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君潯璟張了張嘴,最終道:“一直這樣獻祭下去,族群遲早會走向滅亡,這並非是解決問題的根本之道。”

“道理我們都懂,我們曾經也反抗過,但反抗的代價是更快地走向滅亡,是更多族人的無辜犧牲。除了獻祭……我們似乎別無選擇。”

“你們獻祭的頻率是多久一次?”

“起初是每隔數年一次,後來次數頻繁,變爲一年一次。”

“一年一次,那這些年裏你們潮汐族就沒有新生兒誕生?”不然的話,就算是一年死去一個,只要有新生兒誕生,族群也不至於如此凋零。

潮風瀾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復雜的表情,他瞬間明了君潯璟話中的疑惑。他輕輕嘆了口氣,聲音有些低沉:“新生兒是有誕生的,只是……”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只是那些新生的孩子,很多都在還未長大,甚至還在襁褓之中,就被選爲獻祭的人選。每當有新生兒降臨,族裏既充滿了新生的喜悅,又籠罩着深深的憂慮。因爲大家都知道,他們可能隨時會成爲下一個獻祭者。

而且,不知是詛咒的原因還是龐的原因,我們潮汐族生育率下降。本來我們潮汐族與任何族通婚,所生下的孩子皆是潮汐族血脈。這一點曾讓我們在艱難的歲月裏還抱有一絲希望,覺得能通過通婚引入新的活力來維持族群的發展。

後來,隨着生育率持續走低,不少潮汐族人至今無所出。加上新生兒的存活率越來越低,很多孩子即便沒有被選爲獻祭者,也早早夭折。”

“或許沒有降生也是一種好事。”司清翌輕聲呢喃着:“他們若不曾來到這個世界,便不會遭受這般苦難。”

“是啊,可能他們在出生時就察覺到自己的降生只不過是爲了延續族群那看似渺茫的希望,而被迫來到這個世界。至於那些願意降生的小小生命,他們似乎也明白自己隨時可能面臨怎麼樣的命運,在母親的懷抱中,那清澈的眼神裏偶爾會閃過一絲與年齡不符的憂鬱。”

司清翌幾人面面相覷,沉默着,不知該說什麼好,也不知該做什麼好,連呼吸都變得滯澀。他們像個旁觀者,遊離在此次事件之外,無法伸出援手。要說同情是有的,可卻似乎太過纖細,無法真正穿透一堵名爲“現實”的高牆去替潮汐族哀鳴。

籃晨澤打破了沉默,聲音裏滿是懊惱:“我們這樣算怎麼回事?明明想幫忙,卻感覺使不上勁。”

司清翌:“這事關神的詛咒,我們幾個人修爲這才哪到哪,當然是有心無力。”

君潯璟見儀式快要完成,女子也正要消失,十分平靜地問道:“你不去救她嗎?”

“救?談何容易。我若貿然闖入,就如同飛蛾撲火,不僅救不了她,還會把自己搭進去,讓局勢更加不可收拾,甚至整個潮汐族都可能陷入更大的災難。”

“我還以爲你會憑借一腔熱血,一股腦沖上去。”

司清翌有些意外道:“你從哪裏看出我是一個莽撞無知的人,我可是惜命的很。那女子雖可憐,但比起她的命,我覺得還是自己的小命更重要。”

況且,潮風瀾這個玩伴都不急,他一個外人,又何必急於一時,還是靜觀其變,深思熟慮後再行動。

君潯璟直視司清翌的眼:“莽撞我知我的確看不出來,但通過這幾天的相處,我發現你有點‘樂於助人’,給我一種你會不顧一切去幫助人的錯覺。”

司清翌被君潯璟這般盯着,輕咳一聲,說道:“說不定你被我的僞裝給騙了,我這個人啊,看似樂於助人,實則內心也有自己的小算盤。你看人這般不準,以後可別輕易相信他人表面所見,不然可會吃大虧。”

君潯璟的語氣中帶有一絲篤定:“是嗎?”他倒是看出來了,司清翌這家夥還是滿嘴胡話。比起司清翌的嘴,他更相信自己的眼光。即便司清翌有自己的思量,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不會含糊的。連君潯璟自己都要詫異,他分明和司清翌這人相處不久,卻好像已經很了解他了。

司清翌小雞啄米般點頭:“是的,是的。”好像這般行爲很光榮。

而比起司清翌幾人的淡然,籃晨澤倒顯得有些坐不住了,他急忙道:“潮風瀾,你快去阻止儀式,再不阻止,她就要死了!我回去就和族長說清楚你們的情況,相信族長和我的族人願意拿出籃靈晶石來幫助你們渡過難關,這樣你們便可以不再獻祭同族換取籃靈晶石了。”

“謝謝你的好意,但你們族的藍靈晶石也不多吧,它能幫助我們一時,卻不能幫助我們一輩子。更何況,若是全部給我們,你們又該怎麼辦?”

