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5.
“媽媽,咬他的手!用發簪,扎他的眼睛!”
稚嫩的聲音在我腦中炸開。
我瞬間清醒,張口就用盡全力咬在顧衍的手腕上!
“啊!”
顧衍慘叫着鬆開了手。
我趁機拔下頭上的發簪,反手就朝另一個保鏢的眼睛扎去!
保鏢捂着眼睛痛苦嚎叫,血順着他的指縫流下。
現場頓時大亂!
我用頭撞開擋路的裴時璟,拼命往醫院大廳跑!
“抓住她!”
裴時璟被我撞得後退一步,臉上溫雅的表情終於碎裂,變得暴怒。
我什麼都顧不上了,只知道往前沖!
大廳裏已經聚了不少人,我沖進人群,哭喊着:
“救命!他們是人販子!他們要賣掉我和我的孩子!”
“那份精神病證明是假的!我沒病!”
人群騷動起來,對着顧衍和裴時璟一行人指指點點。
之前幫我的那個家屬也沖了過來,把我護在身後,對着保安吼:
“還愣着幹什麼!報警啊!沒看見他們要搶孕婦嗎!”
輿論的壓力讓保安不敢再偏信裴時璟。
眼看場面要失控,裴時璟的臉徹底沉了下來。
他給了顧衍一個眼色。
顧衍馬上指着我對人群喊:
“大家別信她!她是我老婆,有精神病,總幻想我害她!”
“我們就是想帶她去治病!你們看,這是我們的結婚證!”
他說着,從錢包裏掏出了結婚證。
紅色的本子在燈光下很刺眼。
人群又動搖了。
“是啊,看着不像人販子,誰家拐人還帶結婚證的?”
“這女的......看着是有點不對勁。”
我看着顧衍那副痛心疾首的嘴臉,氣得發抖。
就在這時,警察趕到了。
“警察同志!你們可算來了!”
顧衍立刻迎上去,惡人先告狀。
“我老婆精神病發作,非說我要賣了她,還傷了人!”
“我們想帶她去醫院,她死活不肯!”
裴時璟也恢復了之前的樣子,對警察說:
“警察同志,這是誤會,家庭內部矛盾。”
我被帶到警局,顧衍、裴時璟,還有那個被我扎傷的保鏢,都跟了過去。
在警局,他們串通一氣,顛倒黑白。
顧衍一口咬定我是重度產前妄想症。
裴時璟則聲稱自己是顧衍的朋友,看我病情嚴重,好心幫忙送我去醫院。
那個所謂的“母嬰拍賣群”,他們說是惡作劇的詐騙群。
他們也是受害者,照片是被盜用的。
至於那份診斷書,顧衍哭着解釋,說他早就發現我不對勁。
於是就偷偷拿我頭發去做的精神評估,只是不忍心告訴我。
他們的說辭天衣無縫。
我除了憤怒,拿不出任何證據。
最終,因爲“證據不足”,加上顧衍是我合法丈夫的身份。
警察只能將這定義爲“家庭糾紛”。
他們批評教育了顧衍和裴時璟,就讓他們把我帶回家。
從警局出來,天已經蒙蒙亮。
我被顧衍塞進車裏,渾身無力。
裴時璟沒上車。
他站在車窗外,對着我笑了一下。
那笑容裏是勝利者的傲慢,和對獵物的戲弄。
我知道,這事沒完。
6.
回到那個所謂的“家”,我像是踏入了另一個牢籠。
顧衍把我推進門,“砰”地一聲反鎖。
他臉上最後的僞裝也懶得維持,只剩陰鷙和不耐。
“岑姝,我真是小看你了。”
他一步步朝我逼近。
“你差點就壞了我的好事!”
我被他逼到牆角,無路可退,只能死死護住肚子,警惕地盯着他。
“顧衍,你到底爲什麼這麼做?爲了錢?”
“錢?”他嗤笑一聲,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你以爲只是爲了錢?”
他猛地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抬頭。
“你知不知道,你肚子裏這個孽種,是什麼?”
我心頭一跳。
“你什麼意思?”
“熊貓血,億萬分之一的概率,天生的‘藥引’。”
他一字一句,殘忍地揭開真相。
“裴總的母親得了重病,需要一種極其罕見的血型做藥引,進行骨髓移植。
“而你,岑姝,就是那個‘母體’。”
“你肚子裏的孩子,出生後的臍帶血,就是那味‘藥’!”
