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瘋狂加班三個月後，給公司談下一千萬的訂單。
老板當着衆人面許諾我升爲總監，獎金50萬。
我心中大石落地，爸爸的手術費有了。
等我再次上班，老板已經不見了蹤影。
我急忙打電話詢問：“老板，我的獎金什麼時候到？”
老板卻反悔道：
“公司現金緊張，你也要爲公司大局着想。”
“獎金就算了，看你辛苦，我私人給你轉5千當作獎勵，這事就過去了。”
我拿着父親病歷，申明急需用錢。
老板卻覺得我不安分，罵我貪得無厭：
“公司不是你家，不是誰可憐就給誰多發錢，五千塊已經是我看在你工作多年的份上施舍你的了，你別不識好歹！”
“大不了等你爸死了，我私人再給你轉一筆喪葬費。”
電話猛地掛斷，我還沒來得及回復，就看到朋友圈裏老板爲自己的情人買了一套房。
配文：【努力的意義就是給更好的享受生活。】
一個月後，老板旅遊回來，不見一千萬的合同，問我放哪裏了。
我笑笑，學着他也更新了朋友圈。
一份他要找的千萬合同，一張和對家老板的握手合照。
配文：
【我談下的訂單，自然跟我一起進新公司了！】
1
瘋狂加班三個月後，我終於爲公司拿下了價值千萬的訂單。
我心中大石落地，顫抖着給媽媽發了信息：“媽，合同籤了！爸的手術費有了！等我回來！”
下班後我抓起包就沖出了公司。
推開病房門，媽媽紅着眼圈，聲音哽咽：“你幾個月不見人影，電話也打不通，你爸想跟你說句話都找不到人！”
心裏涌上愧疚，父親剛入院那幾天，我也只是匆匆來看了一眼，就把照顧的重擔完全甩給了媽媽和老公。
兒子在電話裏哭着問“媽媽你什麼時候回來”，我總是用“很快，寶寶乖”來敷衍，一門心思全都撲在了那份合同上。
我活的像個陀螺，不敢停，甚至不敢深想父親的醫藥費。
我和家人算過無數次，手術加上後續治療，沒有四十萬，根本扛不住。
家裏的那點積蓄，在第一次入院時就見了底。
但只要我能拿下這筆訂單，爸的手術費就能湊夠了！
老板答應我升職加薪，獎金50萬！
想到這，我抹了把眼淚，走到父親床邊，握住他微涼的手：
“爸，您放心，手術費，您女兒我掙回來了，最好的醫生，我們用得起。”
媽媽抹了把眼淚，不確定地問：“真的？都有了？”
“老板親口宣布的，獎金五十萬！都有了！”我重重地點頭。
媽媽長長舒了口氣：“你加班半個月，人都瘦了！”
老公走過來輕輕攬住我的肩膀，一切都在不言中。
我之前要忙合同，忽略了需要我的家人。
半個月裏胃藥都吃了一瓶，拿到50萬獎金，一切都值得了。
但是到了周一，老板卻不見了蹤影。
2
同事們投來的豔羨和討好目光，一聲聲“林總監早”的玩笑式問候，讓我臉上有些發燙。
我直接走向財務室，王會計正在用力地敲着計算器。
“王姐，早啊。”我聲音輕快，“趙總上周說的那筆獎金，流程走到您這兒了嗎？我爸那邊醫院催得急，我想看看今天能不能辦。”
王會計一臉茫然：“什麼獎金？趙總沒跟我交代過任何關於獎金的事情啊。”
我的心一沉，但還強撐着笑容：“就是上周五，籤下遠揚那個一千萬訂單的獎金，五十萬。趙總親口說的，周一就辦。”
“哎呀，這個我真沒接到通知。”王會計搖搖頭，“而且這麼大額的獎金支出，肯定要趙總親自籤字確認的。你等他來了問問他吧。”
沒關系，可能趙總忙，忘了。
趙總辦公室沒人。
我掏出手機，撥通了趙總的電話。
“喂，林以棠啊，什麼事？”他不耐道。
“趙總，您在哪？我來找您籤字辦獎金的事，財務那邊說沒收到通知。”我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哦，獎金啊！”他像是才想起來，語氣輕鬆，“我人在三亞，公司最近現金流轉有點緊張，你也得體諒公司的難處。