藍晨澤微微一愣,隨即眼神堅定起來:“你不用擔心這點,大不了我們以後就用靈石修煉。靈石雖然效果不如藍靈晶石,但只要我們努力,也一定可以提升實力的。”

潮風瀾輕輕搖了搖頭:“你的心意我們領了,但還是不必了,若有多餘的藍靈晶石倒可以售賣於我們。”

其實接受這樣的提議是目前爲止最好的辦法,只是藍晨澤能同意,但他的族人未必能同意。別說藍晨澤是個普通族人,就算是族長,也不能輕易決定將本族賴以生存的藍靈晶石全部拿出來幫助潮汐族。

潮汐族爲了生存已經喪失了良心,若再爲了生存而犧牲其他種族,那便與貪婪無度、不顧他人生死的惡徒有何區別?他不能讓貪婪與自私蒙蔽雙眼,至少在死之前,堅守最後的道德底線。

正當藍晨澤還要說什麼時,儀式已經完成,只見一道耀眼至極的光芒從儀式中心沖天而起,將整個穴底照亮,刺得衆人紛紛眯起眼睛。待光芒漸漸消散,原本被詛咒束縛的女子,此刻緩緩懸浮在空中,她的面容已沒了往昔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寧靜祥和,雙眸輕闔,仿若沉睡在夢鄉。

刹那間,一股浩瀚無垠的氣息彌漫開來,海神意志乍現。那虛幻的身影威嚴赫赫,讓人忍不住匍匐。

宗長臨眯起眼到,眼神中閃過一絲戲謔之意:“不愧是海神意志,這威壓驚得人一愣,讓人心生敬畏,仿佛在這神聖威嚴面前,自身渺小如螻蟻。”

司清翌感受着那如山嶽般的威壓,敏銳地察覺到一絲異樣。他目光如炬,緊緊盯着那虛幻的海神身影,心中疑雲漸起。

“這威壓雖強,可我卻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似乎……太過刻意了。”

司清翌閉上雙眼,凝神感受着那股力量的本質。他在海神意志身上捕捉到了一絲極其細微卻又格格不入的氣息,那氣息中透着一種原始的凶悍與混亂,與海神所應有的純淨威嚴大相徑庭。

君潯璟和宗長臨同樣心生疑惑,他們抬起頭,望着那高高在上的海神意志,開始思索,究竟是哪裏不對勁。

“師兄,你可察覺到那威壓中隱藏的異樣氣息?”君潯璟低聲說道。

宗長臨點頭表示認同:“不錯,我也察覺到了。而且,你看那光影的波動,雖說看似神聖,但其閃爍的頻率和節奏卻透着一絲不自然,似乎是在刻意模仿真正的海神意志,卻未能完全得其精髓。”

籃晨澤也察覺到了異樣,他走上前來,說道:“我感知到在這威壓之下,周圍的水元素流動有些紊亂。真正的海神出現,水元素應該是順從且有序的,不可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此時,四雙眼睛分別看向潮風瀾。司清翌率先開口道:“連藍晨澤都能感受到這所謂‘海神’的異常,你們身爲海神血脈怎會毫無察覺?”

“其實我們一開始也覺得這海神意志有些奇怪,但祂不是海神的話,又爲何要僞裝成海神,這般做法僅僅只是爲了讓我們獻祭?而且祂所賜予的籃靈晶石的確有暫緩詛咒之效,這功效連守護它們的籃靈海獸一族都不知。如果祂不是海神的話,又豈會知曉。所以我們即便察覺到一絲異樣,也下意識地不願往壞處去想,只當是儀式過程中可能出現的某種特殊變化。”

司清翌頭部以極其緩慢的速度上下晃動,懂了,就是不好撕破臉皮,裝傻充愣中,要是真撕破臉皮的話,就拿不到藍靈晶石了。這麼重要一點,能不能提早說!只要不是海神親自降臨,那麼一切都好說。

司清翌見‘海神’意志正要帶走那名女子,趕忙跳了下去:“且慢。”

宗長臨見狀搖了搖頭:“這小子,方才還說自己不會貿然行動的。”說着,轉而看向君潯璟,卻發現自家師弟早已不見。

宗長臨微微一愣,隨即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這兩個家夥,還真是一個比一個沖動,那麼我也只好舍命陪君子。”

言罷,宗長臨身形一閃,也朝着“海神”意志的方向飛去。籃晨澤和潮風瀾見狀,相視一眼,也紛紛跟上。

此時,司清翌已經與“海神”意志對峙起來。“海神”意志眼中閃過一絲怒意:“你這是在挑戰本神的權威?”

