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吱呀——
破敗的殿門被推開，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
時隔一夜，當師徒三人再次回到這無極峰的破敗大殿時，恍若隔世。
空氣中依舊彌漫着一股腐朽潮溼的味道，蛛網和灰塵還是老樣子，但站在這片廢墟中的三個人，卻已經徹底脫胎換骨。
一個，是氣息深沉如淵，從風燭殘年重返壯年，修爲臻至凝氣境巔峰的魔道之主。
一個，是魔氣內斂，從丹田破碎的廢物一躍成爲凝氣境一重高手的復仇魔胎。
還有一個，是舍棄了腐朽血肉，通體如白玉雕琢，渾身散發着不朽與死寂氣息的煉體九重骨妖。
“呼......”
秦燼看着這熟悉又陌生的環境，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那口濁氣中，竟夾雜着一絲若有若無的黑色，落在地上，將一塊青石板腐蝕出一個淺淺的坑洞。
他心中最後的一絲迷茫與不真實感，也隨着這口濁氣，煙消雲散。
他，真的變強了！
“都坐下。”
陸玄沙啞的聲音響起，打破了沉寂。
他沒有急着去驗證自己暴漲的力量，也沒有去規劃下一步的復仇大計，而是盤膝坐回了那個熟悉的蒲團上，雙目微闔。
“你們二人，修爲暴漲過快，根基虛浮，心境不穩。”
“尤其是你，秦燼。”
陸玄的目光轉向秦燼，沉聲道：“《吞天化魔功》吞噬而來的力量，駁雜不堪，其中蘊含着那些死囚臨死前的怨念與駁雜記憶，雖被你以意志強行鎮壓，卻並未徹底煉化。”
“若不及時沉澱，遲早會化爲心魔，讓你變成只知殺戮吞噬的瘋子。”
說到這裏，他又話鋒一轉！
“至於你，風狂笑。”
“《九幽邪骨道》讓你一步登天，但你對這具新的身體還很陌生，力量的掌控更是粗糙不堪。現在讓你去對敵，一身力量能發揮出三成就算不錯。”
秦燼和風狂笑聞言，心中皆是一凜，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刻學着陸玄的樣子，盤膝坐下。
因爲他們知道，師尊說的句句屬實。
那股暴漲的力量，就像一頭尚未被馴服的野獸，盤踞在他們體內，雖然強大，卻也充滿了失控的風險。
“從今日起，七日之內，你們什麼都不用做，也什麼都不用想。”
“不準修煉，不準妄動真氣。”
“吃飯，睡覺，發呆。”
陸玄的聲音冰冷而威嚴，不容置喙。
“用七天的時間，去感受，去適應，去沉澱你們體內這股不屬於自己的力量，將它徹底變成你們身體的一部分。”
“是，師尊！”
秦燼和風狂笑齊聲應道，聲音中充滿了絕對的信服。
修煉之道，張弛有度。
一味的猛沖猛打，只會自取滅亡。
師尊此舉，正是爲了給他們夯實根基，避免他們走火入魔。
於是乎。
接下來的七天，無極峰也隨之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平靜。
師徒三人，真的就如陸玄所說，每日除了最基本的吃飯睡覺之外，便是在大殿中靜坐。
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修煉。
只有山風穿過破敗殿堂時，發出的嗚咽聲。
秦燼身上的魔氣，從一開始的躁動不安，漸漸變得沉靜內斂。那雙血紅的眸子，也逐漸褪去了瘋狂，剩下的，只有深邃和冷漠。
而風狂笑那具白玉骨架上流轉的寶光，也慢慢收斂於骨骼深處，讓他看起來不再那麼駭人，反而多了一絲玉石般的溫潤質感。
只不過由於他的樣貌太過恐怖，爲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陸玄還是給找了一襲寬大的罩袍，遮住了他的真容。
至於陸玄本人，則像一尊真正的雕塑般，七天七夜，一動不動。
他體內的真氣早已雄渾到了凝氣境的極致，此刻，他正用這七天的時間，將那股萬倍返還的龐大能量，一絲一縷地融入自己的四肢百骸，將根基打磨得堅如磐石。
一直到第八日的清晨。
當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照亮了無極峰的山巔。
陸玄猛地睜開了雙眼。
那雙燃燒着漆黑魔焰的瞳孔，神光內蘊，再無半分外泄。
站起身，略微活動了一下筋骨，
噼裏啪啦！
下一刻，一連串爆豆子般的聲音，就這麼從他體內接連傳出。
感受到體內那已趨平穩的躁動真氣，陸玄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口中一聲暴喝！
“秦燼。”
“弟子在！”
唰！
話音剛落，一道詭異的聲音幾乎是憑空出現在了他的身前，豈不正是秦燼？
此時的秦燼，在經過了足足七天的沉澱後，氣息也徹底沉穩了下來，與七天之前躁動瘋狂簡直判若兩人。
看到秦燼，陸玄沒有絲毫猶豫，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吞天化魔功》只是心法，你如今空有強橫的魔氣，卻沒有與之匹配的武學招式，就如同戰車沒有車輪，哪怕有一身力氣，也很難施展出來！”
“師尊所言極是！”
秦燼聞言，連忙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
這幾天沉澱下來，他其實也發現了這個問題。
沒錯！
在吸收了數百名死囚的血肉精華之後，他的力量，的確比之前強了百倍千倍都不止！
可真要動起手來，他除了將體內的魔氣一股腦轟出去，竟沒有半點對敵的章法。
因爲他之前修煉過的那些武技，壓根就承受不住霸道絕倫的“吞天化魔功”！
這就好比一台V6發動機，卻配了兩條自行車輪胎一樣，前者一旦啓動，後者立即就會碾成渣渣！
想到這，秦燼連忙對着陸玄開口問道：“不知師尊有沒有什麼解決之法？”
“爲師這裏，倒也有一兩門壓箱底的武學，只是品階不高，而且也承受不住你《吞天化魔功》的威力，傳給你，反倒是浪費了你的天賦......”
