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水順着陳默的發梢滴落,砸在簡歷的封面上,暈開了“陳默”兩個字,像兩團化不開的墨跡,也像他此刻的心情——模糊不清,沉重難明。

他站在“宏遠投資”大廈的玻璃旋轉門前,已經半小時了。門內西裝革履的人群穿梭往來,自動門每一次開合,都帶出一陣混雜着咖啡香與昂貴香水的暖風。那是另一個世界的氣息,與他隔着玻璃,卻又觸手可及。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白襯衫領口邊緣已經泛黃,無論用多少洗衣液都洗不掉那種歲月的痕跡;西裝是去年爲了秋招,咬牙花半個月生活費在學校跳蚤市場買的二手貨,買來時賣家信誓旦旦說是“只穿過兩次,九成新”,此刻被雨水浸溼,緊緊貼在背上,冷得像塊冰;腳上的皮鞋,鞋尖處已經微微開膠,像咧開的嘴,嘲笑他的窘迫。

手機震動了一下。

陳默心頭一緊,以爲是面試結果,急忙掏出來——屏幕沾了雨水,他用力在襯衫上擦了擦,才看清是母親的微信語音。

他沒敢點開,手指在屏幕上懸了幾秒,最終點開了那個紅色的未讀提示。

“小默啊,吃飯了沒?你王阿姨給你介紹的那個銀行大堂經理的面試,有消息了嗎?人家說今天下午就給回復的。”

語音裏夾雜着鍋鏟翻炒的聲音,還有父親壓抑的、仿佛永遠停不下來的咳嗽。背景音裏,還有電視裏播放的地方台新聞,聲音開得很大——那是父親的習慣,他說耳朵不太好,其實陳默知道,是爲了掩蓋那令人心慌的寂靜。

陳默把手機拿遠了些,靠在溼冷的牆壁上,看着街對面“誠聘金融精英”的巨幅廣告。廣告上的男人三十出頭,笑容自信,腕上的手表在燈光下熠熠生輝,身後的背景是陸家嘴的摩天大樓群。

他摸了摸口袋裏僅剩的三張百元鈔票——那是他這周的飯錢,也是下周的房租。房東太太昨天已經敲門提醒過:“小陳啊,下個月的房租該交了,你別忘了啊。”她說話時眼睛盯着他鞋尖開膠的地方,語氣裏有種說不出的東西。

“宏遠投資”的前台小姐第三次用憐憫又帶着點不耐煩的眼神看過來時,陳默知道,沒戲了。

“先生,我們HR經理真的已經下班了。”她這次沒有站起來,只是隔着台面說道,手指在鍵盤上敲擊不停,仿佛在完成什麼重要的工作,“而且您的面試時間是下午三點,現在已經五點半了。”

“我知道,我是在等結果。”陳默說,聲音有些幹澀。

前台小姐嘆了口氣,那嘆息輕得像羽毛,卻重得讓陳默幾乎站不穩。“結果會郵件通知的,您先回去吧。”

“我知道了。”陳默點點頭,拿起桌上那杯HR助理兩小時前遞給他的、已經涼透的速溶咖啡,喝了一口。苦澀的液體滑過喉嚨,帶着一股紙杯的漿糊味,還有種廉價的甜味劑留下的後味。

他轉身走進雨裏。

雨水瞬間將他澆透,從頭發到腳趾。但他沒有加快腳步,反而走得慢了。他想起四年前的夏天,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時,也是這樣一場雨。那時他站在家門口,任由雨水打溼通知書,母親沖出來拉他進屋,嘴裏念叨着“傻孩子,淋壞了怎麼辦”,眼睛裏卻是藏不住的笑意。父親那晚罕見地開了瓶二鍋頭,給自己倒了小半杯,也給陳默倒了一點。

“咱們家要出個金融才俊了。”父親說,咳嗽聲被酒氣壓下去片刻。

四年過去了,金融才俊成了落湯雞。

手機又震動起來。這次是短信。

“尊敬的陳默先生,您好,很遺憾通知您,您未通過我司投資顧問助理崗位的面試。感謝您的參與,您的簡歷已進入我司人才庫,期待未來有機會合作……”

後面的文字他沒再看。這樣的短信,他已經收到第十七封了。每一封的措辭都大同小異,禮貌、冰冷、無可挑剔。

他把手機塞回口袋,雨水順着額前的劉海流進眼睛,刺得生疼。他抹了一把臉,抬頭看天。灰蒙蒙的天空被縱橫交錯的電線切割成碎片,像他那張被揉皺又展開無數次的簡歷。

路過一個報亭時,他停下來,買了一包最便宜的“紅梅”。七塊錢,能抽三天。

“小夥子,找工作呢?”報亭老板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頭頂微禿,戴着一副老花鏡,一邊找零一邊問。報亭的塑料棚滴滴答答地漏着水,老板用一個小鐵桶接着。

