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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宮爲婢十年,主子有孕,皇上大喜辦了宮宴。
不曾想貴妃卻當衆指着站在林瑜身邊的我,尖厲道:
“陛下明鑑,此婢乃是林嬪帶入宮的野男人!她男扮女裝,日夜相伴林嬪左右,這賤人腹中胎兒定是他們的野種!”
話音剛落,我的養父母就被押着跪倒在地,聲音篤定。
“草民不敢隱瞞,這逆子確是草民當年所買男童,不知怎的成了宮女......”
當年他們爲了二兩銀子將我賣入宮中,湊齊了弟弟科舉的盤纏。
如今又爲了他的官位,又將我賣了個幹淨。
我心底徹底冰涼。
滿堂寂靜,陛下震怒。
我不動聲色地和林瑜交換了眼神,沒有絲毫懼意。
他們說得沒錯,我入宮前確實是男子。
可那是因爲牙婆一句“男孩好賣”,我才被迫扮了十年的男裝啊。
......
林瑜挺着肚子將我擋在身後,而後目光凜冽地看向貴妃。
“這宮中誰人不知臣妾與蘇越曾一同爲宮女?貴妃娘娘想冤枉人也要講究事實,還是說貴妃覺得這內務府有人能只手遮天,這麼多年都無一人察覺嗎?”
貴妃捂嘴嗤笑。
“林瑜妹妹這話是承認這奸情就是從那時開始的了?”
她這話噎得林瑜一愣。
一時間,宴上一片譁然。
“我家在浣衣局當差的侄女曾說,林瑜與她的貼身婢女從入宮就形影不離,同吃同住!當時只道是姐妹情深,如今看來,怕是早就對食了!”
“可不是嘛,我也正奇怪呢,林瑜娘娘晉了位分,宮中多少得力的老人不用,偏偏迫不及待地將這蘇越提拔到身邊,做了掌事宮女,原來是特意弄到眼皮子底下方便私會。”
“我呸,宮女出身就是沒有當主子的命,這對奸夫淫婦就該被凌遲處死!”
我越聽越覺得荒謬。
當年林瑜因自小貌美被小內侍騷擾,人人忌憚着他是尚宮幹兒子,不敢上前,只有我出手揍了那惡徒。
但也因此我們被尚宮刁難了數年。
後來她有幸得寵,第一時間就將我要到身邊。
那晚她心疼地拉着我滿是凍瘡的手,與我躺在一床被子裏:
“阿蘇,之前都是你保護我,現在我有能力了,以後絕對不會再讓你任人欺負。”
自此以後,阿瑜就真的事事站在我身前,護我周全。
看着最高處皇帝陰沉的臉,我心裏只有無盡的悲涼。
就算阿瑜成了如今這宮裏最得寵的嬪妃,卻還是會因爲身份被人詬病。
而在上位者眼中,這樣的污蔑,如同給她判了死刑。
貴妃尖刻的叫聲將我的思緒扯了回來。
“陛下,今日這麼多朝臣命婦可都將此事看在眼裏,這二人丟盡了皇家臉面,不若快派人將這賤奴和這淫婦拖下去,以正朝綱!”
林瑜被她氣得漲紅了臉,她抬頭望着皇上,祈求從他嘴裏傳出一句信她。
可皇上卻是低下頭,摩挲着手上的佛珠,一言不發。
我擔心她動了胎氣,扶她坐下,擋下那些想要沖上前的侍衛。
“嬪妃死罪怎可由貴妃娘娘一人之言就斷定!再者,林嬪腹中尚懷有皇嗣,若是出了差池,貴妃娘娘如何自洽!”
貴妃露出嘲諷的笑。
“你如此護着她,看來這賤人肚子裏當真是你的野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