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楚喬發現,父親來到了她公寓樓下。
宋啓鳴識趣地開車離開了。
楚喬捂着臉站在公寓樓下,深秋的風卷着落葉打在腿上,又冷又疼。
她盯着父親怒氣沖沖開車離去的車尾,嘴角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 半邊臉麻得發木,指腹一摸,顴骨處火辣辣地疼。
“行吧,爲了宋家的投資,親閨女都能打。” 她嘟囔着揉着臉,轉身往地鐵口走,剛走兩步就撞見同事林薇。
林薇眼尖,一眼瞅見她泛紅的臉頰:“我去!楚喬你臉咋了?被人揍了?”
“別提了,家暴。” 楚喬嘆氣。
“家暴?!” 林薇瞬間炸毛,“宋小川那小子敢動手?我這就幫你報警!”
“不是他,是我親爹。” 楚喬拽住要掏手機的林薇,“爲了催我跟宋小川領證,說我丟了金龜婿以後喝西北風,我頂了兩句,他抬手就給我一下。”
林薇瞪圓了眼:“叔叔這也太離譜了!宋家是有錢,但也不能賣閨女啊!走,我請你喝奶茶壓驚,全糖加珍珠,甜死算求!”
楚喬被她逗笑,半邊臉牽扯着疼,又齜牙咧嘴起來:“得了吧,全糖得胖三斤。我先回家冰敷,明天見。”
楚喬走進超市買了一些簡單的日用品。
回到公寓,楚喬翻出冰袋敷在臉上,看着鏡子裏腫起的半張臉,越想越氣。
手機震了震,是母親發來的微信:“喬喬,你爸也是急糊塗了,宋家條件真的好,小川對你也上心,你別犟了。”
楚喬打字回:“媽,他上心?上次我被他晾在生日宴,今天我被我爸打,他影子都沒見着。再說,我跟他早分了。”
母親沒再回復,估計是被父親攔着了。
楚喬把手機扔到一邊,剛躺到沙發上,門鈴響了。她以爲是外賣,趿着拖鞋去開門,門外站着的卻是宋小川。
“喬喬,我聽叔叔說……” 宋小川的話卡在喉嚨裏,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的臉,“你臉怎麼了?誰打的?”
楚喬往後退了步,想關門又被他伸手擋住:“跟你沒關系。”
“怎麼沒關系!”
宋小川擠進門,伸手就要碰她的臉,“是不是我爸?他是不是因爲我們的事爲難你了?”
“不是你爸,是我爸。”
楚喬偏頭躲開他的手,“滿意了?可以走了。”
宋小川愣了愣,隨即皺起眉:“叔叔怎麼能打你?他是不是逼你了?你跟我說,我去跟他解釋。”
“解釋什麼?解釋你心裏只有舒蘭,壓根不想跟我領證?”
楚喬冷笑,“宋小川,別演了,你要是真關心我,上次生日宴就不會把我扔在那。”
正說着,宋小川的手機響了,屏幕上跳着 “舒蘭” 兩個字。
他看了眼手機,又看了眼楚喬,語氣瞬間軟下來:“喬喬,舒蘭那邊有點事,我先過去看看,回頭再找你。”
楚喬看着他手忙腳亂往外跑的背影,抓起沙發上的抱枕砸過去:“滾吧!別再回來了!”
抱枕砸在門上,發出悶響。
楚喬癱坐在沙發上,冰袋化了水,順着臉頰往下流,分不清是冰水還是眼淚。
第二天早上,楚喬對着鏡子愁眉苦臉。顴骨處的紅腫沒消,反而更明顯了,只能塗了層厚厚的遮瑕,又戴了副大框眼鏡遮着。
到了律所,林薇湊過來:“你這眼鏡哪來的?跟老花鏡似的。”
“擋臉用的。” 楚喬嘆氣,“今天還有個當事人面談,別讓人家以爲我是家暴受害者。”
話音剛落,前台打來電話:“楚律師,宋先生找您。”
楚喬心裏一緊:“哪個宋先生?”
“宋啓鳴先生。”
她鬆了口氣,起身往大廳走。、
宋啓鳴穿着深色風衣站在前台旁,看到她快步走來,目光落在她的眼鏡上:“怎麼戴這麼大的眼鏡?不舒服?”