司清翌嗤笑道:“神?你也配!你身上的氣息連眷族都不如,也敢妄自稱神。”

不是說海神意志遍布每一滴水嗎?這都有人冒充祂數年之久了,祂都沒發現,這海神怕是徒有虛名,還是說祂正與人翻雲覆雨,沒有這閒心管?那祂也真是夠持久的。

“海神”意志眼中閃過一絲怒意:“潮汐族這就是你們對吾的忠誠嗎?還愣着做什麼,給我快點殺了他。”那聲音仿若暴風雨來臨前的電閃雷鳴,在每一個潮汐族人的耳畔轟然炸響,震得他們心神俱顫。

潮汐族人們面面相覷,他們的眼神中交織着困惑與猶豫,倒是沒有想象中的恐懼。潮風瀾橫在司清翌與族人之間,生怕族人們在一時沖動之下做出無法挽回的錯誤決定。

司清翌側過身,瞥向那群潮汐族人,若是他們敢動手,那他立馬拂袖而去,毫不留戀。至於那所謂的詛咒之事,他全當不知情,任由他們在這混亂的局面中自生自滅。他可沒那份閒心去熱屁股貼冷臉,自討沒趣。

就看潮汐族人怎麼選擇了,其實他的心裏更偏向於是被“拋棄”的那一方。潮汐族要是早能和“海神”撕破臉,就不會等到如今這般進退兩難的境地,而他只是一個壞他們好事的局外人,他們又怎會因他的出現,突然奮起反抗。要真是這樣,那他還有點天命之子的感覺。

潮汐族人們陷入了深深的糾結之中,如同置身於狂風巨浪中的孤舟,不知該駛向何方。最終,他們看向族長潮海眷。

潮海眷靜靜地站在那裏,她的面容沉穩如常,那顫抖的雙手卻悄然出賣了她內心深處的波瀾起伏。她知道自己此刻所肩負的,是整個潮汐族的命運與未來。每一個抉擇,都有可能引發無法挽回的後果。

她的目光緩緩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從族中德高望重的長老,到年輕氣盛的戰士,再到還不會走路的孩童。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上所呈現出的期待,令她壓力倍增。

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潮海眷身上,包括“海神”。長久的沉默之後,潮海眷深吸一口氣,那氣足以將這片海域所有力量都凝聚於胸膛之中。

“族人們,我們潮汐族在這片海域中繁衍生息了數萬年,歷經無數風雨。如今,我們又一次站在了命運的十字路口。先前的我們爲了能活下去,不惜以同族爲代價。我們是多活了幾年,可是我們活着如同行屍走肉,失去靈魂的軀殼又怎能感受到生存的意義?這樣的苟活真的是我們想要的嗎?我想問你們,這些年,你們快樂嗎?”

這個問題十分尖銳,直直地刺入了每一個潮汐族人的內心深處。

一位族人抬起頭,眼中閃爍着淚花:“族長,我們何曾快樂過?一想到我們的命是用同族的鮮血換來的,這每一刻的存活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我們其實早已厭棄這樣的生活,但一想到反抗會帶來更多的流血和犧牲,我們又陷入了無盡的彷徨。”

另一位族人情緒激動地接口:“是啊,我們似乎沒有問過其他人是怎麼想的,或許他們和我們一樣,也早已厭倦。”

“族長,我們做出了許多違背良心的事情。可這些並沒有給我們帶來安寧與快樂,反而讓我們的心靈更加沉重。這一次,我們想爲了自己而活一次。”

“好。”

此刻,整個潮汐族站在司清翌幾人的身後,與他們同仇敵愾。

“海神”意志聽到這話,臉色變得愈發陰沉,眼中怒火中燒:“你們,好得很。”

他見自己的身份被識破,也不再僞裝,露出猙獰的面目——九頭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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