這麼大一筆現金支出，對公司運營影響很大的。你也是老員工了，要有大局觀，不要只盯着眼前的個人利益。”
“我知道你家裏困難，這樣，我私人轉你5千，就當籤下合同的獎勵了。”
我腦子一懵，他後面又說了什麼“公司不會虧待功臣”、“眼光要放長遠”之類的屁話。
“五千塊，趙總，您答應的是五十萬，我忍着胃病發作加班爲公司籤下一千萬，獎金就只有五千？”我的聲音顫抖。
趙總怒道“林以棠！你別不識好歹！”
“我給你五千是看得起你！公司現在困難，你得多體諒，你以爲你是誰？沒有公司平台，你屁都不是！”
電話被掛斷。
我舉着手機，呆愣在原地。
聽到了同事們的議論。
“看她剛才那得意勁兒，真以爲一步登天了呢。”
“就是，老板畫餅你也信？拼死拼活拿下單子又怎樣？功勞還不是上面的？”
“老板這會兒出去瀟灑，擺明了不想兌現承諾，可憐有人當了真！”
我渾渾噩噩地走回自己的工位。
醫院打來電話，我顫抖着按下了接聽鍵。
“是林衛國先生的家屬嗎？我是王醫生。”電話那頭的聲音急促，“你父親病情加重，需要立刻轉入ICU，你們家屬要馬上過來！”
“好，好。醫生，我們馬上來！請你們一定要救他！”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我踉蹌着沖出了公司，連假都顧不上請。
母親獨自坐在長椅上，肩膀劇烈地聳動着，壓抑的哭聲在寂靜的走廊裏顯得格外絕望。
“媽！”我沖過去，一把抱住她。
母親絕望道：“棠棠！怎麼辦啊？醫生說你爸很危險，要很多錢，ICU一天就要好幾千，還有那些進口藥，我們哪還有錢啊！”
醫生拿着病歷本走出來，臉色凝重。
“家屬來了正好，這是繳費單，你們先去預存十萬塊，後續治療費用我們會根據情況再通知。盡快，治療不能耽誤。”
“醫生，能不能先用藥，錢我們盡快......”我艱難地開口。
醫生無奈：“我們理解家屬的困難，但醫院有規定，尤其是ICU的費用，必須預存。抓緊時間吧，病人的病情等不起。”
老公也匆匆趕來了，他看着我，眼神復雜。
我張了張嘴，想告訴他們趙總的背信棄義，想告訴他們那五十萬變成了可笑的五千，但看着母親瀕臨崩潰的臉，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裏。
曾經我以爲近在咫尺的希望，被趙總輕易碾碎。
父親命懸一線，而我此刻卻連救他的錢都拿不出來。
手機響了起來，是趙總打來的。
“以棠啊！”趙總故作親切的聲音傳來，“遠揚集團的李總剛給我打電話，詢問合同後續的一些細節問題，別人他不放心，還是希望跟你溝通。
你趕緊去他公司跑一趟，務必把客戶穩住！”
呵，用得到我的時候，語氣都能變得這麼和藹可親。
我對着手機，冷冷反問：
“趙總，我在公司加班三個月，家我都沒回去一趟，獎金只有5千，你讓我現在，怎麼有心思去工作呢？”
趙總安撫道：
“你看你，唉，我知道你着急。但你是公司的骨幹，要以大局爲重嘛！
你放心，再等兩天，就兩天！我這邊一回去，立馬就把你的獎金發了！我說話算話！”
爲了父親的命，我妥協了。
我強撐着職業的笑容，高效專業地處理了所有問題，李總非常滿意。
我立刻撥通了趙總的電話，心髒因劇烈跳動。
“趙總，李總那邊已經處理好了，非常順利。您看，那五十萬獎金的流程可以開始走了嗎？我父親那邊真的等不及了。”
3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嗤笑。