“有點近視,最近看不清。” 楚喬含糊過去,“您找我是項目的事?”
“嗯,有份補充協議要跟你對接。” 宋啓鳴的目光掃過她的臉頰,眉頭微蹙,“你臉怎麼了?昨天打電話聽着聲音不對。”
楚喬心裏咯噔一下,剛想找借口,林薇從後面湊過來,大聲說:“宋總您不知道吧?楚喬昨天被她爸打了!就因爲不肯跟宋小川那小子領證!”
宋啓鳴的臉色瞬間沉下來,抓住楚喬的手腕:“去你辦公室說。”
進了辦公室,宋啓鳴關上門,伸手想碰她的臉,又怕弄疼她,只好收回手:“真的是叔叔打的?爲什麼?”
“還能爲什麼,想讓我嫁入宋家,好給我爸的公司拉投資。”
楚喬摘下眼鏡,露出紅腫的顴骨,“您看,是不是特醜?”
“不醜,就是疼。” 宋啓鳴的語氣裏滿是心疼,“有沒有上藥?我送你去醫院看看。”
“不用,冰敷過了,過兩天就好。” 楚喬笑了笑,“咱們說正事吧,補充協議在哪?”
宋啓鳴從公文包裏拿出文件,卻沒遞給她,反而說:“項目的事不急。喬喬,要是叔叔再逼你,你跟我說,我去跟他談。”
“別,您去了更麻煩,我爸還以爲我真跟您有什麼呢。” 楚喬接過文件,低頭翻着,“再說,我自己的事能處理好。”
宋啓鳴看着她倔強的樣子,無奈地笑了:“行,你要是需要幫忙,隨時給我打電話。對了,晚上別吃辛辣的,我讓助理給你送點消腫的藥過來。”
“不用這麼麻煩……”
“聽話。” 宋啓鳴打斷她,“就當是項目合作的福利。”
楚喬沒法拒絕,只好點頭。
宋啓鳴又叮囑了幾句,才離開辦公室。他剛走,林薇就溜進來:“可以啊楚喬,宋總對你也太關心了吧?這哪是合作福利,明明是心上人待遇!”
“別瞎說,人家就是客氣。” 楚喬嘴上反駁,心裏卻暖暖的。
下午,楚喬正在整理案卷,手機響了,是個陌生號碼。她接起來,那邊傳來父親的聲音:“晚上回家吃飯,我有話跟你說。”
“不去,我怕再挨揍。” 楚喬直接拒絕。
“我不打你了,就是想跟你好好聊聊。” 父親的語氣軟下來,“你媽燉了你愛喝的排骨湯。”
楚喬猶豫了片刻,還是答應了。畢竟是親爹,總不能一直僵着。
晚上回到家,母親果然燉了排骨湯,父親坐在沙發上抽煙,看到她進來,把煙掐滅了:“坐吧。”
楚喬在他對面坐下,母親端着湯過來,小聲說:“你爸今天後悔了,早上還跟我念叨不該打你。”
“我不是故意打你。” 父親開口,語氣有些生硬,“我就是急,宋家那條件,多少人盯着呢,你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折騰。”
“爸,日子是我過,不是錢過。”
楚喬看着他,“您要是真爲我好,就別逼我嫁宋小川。要是爲了投資,您直接跟宋啓鳴談,別拿我當籌碼。”
“我跟他談?我哪敢啊!”
父親嘆氣,“宋啓鳴是什麼人?我這點小公司入不了他的眼。小川是他兒子,要是你嫁過去,他還能不幫襯着點?”
“您這是本末倒置。”
楚喬拿起勺子喝了口湯,
“再說,宋小川心裏根本沒我,他只在乎舒蘭。上次我生日宴,舒蘭手燙了一下,他直接把我扔那陪舒蘭去了。昨天我被您打,他來看我,舒蘭一個電話,他立馬就走了。”
父親愣了愣:“還有這事?小川那小子怎麼回事?我還以爲他對你多上心呢。”
“您只看到宋家有錢,根本沒看清人。” 楚喬放下勺子,“爸,我不是不想結婚,是不想爲了錢結婚。以後我要是遇到喜歡的人,肯定會帶回來給您看,但不是宋小川。”
父親沉默了半天,終於開口:“行吧,我不逼你了。但你也別跟小川鬧太僵,畢竟抬頭不見低頭見。”
“我知道。” 楚喬鬆了口氣,“媽,湯真好喝,我再盛一碗。”
母親笑着點頭:“哎,我給你盛。”
吃完飯,楚喬剛回到公寓,手機就響了,是宋啓鳴打來的:“到家了嗎?藥收到了嗎?”
