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錢!又扣錢!
蘇晚回到她那間比之前旅館房間好不了多少的傭人房,氣得把枕頭當成陸寒琛的臉,狠狠捶了幾拳。空氣裏都彌漫着資本主義壓榨勞動人民的酸臭味!
六萬八!一條破布而已!她蘇晚以前隨便買個包都不止這個數!當然,好漢不提當年勇,現在別說包了,她連買包榨菜都得掂量掂量。
“陸寒琛!周扒皮!黃世仁!葛朗台!”她把能想到的吝嗇鬼名字都罵了一遍,胸口那團悶氣才稍微順了點。
光罵解決不了問題。再這麼扣下去,別說償還家族的天文債務,她估計得倒貼錢給陸寒琛打一輩子工,直接賣身抵債,還是最低賤的那種!
不行,必須想辦法挽回損失,至少得摸清這狗男人的底細,看看有沒有什麼把柄能捏在手裏。
她眼珠一轉,想起自己還有個“秘密武器”——手機裏那個沉寂已久的微信群,群名特別浮誇,叫“今夜不眠·名媛闊少吹水群”。當初她還是蘇大小姐時,是裏面的活躍分子,插科打諢,分享八卦,不亦樂乎。家族破產後,她就徹底潛水,生怕有人找她借錢或者看笑話。
但現在,情況不同了。這個群裏都是些遊手好閒的富二代和闊太太,別的不行,打聽消息、傳播八卦是一流。或許……她可以換個不起眼的小號,或者就用這個沉寂的號,在裏面旁敲側擊一下?比如,假裝不經意地吐槽自己的“奇葩老板”,看看有沒有人知道陸寒琛的什麼黑歷史或者軟肋?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像野草一樣瘋長。
說幹就幹!她深吸一口氣,點開那個熟悉的綠色圖標。群裏果然安靜如雞,最後一條消息還停留在半個月前,討論某個新開的米其林餐廳。
她小心翼翼地點開輸入框,指尖懸在屏幕上方,猶豫着該怎麼開頭。直接問肯定不行,得太隱晦,最好能引起共鳴。
她琢磨了半天,決定走苦情打工仔路線。她開始打字,一邊打一邊斟酌用詞,務必顯得真實又可憐,還不能暴露任何關鍵信息:
【打工人打工魂:唉,上班好難,家人們誰懂啊!遇到個絕世奇葩老板!長得倒是人模狗樣,一副精英範兒,實際刻薄小氣到令人發指!喝個水都要指定某個雪山空運的牌子,顯得他多高貴似的。一條破領帶,據說要六萬八,我不小心弄髒了一點點,好家夥,直接就要扣我十年工資!跟他比起來,周扒皮都算慈善家了!這種黑心資本家,我祝他喝涼水塞牙,出門忘帶鑰匙,吃泡面永遠沒有調料包!】
打完這一長串,蘇晚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遍。嗯,完美!充分表達了一個被壓迫社畜的憤怒與無奈,又沒提陸寒琛的名字和任何具體地點,安全!
她滿意地點點頭,手指習慣性地往那個綠色的發送按鈕上一戳!
消息發送成功的提示音響起。
蘇晚鬆了口氣,把手機扔到一邊,準備去洗漱一下,冷靜冷靜。她剛拿起毛巾,手機卻像抽風一樣瘋狂震動起來!
嗡嗡嗡……嗡嗡嗡……消息提示音接二連三地響起,密集得讓人心慌。
蘇晚心裏咯噔一下。不對勁啊?這個“吹水群”平時半天都沒個屁響,今天怎麼這麼活躍?難道她這條吐槽引起了大家的共鳴?
她疑惑地拿起手機,解鎖屏幕。
當看清屏幕頂端的群名時,蘇晚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心髒驟停!
那根本不是【今夜不眠·名媛闊少吹水群】!
屏幕上赫然顯示的是——【陸氏莊園業主群】!
這個群是昨天福伯剛把她拉進去的,說是方便接收物業通知、鄰裏互助等信息!她當時沒在意,隨手就給設置了免打擾!這個群裏全是這個頂級富豪小區的業主,非富即貴,平時聊的都是遊艇、拍賣會、孩子上哪所國際學校……當然,也包括這個群的創建者之一,陸寒琛本尊!
而她那條激情澎湃、字字血淚的吐槽,正安詳地、刺眼地躺在群聊天記錄的最下方,像一顆隨時會引爆的炸彈!
下面已經有人回復了,而且速度飛快:
A棟王太太:【???這是哪位?新來的保姆?@物業管家】
C棟李總:【領帶六萬八?喝指定礦泉水?這描述……聽着怎麼這麼像咱們陸總啊?@陸寒琛】
E棟趙小姐:【哇哦!勁爆!陸總家還有這種八卦?保姆在線吐槽老板?[吃瓜表情][搬小板凳]】
B棟張太太:【哎呀,現在的保姆也真是的,怎麼什麼都在群裏說……不過,陸總家的保姆月薪很高嗎?扣十年工資都賠不起領帶?】
……
蘇晚眼前一黑,差點當場暈厥。手機變得滾燙,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她幾乎握不住。
發錯群了!她居然犯了這個網絡時代最致命的錯誤之一!還把吐槽頂頭大老板的消息發到了全是老板熟人的群裏!
完了!全完了!這下不僅工作要丟,按照陸寒琛那睚眥必報的性格,她可能真的會被挫骨揚灰!說不定還會以“誹謗罪”把她告上法庭!
恐慌像潮水般將她淹沒。她手指顫抖得幾乎不受控制,拼命想要長按那條消息撤回,卻發現屏幕上方清晰地顯示着一行小字:
【消息已發出超過2分鍾,無法撤回。】
絕望!徹底的絕望!
就在這時,手機屏幕驟然亮起,伴隨着尖銳的鈴聲,一個備注爲“周扒皮本尊”的電話打了進來——正是陸寒琛!
蘇晚看着那個不斷閃爍的名字和頭像,感覺那不是手機,而是閻王爺的催命符。鈴聲一聲比一聲急促,仿佛敲在她的心髒上。
接?還是不接?
接了怎麼說?跪地求饒?裝傻充愣?
不接?那不就是畏罪潛逃?罪加一等!
鈴聲固執地響着,在寂靜的房間裏顯得格外刺耳。蘇晚深吸了不知道第幾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顫巍巍地劃開接聽鍵,將那個滾燙的聽筒緩緩貼近耳朵。
電話那頭,先是一片死寂。這寂靜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恐懼。
幾秒鍾後,陸寒琛那熟悉的聲音傳來,聽不出絲毫喜怒,低沉,平靜,卻帶着一種山雨欲來的壓迫感,每個字都像冰珠子砸在蘇晚的心上:
“蘇晚。”
“來我書房一趟。”
“立刻。”
“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