“林以棠，我正要找你！人事部早上查崗，發現你未經批準擅自離崗，無故曠工！
公司三令五申強調考勤制度，你把公司規矩當什麼？簡直無法無天！”
我渾身血液都涼了：“早上我父親病危，後面我會補請假條。”
“規矩就是規矩！”趙總的聲音拔高，“鑑於你這種無視公司紀律的行爲，經過管理層討論，那五十萬獎金，取消！公司能給你那五千塊，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我的理智被怒火沖垮。
我對着話筒吼出聲：“趙陽！你他媽不要欺人太甚！”
“林以棠！你什麼態度！敢這麼跟我說話？反了你了！我告訴你，銷售部不缺你一個！不想幹就給我滾蛋！”
電話被狠狠掛斷。
我站在原地，手腳冰涼。
家裏的氣氛，比我想象的還要沉重。
醫院的最後通牒下來了，三天內再不湊齊手術費，父親就只能出院，聽天由命。
母親背着我，偷偷給幾十年不聯系的遠房親戚打電話，陪着笑臉，聲音卑微到塵埃裏。
掛掉電話後，躲在廚房裏偷偷抹淚，那壓抑的嗚咽聲像針一樣扎在我心上。
老公沉默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把他視若珍寶，剛買了不到一年的車開了出去。
下午回來時，他把一沓現金放在桌上，聲音沙啞：“車賣了，就是，價比預想的低了些。”
我看着他空蕩蕩的鑰匙串，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
兒子抱着他的小存錢罐，走到我面前，仰着小臉：“媽媽，我的編程課不想上了，把錢給外公治病吧。”
他那雙清澈的眼睛裏，有不符合年齡的懂事。
我們一家人，拼盡了全力，撕掉了所有體面，東拼西湊，終於，只差最後五千塊。
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做了無數次心理建設。
最終，我還是顫抖着拿起了手機，撥通了趙總的電話。
我的聲音很低：
“趙總，之前是我態度不好，我道歉。那五千塊我接受。請您、請您把它打給我，我父親真的等不及了。”
電話那頭，傳來趙陽得意的輕笑。
“哦？想通了？早這樣不就好了嘛。”他慢條斯理道，“不過啊，此一時彼一時。
你當時不是挺硬氣的嗎？還敢罵我？現在公司有規定，對於品行有虧、頂撞上司的員工，所有獎勵一律取消。所以嘛，那五千塊，也不能給你了。”
我渾身冰冷，如墜冰窟。“趙總，您不能......”
“我不能什麼？”他打斷我，殘忍道，“林以棠，你以爲公司是你家開的？你想罵就罵，想要錢就要錢？
我告訴你，像你這種不懂感恩的員工，給你工作是施舍！你還敢跟我談條件？沒錢就讓你爹等死吧！”
電話被掛斷。
我握着手機，站在原地，渾身血液凍結。
手機又震動了一下，趙總發布了一條新動態。
鬼使神差我點開了它。
是一張照片，趙總摟着一個笑靨如花的女人，背後是一套裝修豪華的新房。
配文是：“寶貝新房搞定！希望你永遠快樂！[愛心][愛心]”
再刷新卻不見了。
據我所知，趙陽根本沒有女兒，只有一個兒子。
趙總老婆根本不長這樣。
我死死的咬住下唇。
我爸爸躺在醫院等着救命錢，生死未卜。
他卻拿着本該屬於我的獎金，給他情人全款買了房！
還用“規章制度”、“大局爲重”這種狗屁話來搪塞我！
我死死攥着手機，渾身控制不住地發抖。
十分鍾後，我揉了揉滿是血絲的雙眼，撥通對家公司老板的電話：
“喂，秦總嗎？我手裏有一份價值千萬的訂單，五十萬，我賣給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