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魏豹秋獵回來了,他拿着幾張狐狸皮興沖沖的跑到了薄姝的宮裏對她說:“姝兒,這是寡人打回來的狐狸,這毛色漂亮吧?拿去做個大氅冬天穿。”
薄姝微微一笑接過來用手摸了摸,皮毛細密順滑果真是上好的皮草。她裝出一副歡喜的樣子來說:“謝大王賞賜,妾歡喜的緊。”
魏豹皺了皺眉抽了抽鼻子問:“你宮裏這是什麼味兒?平常不是都是一股茉莉花香嗎?你的那什麼精油用完了?”
薄姝說:“這幾天我有些睡不安穩,總是做噩夢,這是趙八子送我的安神香,點了以後果真睡得好些了。”
“哦!”魏豹打了個哈欠,“寡人也瞌睡了,在你這兒睡一會兒。吃晚飯的時候再叫寡人。”
薄姝習慣性地上前替他寬衣,伺候着他躺在了榻上,給他蓋上被子。
薄姝在一旁的小幾邊坐下,隨手拿起一卷書看了起來。魏豹笑着盯着她讀書的側影看,看着看着就睡着了。這次午睡的經歷讓他有些不愉快,因爲噩夢不斷。醒的時候,居然被嚇出了一身冷汗。當晚他回到自己的宮殿時,就開始頭疼欲裂。嚇得他身邊的內侍急忙喚太醫來診脈,結果太醫來了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魏豹痛得脾氣暴躁,當場抽出劍就要砍了太醫,內侍急忙攔着。
這邊正一團亂時,突然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大王不可!”
衆人動作一停向門口看去,竟然是趙夫人。她牽着大公子的手,正站在門口一臉焦急的看着魏豹。
魏豹扔了劍,雙手抱頭倒在了榻上。趙夫人走上前來說:“妾看大王的樣子不太像是生了病,竟然像是受了詛咒。”
衆人皆是一驚,趙夫人面不改色的說:“妾從前在家裏曾經見過被詛咒人的樣子,與大王是一模一樣啊。”
魏豹又驚又怒,他啞聲道:“是哪個混賬敢詛咒寡人,嘶!給寡人查!查出來,嘶!寡人要將他碎屍萬段!”
杵在一旁的黃門令聞言低頭應諾正要轉身出去,卻被趙夫人拉住了。她看向魏豹說:“宮裏這麼大,大王讓黃門令去哪裏查呀?”
“那你說怎麼辦,快說!”
“大王今日才秋獵回來,就如此情狀,可見是在宮內被詛咒的。大王今日都去了哪裏?”
魏豹遲疑了一下忍着頭痛說:“去了薄美人那裏。”
趙夫人對黃門令說:“先去查查薄美人的宮院。”
魏豹看了一眼呆立在一旁的太醫,對他說:“你也去。”然後又忍着頭痛對內侍說:“把大公子先送回去。”內侍領命,牽着大公子退出了儀元殿。
趙夫人跪坐下來,用溫柔的力道給魏豹揉着太陽穴說:“妾身今天聽說大王回來,特意領大公子來給大王請安,卻沒想碰上此等事。大王不必擔憂,只要查出來,毀了詛咒之物,大王的頭痛必會好了。”
魏豹只覺得趙夫人的指尖清涼,讓他的頭痛緩解了不少。於是就閉着眼睛漸漸的安靜下來。
大約一個時辰後,黃門令帶着一群人回來復命。有管夫人趙子兒還有兩位美人,拉拉雜雜的七八個人。
趙夫人眼尖地一眼就看見了薄姝也在其中,她臉上帶上了些許得意地問:“怎麼來了這麼多人?可是查到了什麼?”
黃門令搖頭,“回大王,並沒有查到有厭勝之物。諸位夫人是聽聞大王身體有恙,前來探望的。”
趙夫人臉色一變,“不可能!”
衆人皆看向了她,薄姝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問趙夫人,“爲什麼不可能?趙姐姐怎麼就這麼肯定問題就一定出在我的宮裏?”