“嗯。”陳默含糊地應了一聲,拆開包裝,抽出一根煙點上。辛辣的煙霧吸入肺部,帶來一陣短暫的麻痹,讓他暫時忘記了溼衣服貼在身上的不適。

“別急,慢慢來。我兒子去年畢業,也找了半年才定下來。”老板把零錢遞給他,是三枚一元的硬幣,“在快餐店打工呢,先混口飯吃。他說這叫‘騎驢找馬’。”

陳默接過錢,說了聲“謝謝”,轉身要走。

“小夥子,”老板又叫住他,從報亭裏探出半個身子,壓低聲音說,“下個路口左轉,過兩個紅綠燈,有個證券公司,在招實習生,門檻不高,你要不要去看看?我天天在這兒,看他們貼招聘啓事貼了快一個月了。”

陳默的腳步頓住了。

“證券公司?”

“是啊,好像叫什麼‘通達’。”老板揮揮手,手上沾着油墨,“快去吧,趁人家還沒下班。我看他們那兒燈還亮着。”

陳默道了謝,幾乎是跑着沖向下一個路口。鞋底拍打溼漉漉的地面,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在空曠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雨小了些,但風更冷了,吹得他渾身發抖。

“通達證券”的招牌並不顯眼,藏在一棟老舊寫字樓的三層。樓是九十年代的建築,外牆的瓷磚已經剝落了不少,露出下面灰色的水泥。入口處堆着幾輛共享單車,歪歪扭扭的。

陳默在樓梯間裏喘着氣,整理了一下溼透的襯衫,試圖把頭發抹平,但頭發頑固地貼在額頭上。他看了看樓梯間牆上斑駁的污漬和胡亂張貼的小廣告,深吸一口氣,走上三樓。

三樓走廊的燈壞了一盞,剩下的那盞忽明忽滅,發出滋滋的電流聲。走廊盡頭有一扇玻璃門,門上貼着一張A4紙,打印着“通達證券”四個字,還有一行小字:“專業投資諮詢,開戶手續費優惠”。

陳默推門進去。

辦公室裏很安靜,只有電腦主機的嗡嗡聲和偶爾傳來的電話鈴聲。面積不大,約莫四五十平米,被隔成幾個工位,但大多數都空着,桌上積了層薄灰。只有靠窗的位置有個人。

一個戴着黑框眼鏡的中年男人坐在辦公桌後,正盯着三台電腦屏幕。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紅綠線條——陳默認出那是K線圖。男人約莫四十出頭,頭發有些稀疏,穿着件深藍色的POLO衫,領子已經洗得發白。他一手握着鼠標,一手拿着個咬了一半的饅頭,眼睛在三塊屏幕間快速移動。

“您是……招聘負責人?”陳默小心翼翼地問,聲音在空曠的辦公室裏顯得格外響亮。

男人轉過頭,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目光在他溼透的西裝和開膠的鞋尖停留了片刻:“我姓張。你是來應聘實習生的?”

“是,我看到招聘信息……”陳默趕緊把那份已經被雨水打溼、邊緣卷起的簡歷遞過去。簡歷上的字跡有些模糊了,他真後悔沒多花五塊錢買個塑料文件袋。

張經理接過簡歷,只用兩根手指捏着邊緣,仿佛怕沾上水。他只看了一眼封面,眉頭就皺了起來:“二本?金融專業?”

“是,江北財經學院。”陳默補充道,聲音不自覺地低了下去。

“成績單呢?”

陳默從文件袋裏掏出成績單——那是他唯一用塑料膜保護好的東西。四年的青春,熬了無數個夜,刷了無數道題,泡在圖書館的時間比在宿舍還多,換來這張紙:績點3.8,在系裏排名前五。他還拿過兩次二等獎學金,一次“金融案例分析大賽”的優秀獎。

張經理掃了一眼,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理論知識不錯。那你知道現在上證指數是多少嗎?”

陳默愣住了。

這個問題太突然了。他一整天都在奔波面試,早上七點出門,輾轉了三家公司,連午飯都沒吃。他張了張嘴,想說“抱歉,我剛面試完一家投資公司,沒來得及看盤”,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一個數字。

一個他剛才在“宏遠投資”大堂的電子屏上,無意識瞥見的數字。那塊屏幕實時滾動着全球主要股指,他等面試時盯着看了很久,那些數字像咒語一樣刻在他腦子裏。

“3042.18,跌0.73%。”陳默說,聲音平靜下來。

張經理有些意外,扶了扶眼鏡,又問:“最近一個月,跌幅最大的板塊是哪個?”