“所以,從一開始,我們結婚,你懷孕,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個局?”
我聲音顫抖,不敢相信。
“不然呢?”他甩開我的下巴,滿臉嘲諷,
“你真以爲我看上你了?要不是你這身特殊的血,你連給我提鞋都不配!”
原來如此。
所謂的“黃金初乳”拍賣,只是一個幌子。
他們真正的目的,是我,和我肚子裏未出世的孩子!
我渾身脫力,癱軟在地。
胸口堵得厲害,幾乎喘不過氣。
“你怎麼會知道許蔓背叛了你,還打傷了她?”
顧衍像是想起了什麼,突然蹲下,興致勃勃地打量着我的肚子。
“你那個小孽種,是不是跟你通風報信了?”
“我早就聽說,這種極品的‘藥引’母體,會和胎兒產生某種精神鏈接,沒想到是真的。”
他伸出手,摸向我的肚子。
“別碰我!”
我尖叫着打開他的手。
他被我激怒,表情扭曲。
“看來,不給你點教訓,你是不會聽話了。”
他說着,從客廳的櫃子裏,拿出了一卷粗繩和膠帶。
我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他把我死死地綁在椅子上,用膠帶封住了我的嘴。
“你就在這裏好好反省吧。”
“等裴總那邊安排好手術,就是你和你這個小孽種,發揮價值的時候了。”
他做完這一切,拿走了我的手機,摔門而去。
房間裏只剩下我,以及無邊的黑暗和絕望。
嘴被封住,手腳被綁,我動彈不得,也發不出任何求救信號。
我該怎麼辦?
難道就這麼等着被他們拉上手術台宰割嗎?
“媽媽,別怕。”
腦海裏,那個聲音再次響起。
“他的書桌,右邊第二個抽屜,最裏面,有一把備用鑰匙。”
我立刻拼命扭頭看向書房的方向。
可是,我被綁在客廳的椅子上,根本夠不到。
“媽媽,用力,讓椅子倒下去。”
我咬緊牙關,用盡全力後仰,身體的重心猛地偏向書房!
“砰!”
椅子砸在地上。
巨大的沖擊力讓我眼前發黑,小腹絞痛。
我顧不上痛,忍着腹部的抽搐,用身體在地上蠕動。
拖着沉重的椅子,一寸一寸地朝書房挪去。
地板冰冷,我身上很疼,沒挪動一下,都用盡了力氣。
但我不能停。
爲了我的孩子,也爲了我自己,我必須活下去!
7.
我不知道挪了多久,汗水浸透了我的衣服,嘴唇被我咬出了血。
當我終於蹭到書桌旁時,已經快要虛脫。
我用盡最後的力氣,用被綁在身後的手,艱難地去夠那個抽屜。
一次,兩次,三次......
指尖終於碰到了抽屜的拉環。
我欣喜若狂,拼命把它拉開。
抽屜裏的文件散落一地,我看到了,在最深處,靜靜地躺着一把銀色的鑰匙。
我用被綁住的雙手,笨拙地夾起鑰匙,然後一點一點地挪到門邊。
這樣不行,得先想辦法把繩子解開了。
我看不見,只能憑感覺,用鑰匙尖銳的一端,去磨割手腕上的繩索。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的手腕被磨得鮮血淋漓。
可那該死的繩子,卻依然牢固。
就在我快要絕望的時候,我聽到了門外傳來鑰匙開鎖的聲音。
是顧衍回來了!
我的心髒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來不及了!
我腦中一片空白,唯一的念頭就是,不能讓他發現!
我手忙腳亂地想把散落一地的文件塞回抽屜,可已經來不及了。
門“咔噠”一聲被打開。
顧衍走了進來,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狼狽不堪的我。
以及散落一地的文件和那把明晃晃的鑰匙。
他的臉色,瞬間陰沉得如同暴風雨前的天空。
“你——找——死!”
他一字一頓地從牙縫裏擠出這三個字,眼神裏的殺意,讓我不寒而栗。
他猛地沖過來,一腳踹在我身上。
劇痛從小腹傳來,我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媽媽!護住我!蜷縮起來!保護好肚子和頭!”
腦海裏的聲音帶着哭腔,充滿了急切和痛苦。
“賤人!還敢耍花樣!”
