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曉！王曉曉！”
王曉曉一個激靈，差點把手機扔出去，慌忙站起來：
“劉院，您找我？”
“快！立刻！”
劉明手指激動地比劃着，
“準備一份最精美、最完善、最能體現咱們院水平和特色的公司簡介！一個錯別字都不能有！”
“好，好的劉院！”
王曉曉被他這陣勢弄得有點懵，下意識地應承下來，忍不住小聲問，
“是……要發給哪家單位？”
劉明要的就是這一問。
他刻意地清了清嗓子，挺直了原本有些佝僂的腰背，一字一頓地宣布：
“陸、氏、集、團！”
這四個字瞬間激起了千層浪。
“什麼？”
“我的天！陸氏？是那個陸氏嗎？”
“劉院，您沒開玩笑吧？！”
原本死氣沉沉的團隊成員們瞬間活了過來，一個個瞪大了眼睛，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劉明滿意地看着衆人的反應，享受着這久違的、被矚目的中心感。
“是陸總——陸劍生總裁，特、準、的！”
蘇瑾依舊站在角落裏，聽到這個名字，眉心重重跳了一下。
“一會兒我把郵箱轉給你，你親自負責對接，務必第一時間發給孫助理！
這關系到咱們院的生死存亡，明白嗎？”
王曉曉連連點頭：
“明白！明白！劉院您放心！”
“劉院！您的意思是……陸總，他真的……真的願意跟我們合作了？”
資深設計師老蔣一個箭步跨到劉明面前，那雙見過不少風浪的眼睛裏，此刻也閃爍着希望的光芒。
他是院裏的老人了，太清楚如果能攀上陸氏這棵大樹，意味着什麼。
劉明得意地挑了挑眉，伸手理了理其實並不亂的衣領，用帶着幾分炫耀的語氣說道：
“那當然！關鍵時刻，還得是我親自出馬！
指望你們這些悶葫蘆，咱們設計院遲早得關門大吉，大家一起上街擺攤算命得了！”
他搖了搖頭，隨即換上一種委以重任的表情，拍了拍老蔣的肩膀：
“老蔣啊，你是咱們院的定海神針，經驗豐富。
這次的公司簡介，你務必幫着曉曉好好把關，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地修改潤色！
這可是我們遞給陸氏的第一張名片，是敲門磚，更是我們未來幾年的金飯碗！
絕對不能有任何紕漏，明白嗎？”
老蔣被這頂“定海神針”的高帽子扣得心花怒放，尤其是“金飯碗”三個字，簡直說到了他的心坎裏。
他立刻挺直了腰板，拍着胸脯保證：
“劉院您放一百個心！
我老蔣就是不吃不睡，也保證把這簡介弄得漂漂亮亮，絕對不掉鏈子！”
他心裏已經開始盤算，等這個項目拿下，年底評高級職稱，那還不是板上釘釘的事？
“真沒想到啊……陸總那樣的人物，居然真的能看上咱們這小門小戶……”
“所以說陸總跟別的富豪不一樣！
人家那是真有眼光，平易近人！”
“沒錯沒錯！
像陸總這樣地位尊貴又沒有架子，還這麼有魄力的企業家，簡直是鳳毛麟角！”
衆人不吝用最美好的詞匯來贊美那位僅有一面之緣的陸總，仿佛他是黑暗中唯一的光。
只有角落裏的蘇瑾，唇角牽起一絲極淡的、帶着嘲諷意味的冷笑。
“對了，小蘇！”
劉明目光越過衆人，精準地盯在蘇瑾身上。
“陸氏集團這次準備在通區開發一個頂級的高端住宅樓盤，其中的園林景觀規劃設計，是重中之重。”
“他仔細看過你的那幾個設計作品，尤其欣賞！”
“因此，陸總特意指定，這個項目必須由你來負責！”
“明天上午，就去陸氏集團總部提案！
小蘇啊，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只要你把這個項目拿下來，做漂亮了，年底的職稱評選，院裏絕對把你放在第一位考慮！
年輕人，前途無量啊！”
“什麼？！”
蘇瑾猛地抬起頭，那雙總是沉靜如水的眸子此刻寫滿了震驚和抗拒，
“我負責？這……”
會議室裏瞬間炸開了鍋，同事們交換着質疑的眼神，竊竊私語聲如同潮水般涌來。
老蔣幾乎是立刻跳了出來，聲音尖銳：
“劉院！這……這簡直胡鬧！”
他也顧不得措辭了，
“小蘇她才來院裏幾年？
是，她是有點才華，做過幾個不錯的縣城小項目，可那都是什麼規模？
現在這可是陸氏集團的高端樓盤！
她一個年輕人，從來沒獨立負責過這種量級的項目！
萬一她哪個環節出了岔子，搞砸了，得罪了陸總，那咱們院豈不是徹底完了？”
他越說越激動，臉都漲紅了。
底下的人也紛紛附和，議論聲更大了。
蘇瑾也立刻抓住這個機會，急切地附和道：
“劉院，蔣工說得非常對！
於公於私，這個項目都應該由蔣工這樣的資深前輩來牽頭。
我資歷尚淺，實在難以勝任。
而且……您也知道我家裏情況，我原本計劃論壇一結束就立刻趕回張華縣的。
如果接下這個項目，沒有一兩個月根本完不成，我家裏實在離不開人，請您體諒。”
劉明臉上的笑容僵住了，露出了真正的爲難之色。
“小蘇啊，你的困難，院裏大家都知道，也一直很照顧你。”
他換上一副苦口婆心的面孔，
“說實話，一開始陸總指定你的時候，我也很意外，也替你擔心過。
但是……但是沒辦法啊！
甲方爸爸，而且是陸總這樣級別的爸爸，他指名道姓的要你！
看上了你……的才華和潛力！”
“我這邊要是硬推脫，那豈不是駁了陸總的面子嗎？那合作還能有戲嗎？”
他攤開手，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你們也都知道院裏現在是什麼光景，好幾個項目的尾款要不回來，銀行利息壓得喘不過氣，
再沒有新項目進賬，別說年底獎金了，下個月工資能不能按時發都是問題！
這個項目，是咱們院唯一的機會，是救命稻草啊！”
他走到蘇瑾面前，幾乎是帶着懇求的語氣，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蘇啊，我理解你的難處。
但是有時候，咱們也得有點集體榮譽感，懂得舍小家、顧大家，對不對？
這可是關乎全院幾十號人飯碗的大事！”
“可是劉院，我真的……”
蘇瑾還想做最後的掙扎。
“這樣！你看這樣行不行！”
劉明立刻打斷她，像是早就想好了折中的方案，
“你呢，就主要負責前期的對接。
只要提案通過，合同一籤下來，後續的所有具體執行工作，全部都交給老蔣來負責！
我估計，最多也就耽誤你……兩三周的時間！
怎麼樣？克服一下，就當是幫院裏渡過這個難關，也是幫大家保住飯碗！”
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幾乎是把她架在火上烤。
周圍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蘇瑾垂下眼睫，沉默了足足半分鍾，才從喉嚨深處擠出一個幹澀的聲音：
“……好。”
會議就在這種詭異而微妙的氣氛中結束了。
一回到房間，早就憋了一肚子好奇和八卦的王曉曉和劉葉，立刻圍了上來。
“蘇瑾！蘇瑾！”
“你跟那個陸總，真的沒關系？！”
………
第二天一早，
蘇瑾、老蔣，以及劉院精心挑選的另外五六名骨幹成員，已經聚集在酒店大堂。
一行人沉默地坐上前往陸氏集團總部的商務車。
駛向某人決心徹底告別，如今卻不得不再次面對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