“收到了,謝謝您,剛到家。”
“臉還疼嗎?”
“好多了,謝謝關心。” 楚喬頓了頓,“對了,我爸不逼我跟宋小川領證了。”
“真的?” 宋啓鳴的語氣裏帶着驚喜,“那太好了。”
“嗯,跟他談開了。” 楚喬靠在沙發上,“其實我爸也不是壞人,就是太看重錢了。”
“爲人父母,都想讓孩子過得好。” 宋啓鳴笑了笑,“不過以後要是再有人逼你,不管是誰,都告訴我。”
“知道了,啓鳴。” 楚喬掛了電話,心裏甜甜的。
接下來的幾天,楚喬臉上的紅腫漸漸消了,她也恢復了正常的工作和生活。
宋啓鳴還是經常找她談項目,偶爾會一起吃午飯,兩人的關系越來越近。
周五下午,楚喬剛忙完手頭的工作,林薇湊過來說:“楚喬,晚上部門聚餐,去不去?新開的那家火鍋,據說超好吃!”
“不去了,我晚上還有事。” 楚喬笑着拒絕,她跟宋啓鳴約好晚上去吃上次那家私房菜館的糖醋排骨。
“什麼事啊?比火鍋還重要?” 林薇擠眉弄眼,“是不是跟宋總約會啊?”
“是談項目!”
楚喬臉一紅,拿起包往外走,“我先走了,明天見!”
出了律所,宋啓鳴的車已經在樓下等着了。她拉開車門坐進去,宋啓鳴看着她:“這麼開心?有什麼好事?”
“沒什麼,就是想起糖醋排骨就開心。” 楚喬笑了笑,“對了,項目的補充協議我看完了,沒什麼問題,可以籤字了。”
“好,吃完飯回去籤。” 宋啓鳴發動車子,“對了,下周末我要去鄰市考察,你要不要一起去?順便放鬆一下。”
“真的?可以嗎?” 楚喬眼睛一亮。
“當然可以,就當是項目調研。” 宋啓鳴看着她,“你要是想去,我就讓助理訂機票。”
“想去!” 楚喬用力點頭,“正好最近有點累,想出去走走。”
車子很快到了私房菜館,還是上次的包廂。糖醋排骨剛端上來,楚喬就迫不及待地夾了一塊:“還是這麼好吃!”
“喜歡就多吃點。” 宋啓鳴看着她,眼底滿是笑意,“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兩人正吃着,宋啓鳴的手機響了,是宋小川打來的。他皺了皺眉,接起電話:“什麼事?”
“爸,舒蘭手拆線了,我想帶她去旅遊,你能不能給我批點假?” 宋小川的聲音傳來。
“你自己的假自己跟部門經理說,別找我。” 宋啓鳴語氣冷淡。
“經理說最近項目忙,不準假。爸,你就幫我說說唄,舒蘭手剛好,想出去散散心。”
宋啓鳴嘆了口氣:“行了,我知道了。還有事嗎?沒事掛了。”
掛了電話,楚喬打趣道:“你對宋小川也太嚴了吧?”
“不嚴點,他永遠長不大。” 宋啓鳴搖搖頭,“整天圍着舒蘭轉,工作也不上心。”
“其實舒蘭也挺可憐的,從小沒父母。” 楚喬說。
“可憐不是算計別人的理由。” 宋啓鳴看着她,“喬喬,以後離他們遠點,別讓他們再煩你。”
“知道了。” 楚喬點點頭,心裏暖暖的。
吃完飯,宋啓鳴送楚喬回公寓。到了樓下,他忽然說:“喬喬,下周末去鄰市,我不是以合作方的身份邀請你,是以朋友的身份,想跟你一起出去走走。”
楚喬愣了一下,隨即笑了:“好啊,朋友。”
宋啓鳴看着她,眼神溫柔:“那我明天把機票信息發給你。上去吧,早點休息。”
“嗯,你路上注意安全。” 楚喬推開車門,剛走兩步,又回頭說,“啓鳴,謝謝你。”
“謝我什麼?”