他對我拳打腳踢,毫不留情。
我蜷縮在地上,用盡全力護住我的肚子。
就在他瘋狂施暴時,我聽到了門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和鑰匙聲。
“顧衍,你在裏面嗎?”
是許蔓!
顧衍的動作停住了,他回頭看向門口。
就是現在!
我抓住這千鈞一發的時機,拼命用牙齒撕咬着嘴上的膠帶。
舌頭和牙齦被粗糙的邊緣磨得鮮血淋漓,但求生欲壓倒了一切!
“顧衍!住手!你在幹什麼!”許蔓一進門就看到屋內的情景,驚呆了。
“你來幹什麼?”顧衍不耐煩地看着她。
“裴總的人把我放了,”許蔓喘着氣
“他說計劃有變,讓你今晚就動手!”
顧衍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什麼,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猙獰。
他看看我,又看看許蔓,突然陰惻惻地笑了起來。
“既然都要動手,那多一個,不多。”
許蔓臉色大變:“你......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顧衍用刀尖指了指許蔓,又指了指我,
“你們倆,今天都得死。”
就在他們對峙的瞬間,我終於咬斷了膠帶!
“許蔓!你這個蠢貨!”我用盡全身力氣,聲音嘶啞地吼道,
“你到現在還看不清嗎?他從頭到尾都在利用你!”
“我把你當最好的朋友,你卻爲了這麼一個畜生背叛我!”
我的話像一把尖刀,狠狠扎進許蔓的心裏。
她氣得渾身發抖,指着顧衍的鼻子罵道:
“顧衍!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畜生!”
“我爲了你,背叛了我最好的朋友!你現在竟然要殺我滅口?”
8.
“要怪,就怪你們知道得太多了。”
顧衍耐心耗盡,舉起刀就朝許蔓刺了過去。
許蔓尖叫着躲閃,屋子裏瞬間亂成一團。
“媽媽,就是現在!他們內訌了!快!台燈!”
寶寶的聲音將我從地上喚醒。
我趁着他們糾纏的空隙,拼盡最後一絲力氣爬起來.
抓起書桌上沉重的黃銅台燈,朝着顧衍的後腦勺狠狠砸了下去!
“砰!”
顧衍被打得一個踉蹌,額頭瞬間見了血。他回過頭,眼神像要吃人。
也就在這一刻,他手裏的刀,失了準頭,狠狠地捅進了許蔓的腹部。
“啊!”許蔓發出一聲慘叫。
劇痛讓她瞬間清醒,也讓她徹底瘋狂。
腦海裏閃過一幕幕畫面:
大學時我冒着大雨給她送胃藥,工作後我拿出積蓄幫她渡過難關......
那些真摯的友情,全被她親手毀了。
就爲了眼前這個捅了自己一刀,滿心只想殺了她滅口的男人!
悔恨與報復的烈焰瞬間吞噬了她。
“顧衍!我跟你拼了!”
她沒有後退,反而像瘋了一樣撲上去。
死死抱住顧衍的腰,張口就咬在他的肩膀上。
用盡生命最後的力氣,把他往遠離我的方向拖拽。
她不是在救我,她是在和這個毀了她一切的男人,同歸於盡!
顧衍被她纏住,徹底暴怒,反手一肘狠狠擊在她的太陽穴上。
許蔓悶哼一聲,軟軟地倒了下去。
就在顧衍猙獰地舉起刀,準備徹底解決我們兩人時。
“砰!”
大門被一股巨力撞開。
“警察!不許動!”