陳默的大腦飛速運轉。他想起昨晚在圖書館,翻看的那本《證券市場周刊》——那是他每周必讀的,盡管已經過期兩周,但學校圖書館只訂了這一份。他記得封面文章是關於光伏產業出口困境的。

“是光伏板塊。受歐洲市場新政影響,龍頭股‘天合光能’月跌幅超過15%,‘隆基綠能’跌12.7%,整個板塊資金淨流出超過80億。”陳默說,語速越來越快,“不過分析師認爲這是短期調整,長期來看,光伏仍然是碳中和背景下的核心賽道。”

張經理的眼神變了。他放下手裏那半個饅頭,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發出有節奏的嗒嗒聲。辦公室裏只有那聲音,還有電腦風扇的嗡嗡聲。

“你對股市有興趣?”張經理問,目光如探照燈般掃過陳默的臉。

“我……”陳默想說“我學過證券投資學”,想說“我做過模擬盤,最高收益率達到過40%”,想說“我跟蹤過巴菲特和索羅斯的所有公開案例”,但最終,他只是實話實說,“我需要一份工作。”

這句話說出口,辦公室裏安靜了幾秒鍾。

然後張經理笑了,不是剛才那種似笑非笑,而是真正的、露出牙齒的笑。他拉開抽屜,翻找了一會兒,拿出一張皺巴巴的表格。

“實習生,沒有底薪。”他說,把表格推到陳默面前,“每天的工作是打掃辦公室衛生,幫客戶開戶填表,接電話,還有——”他頓了頓,指了指窗外,“幫我、還有偶爾來的幾個老客戶,去樓下的‘老味道’餐館,買盒飯。”

陳默看着那張表格。表格上方,是“通達證券實習生入職登記表”的字樣,印刷質量很差,字跡模糊。下面需要填寫姓名、學校、聯系方式等基本信息,最下面有一行小字:“本公司實習生不提供薪酬,僅提供實習證明。”

他想起母親的語音,想起父親壓抑的咳嗽,想起房東太太的眼神,想起口袋裏僅剩的三百塊錢——如果今晚不吃晚飯,明天早上也不吃,這三百塊剛好夠下周的房租,但飯錢就沒有了。

他拿起桌上那支筆帽已經咬破的圓珠筆,在表格上,工工整整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幹。”

張經理點點頭,從抽屜深處翻出一張門禁卡和一把鑰匙,放在桌上。門禁卡已經很舊了,塑料邊緣開裂,照片位置空着。

“明天早上八點半,準時到。別遲到,我討厭遲到的人。”張經理說,又補充道,“鑰匙是開辦公室門的,門禁卡是樓下的——不過樓下大爺通常不看,你點頭笑笑就能進來。”

陳默拿起門禁卡和鑰匙,金屬的觸感冰涼而真實,硌着他的掌心。

“謝謝張經理。”

他轉身要走,腳步輕快了些。至少今晚能跟母親說,找到工作了。至少下周的房租有着落了——他可以問母親先借一點,等實習結束,拿到實習證明,也許就能找到正式工作。

“對了,”張經理又叫住他,眼睛已經轉回電腦屏幕,“你剛才說的‘天合光能’,我正好在關注。明天來了,跟我詳細說說你的看法——用你學過的理論分析,別光背數據。”

陳默的背影僵了一下。

他沒有回頭,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走出寫字樓,雨已經停了。

夕陽從雲層中透出一絲光,照在溼漉漉的地面上,反射出斑駁的光影。街邊的梧桐樹滴着水,每一滴都像小小的鑽石。陳默站在路邊,從口袋裏掏出那包“紅梅”,又抽出一根。

他想點火,但打火機被雨水打溼了,怎麼也打不着。他用力甩了甩,試了幾次,終於放棄了,把溼漉漉的打火機扔進垃圾桶。

他把煙夾在耳朵上——這個動作是他父親常做的。他拿出手機,點開了那個紅色的未讀提示。

“小默啊,吃飯了沒?媽做了紅燒肉,等你回來吃。”這是最新的一條,十分鍾前發的。

陳默深吸一口氣,按下語音鍵。

“媽,我找到工作了。”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但很平靜。

“在一家證券公司,做實習生。”

“公司叫‘通達證券’,在中山路這邊。你聽過嗎?”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等待母親的回應。但實際上他不需要等待,他知道母親會說什麼。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母親大概在消化這個消息,在想“證券公司”聽起來比“銀行大堂經理”是好是壞。

然後,是母親壓抑的、帶着哭腔的笑聲。

“太好了……太好了……我兒子有工作了……”聲音斷斷續續,“證券公司好,證券公司好……你王阿姨說現在炒股的人多,證券公司掙錢……”

“媽,是實習生,沒工資的。”陳默實話實說。

“沒關系,沒關系!先幹着,積累經驗!”母親的聲音突然響亮起來,“媽給你打五百塊錢,你買身好點的衣服,上班要穿得體面!”