“謝謝你一直關心我。”
宋啓鳴笑了:“跟我客氣什麼。快上去吧。”
楚喬點點頭,轉身跑進公寓樓。回到家,她靠在門上,嘴角抑制不住地揚起。她拿出手機,給宋啓鳴發了條微信:“期待下周末的旅行。”
很快,宋啓鳴回復:“我也是。”
接下來的幾天,楚喬都在期待着周末的旅行。周五晚上,她收拾好行李,剛準備睡覺,手機響了,是宋小川打來的。她皺了皺眉,猶豫了半天,還是接了。
“喬喬,你明天有空嗎?我想跟你談談。” 宋小川的語氣很急切。
“沒空,我明天要去鄰市。” 楚喬直接拒絕。
“去鄰市?跟誰去?是不是跟我爸?” 宋小川的聲音瞬間拔高。
“跟你有關系嗎?” 楚喬冷笑,“宋小川,我們已經結束了,你別再糾纏我了。”
“我不相信!你肯定是跟我爸在一起!” 宋小川的語氣很激動,“楚喬,你是不是因爲我爸有錢才跟他在一起?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以前什麼樣?在你眼裏,我就是個貪圖富貴的女人?” 楚喬氣笑了,“宋小川,你太自以爲是了。我跟你爸在一起,是因爲他尊重我、關心我,而不是因爲錢。不像你,永遠只想着自己。”
“我沒有!” 宋小川反駁,“我只是太在乎你了!喬喬,你別跟我爸在一起,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我保證以後再也不跟舒蘭來往了,我一定好好對你。”
“太晚了,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楚喬說完,直接掛了電話,把宋小川拉進了黑名單。
她躺在床上,心裏有些煩躁。宋小川的糾纏讓她很無奈,但一想到明天就能跟宋啓鳴去旅行,心裏又變得期待起來。
第二天早上,楚喬早早地起床,打車去了機場。宋啓鳴已經在機場等她了,看到她過來,笑着接過她的行李:“來了?昨晚沒睡好?看你黑眼圈都出來了。”
“有點興奮,沒睡好。” 楚喬笑了笑,“我們快登機吧。”
兩人一起過了安檢,登上了飛機。楚喬靠窗坐着,看着窗外的雲層,心裏很平靜。宋啓鳴坐在她旁邊,拿出一本書遞給她:“無聊的話,看看書。”
“謝謝。” 楚喬接過書,是一本她喜歡的推理小說。
飛機起飛後,楚喬看了會兒書,就靠在椅背上睡着了。宋啓鳴看着她熟睡的側臉,嘴角不自覺地揚起,輕輕給她蓋上了毯子。
兩個小時後,飛機降落在鄰市機場。宋啓鳴叫醒楚喬:“到了,醒醒。”
楚喬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這麼快就到了?”
“嗯,走,我們先去酒店放行李,然後去吃午飯。”
兩人打車去了酒店,放好行李後,宋啓鳴帶着楚喬去了一家當地的特色餐廳。餐廳環境很雅致,菜也很有特色。楚喬吃得很開心,不停地給宋啓鳴推薦:“這個魚超好吃,你嚐嚐!”
“好。” 宋啓鳴夾起一塊魚,放進嘴裏,“確實好吃。”
吃完飯,兩人去了當地的一個古鎮。古鎮裏人不多,青石板路兩旁是古色古香的店鋪。楚喬像個孩子一樣,東看看西看看,看到喜歡的小玩意兒就停下來。
“這個簪子真好看。” 楚喬拿起一個木質簪子,在頭上比劃着。
“喜歡就買。” 宋啓鳴笑着說,“我送給你。”
“不用,我自己買。” 楚喬付了錢,把簪子別在頭發上,“好看嗎?”
“好看。” 宋啓鳴看着她,眼神溫柔,“很配你。”
楚喬臉頰微紅,低下頭繼續往前走。兩人逛了一下午,直到天黑才回到酒店。
晚上,楚喬洗完澡,剛躺在床上,手機響了,是母親打來的:“喬喬,你在哪呢?小川剛才打電話來,說你跟他爸在一起,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