陸玄一邊說道，一邊暗暗思忖着要不要動用那才剛剛得到的又一次“天人合一”頓悟契機，再爲秦燼量身打造一門與之匹配的強悍武技！
因爲在連續使用過兩次天人合一的頓悟後，此時的陸玄，已經徹底了解了“天人合一”的具體用途！
這個系統獎勵的金手指，可以讓他進入一種無欲無求無我無他的至高狀態中！
在這個狀態內，他不僅能和周圍的天地完美的融合到一起，能看到無數天地間的法則道脈，本身的悟性也會呈千倍、萬倍的大幅暴漲！
簡單點說，就是在這個狀態中，陸玄就是全知全能的存在，只要他想，就沒有能難得住他的難題！
只不過這天人合一的契機非常難得，現在的他也只剩下一次機會！
而且這種契機還只能通過系統獎勵獲得，一旦用完了，下次再想得到，還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
就在陸玄正猶豫着要不要施展天人合一的關鍵檔口！
“武技麼......”
突然，秦燼眼中竟然浮現出一抹深深地明悟，似是領悟到了什麼一般，昭然若揭！
下一刻，他動了！
只見緩緩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五指張開，一縷縷精純的黑色魔氣，如同活過來的毒蛇，在他指尖纏繞、跳躍。
他的腦海中，不受控制地閃過夜楓那張僞善的臉，閃過蘇婉兒那鄙夷的眼神！
滔天的恨意，化作了無窮的靈感！
下一刻，他的身形猛地一動，化作一道殘影，在這空曠的大殿中演練起來！
他的動作，初時還有些生澀，但隨着時間的推移，卻變得越來越流暢，越來越詭異！
時而如猛虎下山，大開大合，爪風撕裂空氣，發出刺耳的厲嘯！
時而如毒蛇出洞，陰險毒辣，角度刁鑽，專攻人體要害！
更可怕的是，他每一爪揮出，竟都帶着一股無形的吸力！
仿佛他的手掌，化作了一個吞噬萬物的黑洞，要將周圍的一切光線、空氣，乃至敵人的攻擊，都徹底吞噬、化爲己用！
陸玄原本還抱着一絲考校的心態，可看着看着，他臉上的平靜，漸漸消失了。
取而代代之的，是震驚！
是駭然！
是難以置信！
“這......這是......”
他那雙魔瞳死死鎖定着秦燼的每一個動作，腦海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這套爪法，羚羊掛角，妙至毫巔！
其中蘊含的武道至理，竟與《吞天化魔功》的“吞噬”、“毀滅”之意完美契合，相得益彰！
這哪裏是什麼胡亂比劃！
這分明是一套已經有了完整雛形，且品階高到嚇人的......絕世武學！
天階！
至少也是天階絕品！
甚至......猶有過之！
陸玄徹底懵了！
天階武學是什麼概念？
放眼整個朝天宗，能被評爲天階的武學，恐怕一只手都數得過來！
而且這些武學，還全都被宗門當成了鎮宗之寶，供奉在藏經閣的最頂層！
除非是宗門的頂尖人物，否則一般弟子甚至是長老，都無權修煉！
而陸玄身爲朝天宗的九長老，混了一輩子，修煉的也不過是一本地階下品的《碎玉掌》！
可現在！
他的徒弟，這個早在一天還是個丹田破損的“廢人”，竟然在他面前，隨隨便便就自創出了一套天階武學？
這尼瑪怎麼可能？
陸玄只覺自己的世界觀都崩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