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安是圈子裏出了名的清冷佛子,卻爲了幾塊錢和我斤斤計較。
領證前一小時,他發來一份長達兩千行的Excel表格。
「蘇淺淺,我們要結婚了,之前的賬還是算清楚比較好,我不喜歡占人便宜。」
我點開一看,血壓瞬間飆升。
【去我家吹空調2小時:電費1.5元。】
【用我熱點刷視頻500MB:流量費3元。】
【和我接吻磨損嘴皮:精神損失費50元。】
最離譜的是最後一行:【因你導致我未能追到白月光:青春折舊費500萬。】
他推了推金絲眼鏡,語氣理所當然:「淺淺,轉賬吧,轉了我們就去領證。」
我氣極反笑,反手甩出一本房產證和一張親子鑑定書。
「顧淮安,這房子是我的,你那白月光的兒子,也是我的……前男友的。」
「現在,付不起房租就給我滾。」
我看着顧淮安那張因爲震驚而微微扭曲的俊臉,心裏的火氣總算順了一點。
他大概從來沒想過,一向對他溫柔體貼、百依百順的我,
會突然給他這麼大一個“驚喜”。
民政局門口的風有點大,吹得我剛做好的發型有點亂。
但我現在沒心情管這些。
我的視線死死鎖在顧淮安身上,不錯過他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
他扶着眼鏡的手指在抖。
鏡片後的那雙眼睛,平時總是帶着一種拒人千裏之外的清冷,
此刻卻寫滿了混亂和不敢置信。
“蘇淺淺,你……你說什麼?”
他的聲音都變調了,不再是那種平穩無波的佛子腔調。
我笑了。
不是那種溫婉的笑,是氣到極致,反而覺得荒謬的冷笑。
“我說得不夠清楚嗎?”
我指了指他腳下站着的這片土地,以及我們身後那棟氣派的獨棟別墅。
“這棟房子,房產證上寫的是我的名字,蘇淺淺。”
“你住了三年,是不是也該算算房租了?”
我學着他剛才的語氣,慢悠悠地補充。
“我不喜歡占人便宜。”
顧淮安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白轉紅,又從紅轉青。
精彩極了。
他拿起我甩在他胸口上的那份親子鑑定報告,手指因爲用力而指節泛白。
“這……這又是什麼?”
“你自己看啊。”我好心提醒他,“報告上寫得很清楚,林清婉的兒子林浩然,和沈星野的親子關系概率是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
林清婉,就是他Excel表格裏那個價值五百萬的白月光。
沈星野,是我談了五年,最後劈腿了的前男友。
世界就是這麼小,這麼巧,這麼狗血。
顧淮安的嘴唇哆嗦着,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看着他這副樣子,心裏最後一點留戀也煙消雲散了。
談了三年,我以爲我找到了可以托付一生的人。
他家境普通,但努力上進,年紀輕輕就成了業內有名的律師。
他長得帥,氣質清冷,不抽煙不喝酒不混圈子,幹淨得像一張白紙。
朋友們都說我撿到寶了。
爲了他,我隱藏了自己富二代的身份,
每天擠地鐵上下班,穿着打折的衣服,用着平價的化妝品。
我學着做飯,學着做家務,把他照顧得無微不至。
我以爲,這就是愛情本來的樣子,平淡又真實。
直到今天,這張Excel表格徹底打醒了我。
什麼清冷佛子,不過是個算盤打得噼啪響的精明利己主義者。
什麼不喜歡占人便宜,不過是想心安理得地占盡我的便宜。
還五百萬的青春折舊費?
他怎麼不算算,這三年我爲他付出的時間、精力、感情,值多少錢?
“顧淮安。”我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我們完了。”
“這個婚,不結了。”
說完,我轉身就走,一秒鍾都不想多待。
“淺淺!”
他終於反應過來,一把拉住我的手腕。
他的手心很燙,力氣也很大。
“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甩開他的手,回頭看他。
“解釋?你想解釋什麼?”
“解釋你用我的熱點刷視頻還要收我三塊錢?”
“還是解釋你親我一下,嘴皮子能磨損掉五十塊?”
“顧淮安,你當律師是不是把腦子當傻了?
這種賬單你都列的出來,你還有什麼好解釋的?”
我的聲音很大,引得路過的人紛紛側目。
顧淮安的臉漲得通紅,他最是要面子的人。
“淺淺,我們回家說,別在這裏。”他壓低聲音,想來拉我。
我後退一步,躲開他的手。
“回哪個家?回你家還是回我家?”
我晃了晃手裏的車鑰匙。
“哦,忘了告訴你,這棟別墅是我的,你停在車庫裏的那輛車,也是我買的。”
“所以,現在是你賴在我家裏。”
“顧淮安,你現在有兩個選擇。”
“第一,立刻、馬上,從我的房子裏滾出去。”
“第二,我報警,告你私闖民宅。”
顧淮安徹底僵住了。
他看着我,眼神裏除了震驚,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受傷。
受傷?
他有什麼資格受傷?
被那張Excel表格羞辱的人是我!
被當成傻子耍了三年的人是我!
“蘇淺淺,你一定要把事情做得這麼絕嗎?”他啞着嗓子問。
“絕?”我笑了,“跟你那張兩千行的Excel比起來,我這算什麼?”
“至少我沒跟你算這三年給你做飯的燃氣費,給你洗衣服的水電費,還有……”
我頓了頓,湊到他耳邊,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還有我浪費在你身上的青春損失費。”
他的身體猛地一顫。
我滿意地看着他的反應,直起身子,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
“給你一個小時,把你所有的東西都搬走。”
“一個小時後,我會讓保安上來清場。”
說完,我不再看他,踩着高跟鞋,頭也不回地走向我的車。
坐進車裏,我才發現自己的手在抖。
心髒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我喘不過氣。
三年的感情,終究是錯付了。
我發動車子,從後視鏡裏看到顧淮安還傻傻地站在原地,
像一座被抽走了靈魂的雕塑。
呵,現在知道後悔了?
晚了!
我蘇淺淺,不是那種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人。
從他把那份Excel表格發給我的那一刻起,我們之間,就徹底結束了。
我一腳油門,車子如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
顧淮安,再也不見。