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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宜陪沈在舟走過最不堪的七年,陪他從低賤的私生子走到如今的沈氏高管。
爲他擋下過無數刺殺,也執行過數不清的灰色任務。
所有人都認爲,今天的私人生日會,他會向她求婚。
連她也早早做好了準備,換上平時不常穿的禮服,將懷孕診斷書小心地裝在禮盒中,作爲送給沈在舟的生日禮物。
可當她走進會場時,卻見沈在舟身側早已站了一位明豔動人的女子。
宋時宜一眼就認出了她,那是秦家的掌上明珠,秦意昭。
她幾乎掛在沈在舟臂彎裏,一頭蓬鬆的栗色卷發在燈光下泛着碎金。
隨着她大笑的動作,發梢掃過沈在舟深灰色西裝的前襟。
宋時宜記得,沈在舟有潔癖,從不許旁人親近。
這麼多年,他的身邊只有她。
此刻,沈在舟西裝筆挺,滿眼溫柔,目光追隨着身邊明媚的女人,並沒注意到剛進來的她。
燈光太過刺眼,晃得宋時宜眯了眯眼。
有人注意到剛進會場的宋時宜,朝她招了招手:
“時宜!”
沈在舟這才將視線落到她身上,只怔了一瞬,便又恢復他慣常清冷的神色。
驀地,他移開目光,從秦意昭身邊退開一步,單膝跪了下去。
“昭昭。”
他的聲音不高,卻讓整個房間的喧囂驟然安靜。
口袋裏的絲絨盒子打開,一枚簡單的鑽石在頂燈的照射下,折出細碎耀眼的光。
他的動作有些笨拙,遠不像他平時殺伐果斷遊刃有餘的模樣。
宋時宜的瞳孔縮了一下,一股極其細微的冷顫從脊椎底部竄上來——
那是前些日子她和他一同挑選的鑽戒,如今卻拿來向另一個女人求婚。
“你願意嫁給我嗎?”
秦意昭先是一愣,隨機用手捂住了嘴。
眼淚滾下來的瞬間,她用力點頭,用力到栗色的卷發都在跳動着喜悅的色澤。
周遭的掌聲和歡呼聲雷動,可宋時宜還是清晰地接收到熟悉的朋友驚愕、同情、探究的目光,竊竊私語如同潮水般涌來。
周圍的一切喧譁都褪成了模糊的白色噪音,那陣寒意徹底在胸腔裏炸開。
她是他那段黑暗裏唯一的見證者,卻成不了他光明裏的主角。
而那個他奔向的人,甚至都不需要知道,他曾怎樣在泥濘裏爬過。
“時宜姐,舟哥這麼做一定有他的理由,他心裏,還是有你的...”
阿成注意到宋時宜的異樣,輕聲安慰。
宋時宜手中攥着的禮盒此刻卻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她手心生疼。
這時,不知是誰撞了她一下。
手中的盒子應聲而落,那張懷孕診斷書暴露在空氣中。
有人眼疾手快地拿起來,驚訝道:
“天呐!她竟然有了身孕?”
“孩子的父親...”
宋時宜本能地看向沈在舟,卻見他緊攥拳頭,眸色陰沉,眼神中沒有半分喜悅,盡是呼之欲出的警告。
宋時宜忽地回神,強撐的平靜出現第一道裂縫:
“孩子的父親...已經死了...”
“聽說前段時間宋時宜被綁架,那麼多綁匪輪流...孩子不會就是...”
“怪不得她說孩子父親死了,或許根本就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
見沈在舟沒有出聲,風言風語愈演愈烈。
周遭不懷好意的侮辱嘲弄如鋼針般向宋時宜扎來。
宋時宜的喉嚨發酸,那是她作爲人質替沈在舟做的局。
也就是那次,險些要了她的命。
雖然沒讓綁匪得逞,小腹卻遭受了嚴重的擊打。
被抬出來時,已經奄奄一息,醫生診斷她這輩子可能再無當母親的機會。
所以當宋時宜得知自己懷有身孕的時候,幾乎令人眩暈的喜悅,像漲潮般沖垮了她。
她無數次幻想當她把這個消息告訴沈在舟時,他會是什麼樣子——
那雙總是沉穩的眼睛會瞬間亮起來嗎?他會驚喜地抱住她轉圈還是緊張地手足無措?
可等待她的,卻是那枚戴在別人手上的戒指閃爍着的冰冷的光。
宋時宜覆在小腹上的手,微微顫抖起來。
“我...”
“行了!誰還沒有一段不堪的往事!都住嘴!”
秦意昭一開口,衆人立刻閉了嘴。
只是她看似解圍,卻側面證實了這樁醜事。
宋時宜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撐過這場生日會的,滿腦子都是沈在舟將鑽石戴上了另一個女人的手指,看見他擁抱的不是自己。
散場後,宋時宜掙扎了許久,還是決定問沈在舟要一個答案。
沒等宋時宜敲門,裏面卻傳來了秦意昭的聲音:
“在舟,聽你身邊的人說,這麼多年你身邊只有那個叫宋時宜的女人。
我倒是好奇,你們是什麼關系?”
宋時宜的心瞬間揪緊,她抱着最後一絲幻想,側耳細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