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僵在那兒,有那麼幾秒,懷疑自己是不是焦慮過度出現幻聽了。
男朋友?還五位?搞什麼鬼?
但“林薇薇”三個字清清楚楚。
此刻的我啥也顧不上了,拔腿就往A區服務台沖,沉甸甸的背包在背上亂砸。
我一把扯下來扔行李車上,推着車繼續跑。
“讓開!讓一讓!”
周圍人見狀紛紛投來的那種驚訝、好奇、甚至有點“懂了”的目光。
服務台的輪廓越來越近。
緊接着,我看到了那幅讓我血都涼了的畫面。
服務台前那塊空地,圍了些看熱鬧的,捂着嘴笑。
中心位置,擺了幾把不知哪來的椅子,圍成個半圓。
椅子上,坐着五個男人。
什麼樣兒的都有。
穿西裝像出差的白領,套連帽衫戴耳機的年輕仔。
還有個膀大腰圓、一臉“老子很不爽”的大叔。
他們表情那叫一個精彩。
懵逼,尷尬,想笑又不敢笑,以及滿滿的“我爲什麼會在這兒”。
半圓中間,那把顯眼的高腳吧凳上,我兒子林小宇,正晃蕩着小短腿坐得穩穩當當。
他兩只小手笨拙地抱着一副撲克牌。
低着頭,小眉頭皺着,正無比認真的發牌。
一張張牌被他小心放在那五個男人面前的椅子上。
“叔叔,別急哦~”
他一邊發,一邊用那奶聲奶氣卻偏要裝嚴肅的調子說。
“等發完,抽到老K的……就是國王,可以當我今天的臨時爸爸。”
聞言,看熱鬧的人群裏爆出幾聲憋不住的低笑。
一個舉手機直播的年輕人笑得肩膀直抖。
服務台後面倆地勤小姐姐,一個別過臉去肩膀直聳。
另一個咬着嘴唇,一臉想管又不知道咋管的無奈。
我舉着拳頭,看着那個小屁孩恨鐵不成鋼的咬了咬牙。
待我站在兒子身後時,小宇終於發完了,拍拍小手,一副大功告成的樣子。
然後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那五個男人。
板寸大叔先吼出來:“小兔崽子玩什麼呢!老子趕時間!”
但他還是瞥了眼自己腿上的牌。
是梅花3。
臉不由得更黑了。
商務男拿起自己的紅桃J,苦笑搖頭。
幹脆站起來對地勤示意一下,拖着箱子快步走了,背影透着解脫。
耳機青年翻出自己的方塊8,吹了聲口哨,隨即掏出手機對着小宇和剩下的人咔嚓拍了張。
格子衫程序員看着自己的黑桃5,推推眼鏡,嘀咕了句“算法不對”,也默默起身溜了。
就剩板寸大叔和角落那位。
板寸大叔罵罵咧咧,但也站了起來,不想再糾纏。
小宇的目光這下全落在角落裏最後那人身上了,小臉上寫滿期待,還有點小緊張。
角落的人握着撲克牌,慢慢地抬起頭。
這一刻,機場的喧囂,服務台前的嘈雜,好像被摁了靜音。
我開始止不住的深呼吸,血往頭頂沖,又在四肢凍住。
那張臉,五年了。
他伸手輕輕把牌捏起,待看清牌面後,低笑了一聲。
然後將牌面一翻,顯露在衆人眼前。
是黑桃K!
皺巴巴的,邊角都卷了,肯定被小宇攥了很久。
他捏着那張牌,視線越過小宇,落在我的臉上。
那雙眼睛,帶着驚愕與憤怒。
他看着我,晃了晃手裏那張皺巴巴的黑桃K。
“解釋一下,我什麼時候降級成‘臨時’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