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傅隋洲照例摟她睡覺,可莫名的,讓她有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怎麼繃這麼緊,你在緊張?”
關了燈,男人低沉的嗓音更加敏感地傳進耳朵,黎挽情不自覺克制了呼吸。
“沒有......”她聲音放得很輕,輕到傅隋洲差點沒有聽清。
不對勁,是哪裏出了問題。
傅隋洲沉默許久,久到黎挽情都以爲他睡着了的時候,腰上忽然一空,傅隋洲起身下了床。
“你去哪兒?”黎挽情揉了揉眼睛想抬頭看他,可房間太黑了,她一時找不見他的方位。
摸索着想去開燈,傅隋洲說,“你安心睡吧,我去客房睡。”
她有點懵,倒在床上就思緒良多,一直沒能睡着,想事情出了神,都把傅隋洲妖魔化了。
或許是她太敏感了,怎麼說都是看着她長大的,怎麼會害她呢。
況且她沒有任何值得他圖謀的東西。
傅隋洲那樣利益至上的人,她唯一存在的價值,就是做傅黎兩家的橋梁,拿來捆綁兩家的利益罷了。
她還未開口挽留,眼前鑽進一道亮光,門開了個縫,廊上的光影照進來,傅隋洲就這樣毫無留戀地走了。
偌大的房間,只留下屬於傅隋洲的殘香。
空落落的,心口好悶。
黎挽情幹脆坐起來,望着門口的方向出神,綢緞肩帶順着她的肩膀滑下來,被她用指尖挑起。
習慣了每個晚上被傅隋洲抱着睡,人突然不在了,還真有點不是滋味。
是不是她的多心猜忌,傷害到傅隋洲了?
她該信他的。
黎挽情很後悔,但又放不下面子去哄人。
算了,她想,先這樣吧。
等明天傅隋洲心情好一點了,她說點好話再撒個嬌,總會好的。
逃避雖然可恥,但對她來說,不失爲是一種保護自己的方式。
一個人睡不着,幹脆打開電視。
裏面正在播沈臨那部電視劇,也剛好是她錯過的大結局。
因爲已經提前知道主角會死,她看得有點心不在焉,倚着床,連什麼時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傅隋洲回來的時候,黎挽情趴在床墊上,臉都不知道埋在哪裏了。
看了眼電視機,沈臨正在死。
他站在原地,津津有味把那個片段看完,關掉電視,摸出黎挽情,把她妥帖塞進被子。
“傅隋洲......”
黎挽情睡得不安穩,嚶嚀了聲。
她有個毛病,心裏藏着事就睡不好覺,夜裏總會醒來幾次,傅隋洲專門給她弄了安神的香,常年累月在房間裏熏着,這才改善了許多。
可這一換了地方,老毛病又犯了。
“我在這兒,安心睡吧。”
黎挽情無意識抓他的手抱在懷裏,“你別生我的氣,行嗎?”
“......我害怕你生氣。”
傅隋洲眉目柔和,貼着她的臉親了親。
他怎麼會生氣,不過有些髒東西讓他們的關系產生了裂縫,需要他去處理而已。
“沒有生你的氣,”他眸光眷戀,濃稠得像是要滴出來,“挽情,多信我幾分,好嗎?”
這話像是哀求,也像在自言自語。
黎挽情沒有回應她,也不會有回應,軟乎乎的臉枕在他的掌心,看着無助可憐。
傅隋洲輕輕嘆口氣,把人帶進懷裏,一手護着頭,一手攬着腰輕拍,盡最大可能給她安全。
“晚安,老婆。”他低頭吻她的眼睫。
住在老宅三天,走的走散的散,黎挽情坐在沙發上看傅隋洲收拾行李。
“我們只是送了點梨膏,祖父怎麼回了這麼多東西啊。”黎挽情看着一大堆奢侈品盒發呆。
“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有些是隨手拍的,還有些是別人送的,祖父用不上。”
傅隋洲解釋完,看見那根純金的龍頭拐杖。
“這髒東西怎麼也混進來了。”他拿起來就想丟出去,被黎挽情攔住。
“別呀,我看那上面的寶石挺好看的,給我留着吧,到時候找人熔了,還能打幾個蟾蜍放你辦公室。”
傅隋洲:“......”
妻子的審美一向獨特,他雖然不會抨擊,但也不會溺愛。
“我拒絕。”
“你說什麼?”黎挽情沒聽清,正拿着那根拐杖愛不釋手。
傅隋洲張了張嘴,半晌,還是說,“行。”
“你也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吧?不過這麼多金子,打出來可能會很大,沒事兒,給程頌也送去一個,他應該也需要。”
“好。”傅隋洲勾了勾唇,這次是真心實意的贊同。
程頌不是總說他們是比親兄弟還親的兄弟嗎,那就有難同當。
三天後,程頌看着桌上的純金大蛤蟆發呆,眼睛都看直了。
“扔出去。”
這玩意和他的辦公室風格太不協調了,要是讓其他人看見怎麼辦?
助理禮貌微笑,“程總,這是送您的禮物。”
“扔出去。”
“是傅總夫人送您的禮物。”他刻意咬重了傅總夫人四個字,像在強調什麼。
“......先放着吧,你找個紅布把它蓋上。”省得他看了害怕。
程頌是搞藝術的,自己每年都要開好幾場藝術展,所以對這種土豪土豪的東西根本看不上眼。
奈何這是傅總夫人送來的,他得問問林雅雅,是不是他說黎挽情壞話被發現了,所以用這麼惡毒的招數報復他。
攻擊他的眼睛,攻擊他的精神。
傅隋洲剛開完會,程頌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不用想也知道,這是收到禮物了。
他接起,薄唇揚起個清淺的弧度,“什麼事?”
明知故問,程頌在心裏罵了聲,問他,“嫂子的眼光還是這麼俗氣嗎?需不需要我幫她提高一下審美?”
“程頌,”傅隋洲扯了扯領帶,長腿往辦公室裏邁,“注意你的言辭。”
......護個什麼勁兒呢。
程頌沒話說。
傅隋洲剛踏進辦公室,看到一抹熟悉的倩影,正坐在他的辦公椅上,盯着那尊金蟾,滿眼欣賞。
妻子的審美一點也不俗氣。
她只是天性使然,喜歡閃閃發亮的東西而已。
多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