭，沉住氣。
打開電腦，我再次提交了申請。
這次，我申請撤掉小冰箱，換成雙開門大冰箱。
同時，我提出每月電費我自己掏，還可以免費讓其他同事使用。
只要求其使用權解釋權統統歸我。
不到半小時，申請就被通過了。
我立刻把小冰箱掛鹹魚，轉手啓動小金庫，買了個全新的雙開門大冰箱。
第二天，大冰箱送來了。
茶水間的角落正好有個空位，用來放大冰箱再合適不過了。
安裝時，不少人過來圍觀。
陳晶一臉疑惑：“米安，你這剛在李素那兒栽跟頭，怎麼還換個大冰箱啊？”
我笑笑：“都是同事，退一步海闊天空。”
見其他同事看着，我清了清嗓子：
“親愛的們，因爲我近期需要存放中藥，所以買了這個大冰箱。個人出資，電費我掏，已經打過申請了。
“之前那個小冰箱，大家可能也聽說了一些傳聞，前幾天，李素求我把她的母乳存放在我的小冰箱裏。但是她說，小冰箱有問題，導致她的母乳變質了，害她兒子生病住院。
“她們家要求我支付所有費用，這是付費賬單。我也沒想到，自己做好事，還惹了一身騷。
“唉......本來我看大家平時帶飯，帶水果，也很不方便，就新換了個大冰箱。我想着，大家如果願意，還是可以放在放在冰箱裏的。只是怕......”
我頓了頓，抿着嘴無奈地聳了聳肩。
陳晶立刻接話：“小米，我先報個名。我都換了幾個保溫袋了，這大熱天的，根本不頂用。你放心，我放東西，自己負責。你都出錢買冰箱了，還免費讓我們用，我感激你都來不及呢。”
陳晶話音剛落，幾個經常帶飯的同事紛紛表示認同。
我眼眶溼潤，聲音哽咽：
“同事之間，不說這些。只是爲了避免出現不必要的爭端，我還是把醜話說在前頭。需要放東西的同事，跟我在線上打個招呼。咱們約定一下，冰箱只用於存放健康衛生的食品，我不對冰箱裏的任何食物負責。”
很快，我們達成了共識。
放在大冰箱裏的東西，也越來越多。
有的同事會特地多帶些水果多買些冰激凌，不忘送我一份。
陳晶還特地買了個小置物框，讓我專門放中藥。
因爲有了這個大冰箱，同事之間多了不少溫情。
之前小冰箱事件帶來的陰霾，逐漸散去。
幾天後，李素回來上班了。
她兒子本就只是輕微拉肚子，根本用不着住院。
她婆婆找我又要過一次錢，說住院費不夠。
我讓她提供清單，她不給，那我也不給。
李素回來上班後，四處找人傾訴，說孩子吃了變質母乳後拉得快虛脫了，好不容易長了點肉又拉沒了......
上班時間，她跟祥林嫂似的一遍遍重復，全然不顧大家心照不宣的愛答不理。
陳晶忍不住了：“李素，你家裏的事就別在上班時間講了，活兒都幹不完！”
李素翻了個白眼，提溜着吸奶器出去了。
她經過茶水間時，在冰箱前來來回回好幾趟。
我想，她應該看見我貼在冰箱門上的申明了吧。
那張紙上，我只寫了一句話：
“禁止李素使用該冰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