“大王今日就在你的宮裏歇息着,怎麼不是你宮裏的問題?”
“大王今日還去了太後宮裏,還回了這裏呢!”
“胡說八道,太後怎麼可能詛咒大王?”
兩人的爭吵使得魏豹本來有些緩解的頭痛,又嚴重一些了。
“都給寡人閉嘴!黃門令,多派些人手在宮裏四處都搜搜。”
黃門令應了一聲,正要派人去。這時趙夫人身邊的一個婢女說:“婢子聽聞在行厭勝之術時,不一定要離詛咒人很近,不知先生可在宮院外附近搜過嗎?”
黃門令看了她一眼,搖頭道:“不曾。”
趙夫人忙道:“對啊,那就麻煩黃門令再去搜一搜宮院四周。”
薄姝冷笑,“既然如此,要搜大家就一塊兒搜搜。大王,既然詛咒的範圍這麼廣,只搜臣妾的宮殿是不是有失偏頗?”
魏豹想了想說:“那就全部都搜一下。”
“諾!”黃門令領命快步走出宮殿。
這一次搜索的時間非常長,魏豹的頭痛漸止,精神恢復了一些,他坐起身來,挨個打量衆人的神情。管夫人趙子兒兩人是神情自若,趙子兒低着頭,手裏玩兒着一方手帕,似是無聊至極。兩位美人臉上有些幸災樂禍,不時的低頭竊竊私語。薄姝則嘴角一直停着一抹冷笑,正在上下打量着他身邊的趙夫人。魏豹順着她的目光看向趙夫人,只見趙夫人雖然神情平淡,但是可以看得出是裝的,只因爲她平淡的神情之下藏着一抹不確定的焦急。她被薄姝看的有些不安,於是就目光如刀的狠狠瞪了回去。
魏豹這下心裏明了了,自己是當了回工具人,被這兩個女人給利用了。
兩個多時辰後,黃門令手裏拿着兩個盒子,走了進來,他身旁還跟着剛才的太醫。
“回大王,我們在薄美人宮裏和趙夫人的宮外找到了這兩樣東西。”
魏豹心想,果然和這兩個女人有關系。
“是什麼?”
黃門令打開其中一個盒子說:“這是在薄美人宮裏找到的,是熏香。”
聽他這樣說,魏豹就想起今日在薄姝的宮裏聞到的熏香,她當時說是別人給她安眠用的。難道是這香有毒?
“這香有什麼問題?”
黃門令看了一眼太醫,太醫拱手說:“這香裏添了一些草藥,聞了能讓人噩夢不斷,頭疼欲裂。”
魏豹猛的一拍案幾,“薄美人!寡人平日對你不薄,爲何要行這等醃臢手段來害寡人?”
薄姝忙跪下說:“大王冤枉妾身了,這香不是妾身的,是趙子兒送給妾身讓妾身安眠的。大王常去妾身處,何時見過妾身用此香呀?”
趙子兒聽薄姝如此說嚇了一跳,也連忙跪下說:“大王不是妾身啊,妾身只是聽聞薄姐姐這幾日睡眠不好,送給她的安神香,妾身也常用此香並無不妥,薄姐姐你可不要冤枉我啊。”
管夫人也忙道:“趙子兒最是心性純良,她可沒有這等害人的心思。”
薄姝看着管夫人說:“那你的意思是我故意陷害她了?”
管夫人說:“薄妹妹誤會了,這香雖是趙子兒送的,但是未必就是她動的手腳,途中這麼多人轉手。只要查一查看有多少人接觸過此香不就清楚了嗎?”然後她看了下魏豹。
“去查!”
這次速度比較快,不一會兒一個宮女被帶了進來,她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魏豹看着她說:“你最好給我說實話,否則我讓你生不如死。”
那宮女哆哆嗦嗦的回道:“婢子只是奉趙八子的命令去給薄美人送東西,其他的並不知情啊。”
“我來問你。”魏豹說:“這東西一直是你經手的嗎?中途有沒有人拿過這些東西?”
