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光微亮。
鎮國公府的書房內。
秦戰與韓素相對而坐。
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管家秦福快步走入。
“國公爺，夫人。”
秦福躬身行禮，聲音壓得很低。
“定遠伯府昨夜出事了。”
韓素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
秦戰抬眼，示意他繼續說。
“一個七品領域境的賊人，趁着妖魔襲城之亂，潛入了伯爵府的寶庫。”
“目標是王家那件祖傳的‘定海珠’。”
“伯爺昨夜回府，心有提防，親自守在寶庫附近。那賊人剛一得手，便被伯爺當場斃於掌下。”
秦福說完，便垂首立在一旁，不再言語。
書房內一片安靜。
秦戰揮了揮手。
“知道了，下去吧。”
“是。”
秦福躬身退出，輕輕帶上了房門。
韓素放下茶杯，杯底與桌面碰撞，發出一聲輕響。
“夫君，天兒他……”
她的話沒有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顯。
秦戰站起身，走到窗前，推開窗戶。
清晨的涼風灌了進來，吹散了房中的沉悶。
“我早該想到的。”
韓素走到他身邊，聲音裏帶着無法掩飾的憂慮。
“天兒的‘先天道體’，其神識天授之能竟已如此恐怖。”
“此事若傳揚出去，妖魔二族必會不惜一切代價，將其扼殺於搖籃之中。”
她的話，正是秦戰心中最大的恐懼。
鎮國公府可以不懼怕任何人，任何勢力。
但面對整個妖族和魔族的瘋狂，即便是他，也護不住一個毫無自保之力的孩子。
秦戰沉默着，看着院中那棵百年古槐。
許久，他才開口，聲音沙啞。
“王華那張嘴，今天怕是就要把‘逍遙侯的金口玉言’傳遍神都了。”
“逍遙侯一句‘好一塊璞玉’，影揚侯一句‘玉會碎的’。”
“再加上定遠伯府失竊應驗。”
“所有人的目光，都會聚集到天兒身上。”
他轉過身，看着自己的妻子，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
“我兒有成神之姿，絕不能行差踏錯。”
他的手掌握緊，骨節發出輕微的聲響。
“從今日起，啓動‘藏拙’計劃。”
韓素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
“對外，只稱天兒聰慧過人，嚴禁任何人提及他的修煉天賦。”
“府中一切資源向他傾斜，我要讓他以最快的速度，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成長起來！”
秦戰走到桌案前，手指撫過冰冷的桌面。
“潛龍也該出淵。”
他抬起頭，目光灼灼。
“但在那之前，先要讓這深淵足夠深，深到任何人都窺探不到底！”
韓素走上前，握住丈夫的手。
“我明白。”
她的聲音恢復了屬於十品強者的冷靜。
“天兒的修煉，你親自來教。他的飲食起居，我親自負責。”
“府內下人，我會重新甄別。所有可能泄露秘密的環節，我會全部堵死。”
秦戰反手握住妻子的手，重重點頭。
這個計劃，龐大而艱難。
要瞞過神都無數雙眼睛，瞞過監察院無孔不入的影衛，甚至瞞過高居九重之上的人皇。
這無異於在刀尖上跳舞。
但爲了兒子，他們別無選擇。
就在這時，秦福的聲音再次在門外響起，帶着一絲古怪。
“國公爺，定遠伯……在府外求見。”
秦戰與韓素對視一眼。
“讓他進來。”
片刻之後，定遠伯王華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他換了一身嶄新的伯爵蟒袍，臉上宿醉的痕跡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雜着激動、敬畏與後怕的神情。
他一進門，就對着秦戰長長一揖，聲音洪亮。
“秦兄！我錯了！”
秦戰扶住他。
“王兄這是何意？”
王華直起身，一張胖臉漲得通紅。
“我昨天還笑話小侄兒，說他是童言無忌！”
“我王華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他一拍大腿，聲音震得房梁上的灰塵都簌簌落下。
“要不是聽了小侄兒的話，我留了個心眼，我定遠伯府那件傳了八百年的定海珠，昨晚就真沒了！”
“小侄兒這不是預言，這是救了我王家的命啊！”
他越說越激動，幾步走到韓素面前，又是一個大禮。
“弟妹，小侄兒呢？快讓我見見！”
“我要當面給他磕個頭，感謝他的救命之恩！”
韓素連忙側身避開。
“王伯爺言重了，天兒還在睡覺呢。”
秦戰開口。
“王兄，小兒胡言亂語，恰好蒙對了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蒙對？”王華的嗓門又高了八度，“秦兄，你可別糊弄我了！”
“那賊人是七品領域境的高手！專挑妖魔襲城，禁軍大亂的時候動手，計劃周密到了極點！”
“若不是小侄兒一句話點醒我，我這會兒還在哪家酒樓裏喝大酒呢！等我醒了，黃花菜都涼了！”
他湊到秦戰身邊，壓低了聲音。
“秦兄，你跟我說句實話，小侄兒是不是哪位大能轉世？”
“還是說，他天生就是傳說中的‘卜算道體’？”
秦戰看着他那雙寫滿了“快告訴我”的眼睛，心中嘆了口氣。
“王兄，你想多了。”
“天兒只是個孩子。”
王華一臉“我信你個鬼”的表情，但他看秦戰不願多說，也不好再追問。
他從懷裏掏出一個錦盒，雙手奉上。
“秦兄，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務必給小侄兒收下。”
“就當是我這個做伯伯的，給他賠罪了！”
他說完，將錦盒塞進秦戰手裏，轉身就走。
“我還有事，得去一趟冠軍侯府，霍侯爺約我喝酒，告辭！”
他來得快，去得也快，風風火火地消失在門口。
秦戰拿着手裏的錦盒，打開一看。
裏面靜靜地躺着一顆龍眼大小的珠子，通體蔚藍，散發着淡淡的水汽。
精水珠。
對神識溫養有好處。
韓素看着那顆珠子，輕聲開口。
“他這是把天兒當成神童供起來了。”
秦戰合上錦盒，臉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他這一去冠軍侯府，只怕用不了一個時辰，整個神都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就全都知道了。”
“我們的計劃，要立刻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