帶隊的,正是之前在警局見過我的那個年輕警察。
我腿一軟,徹底癱倒在地。
看着被瞬間制服的顧衍,劫後餘生的淚水洶涌而出。
後來我才知道,是隔壁那位好心的病友家屬。
他看我被帶走後,越想越不對勁,就一直悄悄跟着我們。
他發現顧衍把我帶回家後就再也沒出來,又聽到了屋裏的爭吵和打鬥聲,果斷報了警。
而許蔓,因爲失血過多,送到醫院時已經沒了呼吸。
警察在她的手機裏,發現了她和顧衍所有的聊天記錄,以及他們策劃整個陰謀的全部細節。
原來,許蔓早就嫉妒我嫁得比她好,而顧衍的公司瀕臨破產,急需一大筆錢。
兩人一拍即合,狼狽爲奸,共同導演了這出“賣妻求榮”的戲碼。
許蔓甚至還懷了顧衍的孩子,她本以爲可以借此上位,沒想到,最終卻喪命在自己情人的刀下。
真是莫大的諷刺。
在警察局,面對如山的鐵證,顧衍徹底崩潰了。
他不再是那個溫文爾雅的丈夫,也不再是那個陰狠毒辣的劊子手。
他像一條喪家之犬,癱在審訊椅上,痛哭流涕。
他哭喊着自己是一時糊塗,是被豬油蒙了心。
他咒罵許蔓是蛇蠍毒婦,是她一步步引誘自己墜入深淵。
他甚至還想求我原諒,他說他對我還是有感情的。
他說只要我肯出具諒解書,他下半輩子做牛做馬報答我。
我看着他那副醜陋的嘴臉,只覺得無比惡心。
我平靜地告訴警察:“我要求依法嚴懲,絕不諒解。”
顧衍聽到我的話,像是被抽走了最後一絲力氣,徹底癱軟下去。
他的眼神,從乞求,到震驚,再到怨毒,最後,只剩下死灰般的絕望。
9.
案件的進展比我想象的要快。
因爲證據確鑿,影響惡劣,很快就進入了審判程序。
裴時璟作爲幕後主使,也被警方逮捕。
裴家動用了所有關系,想把他撈出來,但都無濟於事。
在強大的輿論壓力和法律的公正面前,任何權勢都顯得蒼白無力。
開庭的那天,我坐在旁聽席的第一排。
被告席上,裴時璟依舊衣冠楚楚,眼神冷漠如初。
顧衍,則面如死灰,雙眼布滿血絲。
審判長的聲音,在法庭裏回響,宣讀着他們的罪行。
當聽到“主犯裴時璟,犯非法組織出賣人體器官罪,情節特別嚴重,判處無期徒刑”時。
裴時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眼神裏閃過一瞬間的錯愕與不甘,但很快又恢復了死寂。
而當審判長的目光轉向顧衍時,他全身都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
“被告人顧衍,犯故意殺人罪、綁架罪、故意傷害罪,數罪並罰,性質極其惡劣,手段極其殘忍......”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重錘,砸在顧衍的神經上。
“......本院判決如下:判處被告人顧衍,死刑!”
“死刑”兩個字落下的瞬間,顧衍的身體猛地一僵,瞳孔放大到極致。
他張着嘴,喉嚨裏發出“咯咯”的怪響。
囂張、怨毒、僞裝......所有的情緒都在他臉上褪去,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懼。
突然,一股騷臭味彌漫開來。
他竟然,當庭失禁。
“不!不是我!是許蔓!是她勾引我的!岑姝!你原諒我!你快告訴他們你原諒我!”
他徹底崩潰了,像瘋了一樣掙扎着,朝我伸出手,哭得涕泗橫流。
我冷冷地看着他,眼神裏沒有一絲波瀾。
我在心裏默念:
許蔓,你看到了嗎?這就是你愛過的男人。
寶寶,你聽到了嗎?壞人得到了懲罰,我們安全了。
法警將屎尿齊流、鬼哭狼嚎的顧衍拖了下去。
他怨毒的咒罵聲在空曠的法庭裏,越來越遠,直至消失。
一切,都結束了。
一個月後,我在醫院順利產下了一個女兒。
我給她取名,安安。
願她一生,平安喜樂,再無波瀾。
我帶着安安,離開了那座讓我傷痕累累的城市,來到了一個溫暖的海濱小城。
我用法院判給我的賠償金,買了一棟帶花園的房子,開了一家小小的花店。
又是一個午後,陽光正好。
我抱着懷裏咿呀學語的安安,坐在搖椅上。
客廳的電視裏,正播放着午間新聞。
“......今日上午十時,殺人犯顧衍在市第一監獄被依法執行注射死刑......”
新聞主播字正腔圓的聲音,清晰地傳來。
我的心沒有一絲快意,也沒有一絲波瀾,只有一種塵埃落定的疲憊和釋然。
我低下頭,親了親女兒溫軟的額頭。
一滴溫熱的淚,悄無聲息地滑落,滴在安安的襁褓上。
我抱着她,輕聲說:
“寶寶,都結束了。”
鏡頭之外,是窗外蔚藍無垠的大海,海浪溫柔地拍打着沙灘,陽光灑滿整個世界。
我們的新人生,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