那宮女想了想說:“有,有的,當時婢子還去了織紡去取八子的冬裝,趙夫人的隨身婢女也在,我查看衣服的時候,她還幫我拿了一會這盒香呢!”
趙夫人臉色一變,“你胡說!你是和薄美人她們串通好了才這麼說的。”那宮女被吼的身體一縮,嘴裏卻大聲地說:“大王如若不信,可以派人去織紡詢問,當時有很多人都在,她們都可以爲婢子作證。”
魏豹看向趙夫人臉色陰沉,趙夫人被魏豹看的心中忐忑,急忙說:“這是陷害!大王萬不可輕信呀!”
魏豹看着跪在殿中的宮女說:“那個賤婢可在這裏?”
宮女哆嗦着身子抬頭四望,指着趙夫人身邊剛才說話的婢女說:“就是她。”
那女人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大喊:“冤枉啊!”
“閉嘴!”魏豹吼了一聲,那宮女一抖,不敢再吭聲。
薄姝這時說話了,“想要知道是不是她換的也簡單,這個香的味道霸道的很,只要碰了,或是試着點了,衣服上多多少少會沾染一些,而且幾天都不會散。請太醫去聞一聞這位身上有沒有香味兒就行。”
魏豹點頭,太醫走到宮女身旁,拉起她的袖子放在鼻端聞了聞,然後向魏豹回道:“回大王,此女身上確有安神香的味道。”
趙夫人說:“我宮內也長點安神香,有這個味道有什麼新奇?”
太醫卻搖頭說:“這個安神香與別的不同,它的味道略微有些苦澀,不信趙夫人自己可以去聞一聞。”
“來人!”魏豹寒着臉說:“將此女拉下去細審,如果再不說實話,就給我一刀一刀刮了她。”
那宮女一聽嚇得渾身抖如篩糠急忙大聲喊道:“我說!我說,是,是趙夫人讓奴婢將摻了藥的安神香偷偷換到趙八子送給薄美人的香裏的。”
魏豹駭人的目光轉向了趙夫人。趙夫人嚇得腿一軟,撲通跪在地上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好的很!”魏豹從牙縫裏蹦出這三個字兒來。然後看一下黃門令,目光在另外一個盒子上一轉,“這是什麼?”
黃門令打開盒子,拿出一個巫蠱娃娃,“這是在趙夫人後院的牆邊發現的。上面寫的是薄美人的名字。”
“嗯!”魏豹冷哼,“好的很呀!趙夫人你好謀算啊,知道我今日回來必去薄姬處,就找人偷偷換了趙八子送給薄姬的安神香。還跑到這裏來,說有人詛咒寡人。這是惡人先告狀想陷害薄姬是吧?大概,讓趙八子給薄姬送安神香也是你攛掇的吧?”
趙子兒忙說:“是啊,大王料事如神,趙姐姐前兩日說薄姐姐思念大王,夜不能寐,所以我才想着給薄姐姐送些安神香去的。”
“果真哪都有你!”魏豹冷笑道:“來人!將這兩個賤人拉出去送到暴室,給寡人好好審一審。”
暴室,那就是個有進無出的閻羅殿!趙夫人與那婢女腿已經軟的站不起來,趙夫人爬到魏豹腳邊,扯着他的袍角哀哭道:“大王,臣妾知道錯了,求大王看在大公子的份上饒了臣妾吧!大公子不能沒有母親啊!”
魏豹將趙夫人一腳踢開,冷冷地說:“這就不勞你費心了,這宮裏什麼都缺,就是不缺女人,想做大公子母親的人多的是!”
趙夫人一聽此話大聲哭嚎起來,她被幾個內侍架住胳膊拖了出去。魏豹揉揉太陽穴,對衆人說:“都出去吧,薄美人留下。”
衆人魚貫而出,魏豹招手,薄姝走上前來,魏豹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冷笑道:“寡人這個工具好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