“不用,我……”

“聽話!媽這就給你轉!”電話那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大概是母親在找手機銀行APP,“你爸也說好,他剛才都笑了……”

陳默掛了電話,抬頭看天。

夕陽的餘暉中,一群歸鳥飛過,朝着城市邊緣的方向。他想起大學四年的點點滴滴,想起圖書館閉館時管理員催促的鈴聲,想起教室後排永遠睡不醒的同學,想起那些關於“華爾街之狼”和“金融帝國”的夢想——那些在課堂上被反復講述的故事,那些關於索羅斯狙擊英鎊、巴菲特價值投資、雷曼兄弟倒台的案例,那些在深夜裏和室友暢談的“等我有了第一桶金”的豪言壯語。

那些夢想,此刻都像這雨後的空氣一樣,被洗刷得幹幹淨淨,只剩下最原始、最樸素的現實:他需要一份工作,需要付房租,需要吃飯,需要讓父母不再擔心。

他摸了摸口袋裏的門禁卡,金屬的邊緣有些鋒利,硌着他的手指。那把鑰匙上貼着褪色的標籤,寫着“303”,是這間辦公室的門牌號。

他轉身,朝着“老味道”餐館的方向走去——張經理沒說讓他今天就去,但他想去看看。肚子,是真的餓了。早上出門前吃的那碗泡面,早已消耗殆盡。

“老味道”就在寫字樓背面的一條小巷裏,門面很小,招牌上的霓虹燈壞了一半,“味道”兩個字只剩下“未道”。玻璃門上貼着褪色的菜單:紅燒肉盒飯15元,魚香肉絲盒飯12元,最便宜的是麻婆豆腐盒飯,10元。

陳默推門進去,一股混雜着油煙、米飯和廉價清潔劑的氣味撲面而來。店裏只有四張桌子,其中一張坐着一個穿着工裝的中年男人,正埋頭吃飯。櫃台後是個系着圍裙的大媽,正看着一台小電視機,裏面播放着婆媳劇。

“吃什麼?”大媽頭也不回地問。

“我……看看。”陳默說。

他確實在看,看牆上的菜單,看價格,也在看這個未來可能要天天來的地方。他想,如果每天給張經理買盒飯,也許能順便給自己也買一份最便宜的。10塊錢,一天兩頓就是20,一周……

“小夥子,找工作啊?”吃飯的中年男人突然抬頭問。他臉上有道疤,從眉骨延伸到嘴角,但並不顯得凶惡,反而有種滄桑感。

“嗯,剛找到。”陳默說。

“在哪?”

“樓上,通達證券。”

中年男人的動作停了停,然後笑了,露出被煙熏黃的牙齒:“老張那兒啊。那老頭還沒關門呢?”

陳默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大媽轉過頭來,打量了陳默一眼:“你是老張新招的實習生?”

“是。”

大媽搖搖頭,嘆了口氣,又轉回去看電視了。那嘆息裏有種說不清的東西,像是憐憫,又像是司空見慣。

陳默走出餐館時,天已經完全黑了。街燈一盞盞亮起來,這座城市正在換上夜晚的妝容。他摸了摸耳朵上那支沒點燃的煙,最終還是拿下來,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

他不知道,這扇剛剛爲他打開的門後,等待他的將是什麼。

他不知道那個眼神銳利的張經理,爲什麼在一個幾乎空無一人的證券公司堅持;不知道“通達證券”四個字背後,有怎樣的故事;不知道那些閃爍的紅綠K線,將如何與他的命運交織。

是萬丈深淵,還是星辰大海。

他只知道,他必須走下去。從明天早上八點半開始,從打掃辦公室開始,從買盒飯開始,從分析“天合光能”開始。

一步,又一步。

他走向公交站,溼透的西裝在夜風裏漸漸幹了,變得僵硬。但他背挺得很直,像大學開學第一天,父親送他到校門口時說的那樣:“挺直腰杆,人活着就得有個精氣神。”

公交車來了,他投了兩枚硬幣,發出清脆的響聲。

車廂裏空蕩蕩的,只有他和司機。他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窗外流動的夜景。手機震動了一下,是銀行的短信通知:

“您尾號3476的賬戶收到轉賬500.00元,餘額803.27元。”

陳默盯着那串數字看了很久,直到眼睛發酸。

然後他收起手機,把頭靠在冰涼的玻璃窗上,閉上了眼睛。

明天,會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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